笔趣阁 > 茗香 > 第八章

第八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伤别离

    “纪小姐,有位与您同姓的小姐在后门等你。”

    纪湘躺在榻上,轻轻应了声,门外的丫鬟报过了便离开。

    是溦姐来找她了。

    她稍微理了?*保跃悼纯醋约翰野茁槟镜牧成欧11肿约罕淞撕枚唷?br />

    长越大,她越不知欢笑为何物,多想回到少年不识愁滋味之时,可是,人总得要长大,不可能永远都那么天真。

    来到后门,果真是溦姐。她看到妹妹,未语泪先流。

    “湘湘”她一拐一拐地走到纪湘面前,用力抱紧了她。“对不起湘湘,当初我真该听你劝的,我的夫婿真的不是人,我当初真的该听你的话!”

    她如此激动,纪湘不禁回搂她,轻拍她的背。“你夫婿怎么了?”

    “我夫婿是断袖”说出最难堪的事实,她伏在妹妹肩上哭道:“我是逃回来的,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那个夫婿,真的没办法”

    “爹和二娘都不知道?”纪湘瞠眸,以为姐姐只是回家探亲。

    “怎么敢让他们知道?我没收休书,就这么逃走了。”纪溦放开她,啜泣道:“铭勋说,他会帮我跟爹娘说,我现在投靠他暂住在茶庄,我听那两个嬷嬷说,你在这里住下了,曾家对你好不好?你过得好不好?”

    她点头,心疼姐姐处境,没计奈何,一提起铁铭勋,心又绞痛起来。

    “你在茶庄做事,我都知道了。”她握紧妹妹双手,含泪低诉:“湘湘,我很爱铭勋,真的很爱他,出嫁时,他曾答应过我,无论将来如何,只要我回来了,他还是会要我、娶我,我知道你喜欢他,但你能不能成全我?不要再来茶庄好不好?我求你”只要湘湘不再去缠着他,她便能挽回他的心!

    一向尊贵而骄傲的姐姐,居然求她了

    纪湘想笑,却笑不出来,眼泪滑下,干涩的喉咙梗着呜咽。

    她知道他爱姐姐,她今午在茶庄的后门都看见了。

    湘湘,嫁给我。

    那时,他的话动听宛如鸥黄鸣声,她心向往之,最终求之不得,才明白与他有过的欢笑甜蜜,不过黄梁一梦。

    她是时候醒了,也该对他死心了。

    “溦姐,我不会再去茶庄。”她许下诺言,水眸凄凄。

    她不去,再也不去了,她会离开,离他们远远的、远远的

    “她走了。”

    看不到想见的人儿,他只得到墨荷冷凝的脸色与教他愕然的三个字。

    “走?走到哪儿去了?”他一脸错愕,有些反应不过来。

    昨日黄昏,他来到曾家想见湘湘,丫鬟却道她微恙不见客,他挂忧着,想进去探视,丫鬟不言不语地盯着他,他只得作罢。想不到今日再临,却得到墨荷冷冷的三个字。

    “哪儿去?不就是去一个永远都见不着你的地方!”带着一丝斥喝,她眸中有深刻的嗔怒。

    当她忆起昨儿傍晚,纪湘哭着向她奔来的情景,她的心就又疼又恼,疼纪湘的狼狈,更恼铁铭勋让纪湘伤心成那样。

    永远都见不着你的地方!

    他心一震,严重的语句让他心惊。“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理墨荷的怒气,他逼问,黝黑的脸庞布满惶惑。

    “什么意思?”墨荷有丝咬牙切齿,没想到他居然还敢问她?“还不够清楚吗?她走了!离开洛阳了!”

    此时,曾元晟刚巧步进了大厅,看到墨荷的怒容,他连忙走上前。“有话好好说,气伤了身子就糟糕了。”他好言相劝。

    不理丈夫的劝言,墨荷蹙眉推开了曾无晟,迳自走近铁铭勋。“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火大之下,她激动质问。

    到底是怎么样的伤心、多深重的伤害,会逼得湘湘如此坚决地离开?她不解,无奈纪湘就是不肯说出原由,可她仍能从中想出他俩之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一直知道纪湘的心事,只有铁铭勋才能如此让她伤心流泪,她会萌生离开的念头,不是为了铁铭勋,还会为了什么?因此她无法不怪罪到铁铭勋头上!

