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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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杜优司已得到充分的睡眠,他醒来后看了看时间,先到浴室里简单地进行沐浴,然后一身清爽的走向床边的沙发,并打开电视。

    尽管电视的声音有些刺耳,但梅青青依旧沉睡。

    他拿起遥控器加大音量。

    她仍没有醒来,但他注意到她的细眉蹙了一下。

    很好。他继续加大音量。

    她的细眉拧得更紧,并开始在枕上烦乱地转动脑袋,虽逃不开魔音传脑,但就是不愿起床。

    杜优司好笑地看着她索性动手将枕头两侧紧紧贴住耳朵,带着些许恶作剧的心态,他再度加大电视的音量。

    “啊!”娇喝一声,放弃以枕头当耳塞,梅青青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并以一双残存着醉意,血丝密布的美眸狠狠瞪着他。

    他不以为忤,气定神闲地微笑道:“早安,梅儿,睡得好吗?”

    她发出一记不悦到极点的呻吟。

    “我想是睡得还不错。”

    “才怪,我的头好痛!”她支肘抵额,呻吟得更大声。

    杜优司起身走到床边,指尖轻柔地替她按摩额侧,听到她发出轻细舒服的喟叹声后才放开。

    “我来煮些咖啡吧。”

    “咖啡?”梅青青抬眼看向他,好像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她那迷糊的表情可爱得让他忍不住搂住她,重重亲了她的脸颊一记,接着才粗喘一声放开她。

    “乖乖在这里等我。”他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就怕自己会直接扑倒她。

    这间几十坪大的套房宛如小家庭的居住单位,厨房与吧台相连,各种饮品和器具都有。

    杜优司很快就找出咖啡豆与咖啡机。

    没多久,咖啡的香醇气息开始散发。趁着煮咖啡时,他利落的准备好两个马克杯。

    听见一阵赤脚踩在地毯上走动的细微声响从身后接近,他头也不回的问:“你的咖啡要加多少糖和奶精?”

    梅青青稍微犹豫了一下才回答。“两个奶精,不加糖。”

    “你就直接喝黑咖啡?”她挨到他的身边,对他和那杯黑黑的液体大皱眉头。“这样会很伤胃,要不然先吃点东西垫垫胃也好。”

    “没错,不过方法是可以变通的,等喝完咖啡后,我们再去吃点东西,饭店一楼的咖啡厅有提供丰盛的早午餐。”他变相地诱哄,希望能一举拐到两人继续相处的机会。

    梅青青反射性地点点头,继而猛地摇头。“早午餐?不对,等一下,现在几点了?”

    唉,差点成功了。“快十一点了。”

    “十一点?不会吧?”她霍然瞠目。“我竟然睡了那么久!”

    “一定是和你喝了几杯水果酒有关。”杜优司调侃道。“昨晚你是有些不胜酒力。”

    她的脸红了一下,举起马克杯急急啜饮咖啡。“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平常根本不喝酒,别用那种‘你是酒鬼’的眼神看我。”

    “有什么关系?”他倒是不以为意的笑笑。“你是个很可爱的小酒鬼。”

    梅青青的脸更红了,仿佛绽放的苹果花。“你都是这样灌女孩子迷汤吗?”

    “不,通常都是女人灌我迷汤。”

    “臭美,她们灌你迷汤做什么?”

    “你说呢?”他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

    梅青青张嘴欲言,却又改变主意,急急放下马克杯。“我不跟你说了,时候不早,我该走了。”接着,她睨了他一眼。“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杜优司也将马克杯放下。

    “当然,我向来是很信守承诺的,既然你已经与我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现在说什么我都不敢拦阻你。”

    她暗暗松口气。“我的手提包呢?”