    铁铭勋心中一阵刺痛,墨荷的怒问让他忆起自己确实做了许多亏欠纪湘的事

    “我会补偿她的,告诉我她人到底在哪儿?”焦急与不安在他脸上交织成深沉的痛苦,他的询问几近哀求。

    感觉到他语中的诚恳,墨荷有一瞬间的心软,但她还是选择撇开脸。“你放过她吧!她没办法承受再多了。”不经意放柔了严厉之音,她只希望他们的纠缠到此为止,虽然她不晓得纪湘离开的个中原因,但看她被伤得那么深,她只能顺着她的意愿,帮她挡住铁铭勋,也为她隔离伤害。

    放过她?不!他怎能放过她?她没办法承受,他更是没办法割舍这段感情啊!

    完全不能接受墨荷所说的一切,他更无法相信纪湘当真离开了洛阳,毕竟他前日还看见她的人啊!

    掐紧了双拳,他霍地转身冲出厅外,发誓弄翻了整个曾府也要找出纪湘。

    “他”墨荷瞠目,被他这突来的举止吓着了。

    “好娘子,好好地待在这儿,为夫出去劝劝他啊。”哄着妻子坐下,曾元晟说着便要跟着离去。

    “你可别向他泄漏半点消息啊!”蓦地回神,她大喊着吩咐。

    “当然!”闻声掉头,曾元晟对娇妻挑眉应允。

    他当然不会对他发放半点风声,那小子可恶极了,弄得墨荷放不下纪湘,而纪湘更是黏着墨荷不放,昨晚她们俩就睡一块了,害他得去睡书房!

    如此无辜地被剥夺了与妻共温存的权利,他想起就恼。

    追上铁铭勋,就见他不停进出各个楼阁,看不过他那副傻样,曾元晟不禁拦住他。

    “别找了!她真的不在这儿,你不相信墨荷,也该相信我吧。”

    站住了脚,铁铭勋气息微喘,思绪紊乱。曾元晟的话让他终于意识到他真的失去纪湘了。

    见他忽然愣住了,曾元晟不禁皱眉。“说实在的,你和湘湘到底怎么了?我看你俩这阵子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弄成这样?”说他鸡婆也罢,其实他也想知道老弟的心事。

    得不到回应,他略一挑眉。“小俩口吵架啦?”咧嘴轻佻地笑,不忘削个一、两句。

    怔忡了半晌,他略显无神的眼转向一脸笑意的曾元晟,看着这跟自己最亲的老哥,他黯淡的眸光倏地一亮。“哥,告诉我!湘湘在哪儿?她到底在哪儿?”他吼着、问着,并举手抓紧曾元晟的肩膀,此刻他整副心神里只剩下纪湘,他发了疯地要看见她!他还没对她表明情意、还没弥补一切的过错,他怎能让她离开自己?

    激烈的反应教曾元晟顿时傻眼,与铁铭勋做了二十多年的兄弟,他还是头一回看见他失控成这样

    看来,他还是在乎纪湘的吧?要不他怎会对她的行踪如此紧张关注?

    曾元晟不由得叹口气。“老弟,不是老哥不肯告诉你,而是湘湘她真的不想见到你,懂吗?昨晚她哭惨了,你嫂子可心疼死了,也许你们分开一阵子比较好,你们都需要冷静,关于她的去向,你就别多问了。”他苦口婆心劝着,希望他能明白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

    得知纪湘哭了,他整颗心为之揪紧。

    他错了昨晚他不该理会纪溦的一再哭求和缠绕,他该直接回曾家来看她的!一夜之间,他如此轻易地失去了她,这比什么都教他难以接受。

    “你先做好你的事情。纪老爷不让纪溦嫁你,难道就肯把湘湘嫁给你?你好好做茶庄,做出了成绩,以后才有机会娶湘湘。湘湘身旁有丫头照料着,你不用担心什么。”

    铁铭勋摇头,眸中净是苦涩。“算我求你好了,请你告诉我好吗?我没办法失去她”首次对人抛下最贵重的尊严,他深深哀求兄弟的同时,也明白她对自己而言,是如何重要

    曾元晟头痛了,他不想打击他,但碍于墨荷的吩咐以及纪湘的意愿,怎能如实告知?毕竟他也是心疼纪湘,他不确定一旦对铁铭勋坦白,是否会对纪湘造成更多的伤害?