    “在客厅的桌上。”他愉快的一挥手。

    梅青青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客厅,赶紧从手提包里找出手机端详一番。

    “难道你以为我会对你的手机动什么手脚?”杜优司故意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一只手放在胸口。“你伤了我的心。”

    见状,前一秒她还惊愕地瞪大双眼,下一秒她便仰头放声大笑。

    “喔,我的天!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笑成这样但是你说得未免太好笑了吧?我这么一个小女人,怎么伤得了杜家少爷的心好了,我真的该走了。”梅青青忙着顺过气,定住神,拍了几下胸口,并未察觉杜优司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很快的收好手提包,想到自己会为杂志社带回多少撰写杜家盛宴的好题材,便忍不住眉开眼笑。

    “bye-bye啰,杜先生。”心情特别好,她踏着轻快的脚步朝门口走去。

    杜优司跟上去,礼貌地送她步出套房。

    她一心一意只想尽快回去处理手边的报导题材,没分神留意他的意味深长的道别话。

    “后会有期,梅儿。”

    两天后。

    “宾果”杂志社。

    梅青青正聚精会神的坐在狭窄的座位上,用她那台高龄五岁的笔记型电脑撰写文稿。

    窗外响起隐隐约约的嘈杂声。

    “好吵,外面是怎么回事?”坐在她对面的爱琳,也从一篇某知名脱星疑似被富商包养的报导文稿中抬头。

    “不知道。”梅青青变颇为纳闷。

    又小又破旧的“宾果”杂志社,设立在这栋同样又小又破旧的公寓顶楼,还是加盖的那一种,既是不位于任何重要的地标上,也不位于任何交通要道,平常安静得连水管漏水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现在外头却吵得像是庙会迎神或有群众正在示威游行,令人不解。

    “应该没什么重要的事吧?”杂志社负责人兼编辑田娜大声的说。

    事实上,办公室里每个人都不得不提高嗓门,才能让对方听见自己所说的话。

    “青青,你过来看看这篇文稿。”

    “好。”梅青青将坐着的办公椅滑过去,小轮子摩擦地面时吱嘎作响。

    “这段内容,你为什么会这样写?”

    哗啦哗啦

    “我会这样写是因为”

    哗啦哗啦哗啦

    “好吧,我们来问问爱琳的想法。”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真是够了!”三个女人异口同声,同时转头瞪向窗外。

    外面究竟在吵些什么?实在让人受不了!

    爱琳走到窗口一看“咦?”然后就整个人定在那里。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回座,田娜也走了过去。“你是在看什么咦?”同样定在那里。

    最后,梅青青也走了过去“到底是怎么咦?”现在,三个女人全待在窗边。

    外头并不是什么庙会迎神或抗议示威游行。

    一辆辆车身上贴有各大媒体标志的采访车开了过来,齐聚在公寓的四面八方。

    许多拿着麦克风、相机、摄影机的记者纷纷下车,一片闹烘烘的,噪音就是这样喧闹开来。

    “你看到了吗?”

    “你也看到了,所以不是我看错,或是产生幻觉啰?”

    “那么”爱琳吞了吞口水“这是怎么回事?”

    没人能回答,所以三个女人继续瞪着窗外看。

    忙碌的媒体记者们,看似零零散散,各自形成小团体,却又乱中有序的进行他们的工作。

    “他们把sng连线架起来了。”

    “连麦克风试音都完成了。”

    “还有他们走进来了?”

    走进来了?!三个女人瞬间变成三枚小呆瓜。

    “这个有谁知道这栋公寓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台破电梯快坏了算不算?”

    “还是屋顶的水管漏水?”

    “我还墙壁的夹层有老鼠窝咧!”

    “哇!青青你别吓人,哪里有老鼠?”终究是女孩子,即使有再大的胆子也闻鼠色变。

    “哎哟,我只是随便讲讲而已,你们别那么紧张。”梅青青赶紧安抚道。

    “不过话说回来,难道这栋公寓里有什么新闻可以挖?还是他们找错地方了?”田娜猜臆道。

    “一定是找错地方。”爱琳点点头。

    梅青青才张口欲言,就被门铃声打断。

    叮咚!叮咚!三个女人见鬼似的同时扭头,从窗边改瞪向门口。

    叮咚!叮咚!田娜看看爱琳,爱琳又瞧瞧梅青青,梅青青头一转,呃,没有第四个人可以瞪,只好摸摸鼻子,乖乖前去应门。

    唉,没办法,谁教她是最晚进杂志社,最菜的那一个?

    “请问找谁”

    梅青青才把内扇的隔音门拉开一条缝,外扇的纱网铁门外顿时闪烁起一阵啪啦啪啦直响的镁光灯,以及此起彼落,唯恐抢不到发言机会的问话。

    “梅小姐?你是梅青青小姐吧?”开口的是“香蕉日报”的记者。

    “请问你真的是杜优司先生的女朋友吗?”接着开口的是“参周刊”的记者。

    “请问你和杜先生是不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接下来,各家报纸、周刊的记者更是不甘示弱地跟进。

    记者的人数在小小的门口快速膨胀,他们不断从电梯里走出来,从楼梯跑上来,简直是以倍速暴增。

    梅青青看得瞠目,被问得结舌,眼前也被那一阵接一阵的镁光灯照得一片白花花的。

    “我”

    “嘘——”

    “她要说话了!”

    梅青青清清喉咙,才说出第一个字,全场聒噪的声音倏然静止,人人静待下文。

    “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轰隆轰隆,诘问声反轰回来。很明显的,在场没人相信。

    “那么这名女子又是谁?”“香蕉日报”的记者反应最快,立刻隔着纱网铁门向她展示手中的今日报纸。

    梅青青定睛一看,大惊失色。

    只见版面上斗大的标题十分引人注目。

    杜家单身贵公子好事将近偕神秘女友亲密过夜

    然后底下是一帧她从饭店的套房走出来,而杜优司倚在门框上目送她离开的照片。

    唔,这个镜头抓得真好。

    “这、这个不是”梅青青结结巴巴地道。

    “咦,梅小姐,难道照片上的女人不是你吗?”记者问道。

    “是,可是他、他”她还是语不成句。

    “那这男人是杜优司先生吧?”“参周刊”记者也问。

    “是,但、但是”天啊,她急得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了。

    “这不就对了吗?”全部的记者异口同声道。

    这一点都不对!

    砰一声,梅青青用力把门关上,抹去满额冷汗。

    她一抬头,便看见田娜站在她的右前方,一副等着她说明一切的模样。

    “嗯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最好解释清楚。”爱琳则站在她的左前方,和田娜有着相同的神情,以拷问的语气道。

    呜呜梅青青小脸一垮。她是多么的无辜啊,真的。

    不过,听完她娓娓道出事情经过的另外两个女人,可不认为她有多无辜。

    “等一下,你是说,门外那么同行说的是真的?你混进杜家盛宴那一晚,最后真的是和杜优司在一起?”

    “而且还共度一整晚,直到第二天?你真该打,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告诉我们?”

    “这真是——”两个女人异口同声下定论“太令人羡慕了!”

    “令人羡慕?”身为当事者的梅青青可不这么认为。“这根本就是一场灾难!有什么好令人羡慕的?”

    要知道,她梅青青是矢志成为采访新闻的记者,可不是成为被采访的话题人物啊。

    总算看出她心情郁闷,田娜和爱琳从手舞足蹈的兴奋感中回过神,赶紧改口安慰她。

    “好了,青青,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就别烦恼这么多了。”

    “是啊,我们这一行就是这样,八卦只有三分钟的热度,你也不是什么名人,一咬牙,忍个几天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嗯,也对。”好不容易强打起精神,梅青青强迫自己露出笑容。