    “你别这样,几十年的兄弟哪有求不求的?她这是存心要躲你的,就算被你找到了又怎样?她还解不开心结的话,你再怎么做都是徒然,何不先试着放手让大家都静一静?哪天她想通了自会回来,你不必着急这么多的。”

    听着肺腑之言,他即时陷入一片怅然若失的愁思中,霎时间颓丧不已,全身虚软得几乎要倒下了,其实他也知道纪湘的固执。曾元晟说的自有道理,勉强找回了她的人,他最后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难道我就什么都不能做,就只能待在这儿等她回来?”他眼神空洞,喃喃自语,不敢想像往后他得活在等待中。

    曾元晟长叹了声。“等就等吧!有啥了不起的?我也等过啊!你瞧我最终不就娶到墨荷了?”鼓励地拍拍铁铭勋结实的手臂,他以过来人的口吻分享经验。

    铁铭勋不禁苦笑,他等嫂子只等了那几个月而已,可纪湘能在几个月内回来吗?他能有像老哥这样的幸运和福气吗?

    身后再次传来娇叱,曾元晟立刻闪开,马上回到“大人”身旁。

    遥望曾元晟与墨荷,一阵惆怅忽地兜上心头。如果他能早点了解纪湘的爱、早些明白自己的心,他和纪湘也该已结连理了。

    从曾府回到茶庄,一路上他像被挖走了所有力气般,每一步的提脚都是举步维艰,失去了纪湘,他的心也仿佛被什么挖走了一部分,令他空洞、教他失落。

    也许,这就是老天给他的惩罚

    “你为何要这样待我?”

    月光下、寂夜里,银白光芒倾泻大地,照亮了纪溦愕然且苍白的脸容。

    “你再继续留下,对你而言绝非好事。”如实答道,铁铭勋脸上净是冷峻。今天他已拜访了纪老爷,明儿个纪家便会派人来接走她,尽管明了她心中的想法,可他不能顺从她,他不该再对她施予任何的怜悯,那对他们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

    “你喜欢上湘湘了?”紧盯着他透出冷漠的眸,她白着脸猜测他一再拒绝自己的原因,娇脆嗓音有丝发颤。

    喜欢?不,那不足以形容他对湘湘的感情,他爱她,在过往的深刻相处里、在不知不觉间,他渐渐爱上了她,却愚蠢地不自知。

    铁铭勋无言,眼神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赤luo的答案比想像中的可怕太多,纪溦不禁红了眼眶,深切的悲愤瞬即凝聚成疯狂的嫉妒,刹那间将她所有的理智都打碎了。“她到底对你耍了什么手段?你该是恨她的!你怎能喜欢她?你怎能?”她激动地哭喊起来,句句皆是无理的指控。

    从小到大,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除了那段不能自主的婚姻,从没任何东西可以溜出她的掌控,她不允许他对自己移情别恋,不允许!

    恨湘湘?这就是她想要的吗?她失控的叫喊让铁铭勋微愣。

    昔日所熟悉的可人儿仿佛消失了,此刻他只见到一个说话与面目都极之狰狞的陌生女人,那个他从不认识的、关于她的另一面

    “别忘了当初是她逼我离开你的!那可恶的丫头——”

    “够了!”怒吼着打断她,他终于打破沉默,为的就是要停止她将吐出嘴的数落。

    与纪湘相处了整年的时间,他知道纪湘不是那种人,她根本不善于耍心计,更别说那种卑鄙手段了,他爱她,自该相信她当日之言,现在他只恨自己当初那样被怒火掩了理智,把她伤得那么重。

    而纪溦的前言不对后语,更是教他的心凉了一大半。他清楚记得当时的离别与叮嘱,是她请他别辜负了她的退让,并要求他善待纪湘,谁能料到原来她是别有用心?她聪明地利用他正值痛苦的心情来伤害纪湘,假如没了这重波折,他和纪湘的情路不会有那么多的错恨难返。

    但这该迁恨于纪溦吗?不,他清楚明白一切的伤痛和过错,都是由他亲手铸烙下来的,他是真正摧毁纪湘的刽子手!他该死地要她奉献所有,却吝啬对她表白情感,毁了她的清白,却迟迟不确定自己最真切的心意,他是最可恨的那个人!

    在铁铭勋的怒瞪下,感觉到他对纪湘的信任和在乎,纪溦终于醒悟到她输了。

    惨白了脸,她乏力地跌坐下来,泪水霎时夺眶而出,她就像是丢失了一样心爱的东西,像个孩子般大哭起来。

    面对她的心伤,他没丝毫动容,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旋即转身离去。

    纵然与她相恋了三年,她亦曾霸占了他满腔情爱,他却不了解她。所谓的爱恋,其实不过只是一时的迷惑罢了,他眷恋她的美丽和温柔,却从不曾真正懂她,看似浓密的感情,事实却是没任何的交集,他们谁也没牵系过谁的人生。

    而纪湘,是以年月与长久的相对,日积而成的一份依恋,她干涉、占据、影响他十年来的生活,同时也成了他生命里的一部分,注定他此生再也无法放下她。

    她早已融入他的骨血中,自然、真切、实在地围绕着他,直到她离开了,他才把这一切感觉都弄清看透,体会到她是自己最难以割下的一份牵挂和深情。

    时间无法重来一遍,懊悔只会令人更失落痛苦,也许他该掩埋起难过,抱着期待去守候

    四年后。

    初春天,乍暖还寒。

    “小姐。”

    叫声扰了炕上人儿好眠,徐徐睁开朦胧的眼,一张柔美容颜立时映入眼帘。

    “绢儿”呓语般的呼唤、半眯着的美眸,暗暗宣告她还需要睡眠。

    “小姐再睡一会儿没关系,绢儿得出门去了,您好好睡。”细心为小心盖好被子,明绢为她放下罗帐,免得冷风泄进让小姐着凉。

    转过身,看到一桌子的针线活儿,她不由得低叹了声,小姐肯定又熬夜了。

    上前收拾过后,她便赶紧出门去,踏出房门时,炕上却传来声音。

    “小姐?”明绢不禁失笑,看小姐钻出了罗帐,揉着一双惺忪睡眼下炕,她连忙跑过去。“醒啦?别勉强喔!”她笑说,然后为她拿来衣裳穿上。

    “醒啦醒啦,再继续睡下去可就变猪了。”扫去了初醒时的疲倦与慵懒,纪湘抖擞精神,娇笑着自嘲。

    明绢摇头低笑起来,侍候着衣时,她不忘唠叨几句。“小姐就爱胡说,还有喔,绢儿瞧你又偷偷熬夜了对不?这样对身子不好的,您就别——”

    “你不也常熬夜?你熬的夜比我多着呢!”不甘被训,纪湘挑眉打断她的话。

    这些年来一直只有明绢一人在劳碌,而她就当真像个千金大小姐般,整天无所事事地待在屋子里,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因此她便要明绢给自己教授针线活儿,好让她能做点事,让她不致真的变成“猪”

    “小姐您怎能跟绢儿相比?我都习惯了呀!”为纪湘扣上绊扣,明绢回答得理所当然。其实她也明白小姐的想法,知道她只是想帮忙,但她受曾少夫人的吩咐,得照顾她小姐、照料她所有的事务,她又怎能让小姐劳累?

    喔,这么说就是她纪湘没她杜明绢强喽?

    她正想开口调侃明绢之际,视线不经意地掠过窗户,看到外头已然发芽的杨柳,她心头一沉,神采奕奕的明眸亦随之黯淡下来。

    没察觉到她的异样,明绢整理好一切后,嘴巴再唠叨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明绢走后,她在房里怔愣了片刻,似是要确定什么似的,她缓缓步出屋外,直往那棵杨柳而去。

    下了两天的春雨于昨晚深夜方肯停歇,天一亮,杨柳都发芽了,这样的情境像极了她初临苏州之时。

    四年前的春天,她和明绢刚来到这儿,一进城里雨就下个不停,她俩几番转折才找到这属于曾家的别业宅子,明绢和这里的奴仆为她打点好一切后,她就进房休息去了,但她无法睡着,深夜里,她因哭泣而难以成眠

    她深深记得当时一夜大雨过后,当她睁开红肿的眼皮,迷迷蒙蒙地往窗外望去,就看到屋外那朝气蓬勃的新芽。

    那是她到这儿来生活的第一天,因此印象就来得特别深刻了。

    回忆让当日的感受一并涌上她心头,她突然湿了眼眶。

    有些人、有些事,她都不敢刻意回想,但记忆之门一旦开启了,任她再怎么努力,也关不住了

    也是眼前这般的春意盎然,忘记日子,只记得她哭倒在墨荷怀里,在彷徨不知所措时,她跑到唯一能给予她温情的曾家,捧着一颗碎裂的心——她也曾这么跑去曾家寻求协助,但那一刻,她却觉得自己比面对娘亲死去时更心痛。