    但是,事实上并没有那么轻松。

    众多的媒体和狗仔队根本不可能就此放过梅青青。

    他们守在“宾果”杂志门口,当她们其中有人不得不出门办事时,便尾随她们身后,拼命地问问题,直到她们回到杂志社。

    最后,终于有人被激怒了。

    “你们可不可以别再这样跟着我?”梅青青忍不住转身怒斥。

    她不过是到附近的银行办些事,再到便利商店买些零售和饮料,两名“香蕉日报”的记者竟一路尾随着她,紧跟得像是她的影子。

    “那可不行啊,梅小姐,你自己也是做这一行的,当然知道亦步亦趋的重要性呀。”记者甲立刻拒绝道。

    “只要提供一点点新闻给我们就好,让我们可以向总编老大交差,我们就不会再来烦你。”记者乙补充说明,急急想靠近她。

    梅青青见状,立即退开好几步。

    “很抱歉,无可奉告。”双手一摊,她无可奈何的说。

    也是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她不是杜优司的神秘女友,自然更不可能与他有什么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但是看看这两名记者的脸色,她就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澄清、辩解,他们都不会相信。

    “怎么可能无可奉告呢?梅小姐,你可以和我们聊聊杜优司先生嘛!社交圈里的男男女女都称呼他为‘优雅的贵公子’,你至少告诉我们”记者甲不怀好意地放低音量“他在床上也一样‘优雅’吗?”

    “你!”梅青青猛然一震,小脸气得忽青忽白,一时间手掌高高扬起,就要掴对方一记耳光。

    对方满脸狡猾期盼的表情,让她眼前红雾尽退,瞬间清醒。

    记者们需要的正是新闻,或者说是绯闻,甚至是丑闻,而她差点就当场提供给他们!

    硬生生将小手收回,握拳垂在腰侧,梅青青不发一语,转身就走。

    但他们仍不死心,这回换记者乙上前欲拉住她。

    “抱歉,放开我的梅儿。”

    有礼却冷淡的男声,随着一只修长的大手切入这一触即发的局面里。

    梅青青呆呆的看着那个将她拉入怀里的男人。

    “杜优司?”她的声音轻柔而沙哑。

    “对,是我。”

    他垂着眼睫,她读不出他眼底强烈的情绪是什么。

    但这不要紧,他的出现就像汪洋大海里飘来的浮木,她只想不顾一切紧紧攀附。

    杜优司看出了她先是紧张、生气,继而如释重负的情绪。

    他握住她的腰,再轻抚她的背,温暖的唇则在她额头上印下一记安抚的轻吻。

    梅青青倒抽口气,感觉出那记轻吻所包含的浓烈占有欲。

    两名记者一时之间看呆了,几秒后才回神。

    “杜先生您好,我们是“香蕉日报”的记者,请问您现在方便接受我们的访问吗?”

    “不方便。不好意思,我和梅儿正准备离开。”

    “两位去哪里?”记者乙猜臆道:“是要去选焙结婚钻戒?还是要去拍婚纱照?”

    “或许。”杜优司笑了笑,丢下模棱两可的回答,便拥着她大步往前走。

    “杜”梅青青想告诉他,可以放开她,让她自己走,但他的低语提醒了她。

    “嘘,有话待会儿再说。那两个记者还在后面盯着我们看,说不定等一下又会追过来缠人。”

    梅青青点点头。

    “我的车子就停在前面。”杜优司把她搂得更紧。

    前面?她抬头张望,果然看见一辆停在路边的轿车。

    “蓝色小丰田?我还以为有钱人出门代步的交通工具不是宾士就是法拉利。”她喃喃低语。

    “然后再被人恶意在车身上大玩刮刮乐?”杜优司轻笑。“有钱也不是拿来这样花的。”他喜好收藏古董车是一回事,选择代步的工具是另一回事。

    他很有礼貌地先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让她坐入车内,自己再上车。

    坐上车后,梅青青就报上“宾果”杂志社的地址,但几分钟后,却发现车子根本是驶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我们要去哪里?”

    “找个安静的地方。”杜优司不疾不徐地回答。“我们得好好谈一谈,不过,首先得先甩掉后面那两只烦人的跳蚤。”

    闻言,梅青青从后照镜发现一辆很不起眼,但一直紧跟在他们后头的灰色轿车。

    杜优司的蓝色轿车极流畅的连续转过几个路口,熟门熟路的抄捷径行走,片刻后,后方的灰色轿车已经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