    当时墨荷拥抱着她如护着孩子般,她哭得肝肠寸断,表嫂似是感受到她的痛苦和心伤,自己也跟着哭了。

    在心痛欲绝时,茫然、失措、彷徨所有让人疼痛的感觉不断在她心头萌发倾泄,她无法思考更多,只想逃离所有让她伤心的人与事,离开的念头一起,便像是扎了根般挥之不去。

    她要走,不管到哪儿都可以,只要离开洛阳便好。

    第二天早上,墨荷便马上为她准备好一切,更使来明绢照顾她,本以为只是一阵子的静休和沉淀,谁料到她这么一走,转眼间,便是四年。

    离开,是想寻求一份宁静、一份解脱,她用了一年时间平息伤痛,习惯没有他的日子,试图调整自己纷乱的心绪,让自己平静下来。

    也许是这里的水乡之美绑住了她,教她不舍离去,任性地继续逗留在这不属于她的地方,她明白自己是如何让身在洛阳的表哥表嫂麻烦,可她实在没勇气回去。

    是什么让她不敢回去?那一直是她拒绝思考面对的问题,现在她只想抓住眼前难得的安宁与美好,别的她不愿想太多。

    “湘湘?”

    低沉的男性嗓音自她背后传来,她转过身去,明眸对上一张斯文俊雅的脸容。

    见了紧系于心上的佳人,严奕不禁笑开了俊颜。“方才在路上碰到绢丫头,她告诉我你才刚起来不久,还没吃吧?”他挑眉问道,含笑多情的眸有无尽温柔。

    纪湘颔首回应,相较于严奕的热络,她显得冷淡多了。

    “那好,咱们到‘苏湘楼’去。”毫不介怀她的淡漠,他态度仍一贯地热切。

    闻言,纪湘立刻摇首。“不了,嬷嬷该准备好了早膳——”

    “我已经吩咐李掌柜为咱们留了桌位子。”黑眸笑意浓厚,看似温文尔雅,骨子里却有不容人拒绝的强悍。

    得知他已预先安排好一切,纪湘只好点头应允。“请严公子稍候。”轻声说罢,她便回房去。

    “纪湘!”有丝情急地叫住了她,他绕到她身前,将手上的端盒交给她。“里头有红鸡蛋是我娘给你的。”

    她一怔,这才忆起今天是自个儿的生辰,一抹甜笑立即跃上唇边。“谢谢,我自个儿都忘了。”慎重接过端盒,她对严家这份心意珍而重之。

    透出惊喜的欢欣笑靥教他心悦,微笑看她不常展露的欢颜,他多希望自己能给她带来快乐,她的笑容美丽可人得教他心动。

    捧着端盒进房,她关上门后便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里面除了红鸡蛋,还有一些精致的首饰,取出那两颗鸡蛋,她还是喜欢这份盈满温情的喜红。

    将端盒放进柜子里,纪湘在妆桌前执起了梳子,纵然明白严奕希望她会用上他送的东西,可她还是用了自己那些简单朴素的发簪。

    凭借她亲娘和姨娘跟严夫人有着手帕情谊,严家一直对她关照有加,不时给她送来一些吃的或穿的,在这四年来,她和严家的关系变得更密切了些,一切皆因屋外那个男人而起。

    初到此地时,她有整整一年足不出户,严家人都以为她是特地前来苏州休养的,毕竟苏州是个集繁华与灵气于一身的好地方,但事实上,她却是终日躲在房里以泪洗面。

    当她从过去那段情伤中复远过来“病”了一整年的她终于踏出屋外,并特地前往严家感谢严夫人的关切,就在那时,她又遇上了严奕。

    按道理来说,她该喊他做表哥,就如曾元晟那样,但当他俩第一次独处时,当她那么近地望进他炯亮的黑眸,并清楚看到他眼里闪动着的炽烈火光“表哥”二字硬是在她喉头上梗住了。

    直觉叫她别与他太过亲近,因此四年来,她一直只喊他严公子——

    梳理好头发,她缓缓放下了梳子,打开房门,她迎上严奕那温文的笑脸。

    一路上严奕对她细腻以待、尽显柔情,浸泡在他这样的宠爱中,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应有的感动。

    不再为谁悸动心绪,也不再为情爱束缚,她的心,终于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