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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阿布辛贝勒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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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替你心中爱的人,代替那名为保护你而死的人。

    让我叫你薇,从此以后,我愿穷我之力,爱你、保护你。

    艾薇倒在黄金战车之前的沙地上,只觉得脖子像要燃烧起来般灼痛。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白皙的手心不出意料地是一片猩红色的黏稠液体。她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的光线被高大的身影挡住,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眼前竟是拉美西斯俊美的脸庞。他已经走下战车,略带迷茫、略带焦急、略带心痛,他站在她的面前静静地垂首,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很久,也许只有一秒,他轻轻地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

    他的双手,如此温柔,轻轻地扣住她的肩膀,好像她对于他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存在。

    他的双眸,如此透彻,缓缓地滑过她的面孔,隐隐看到炙热的情感藏于冷漠的外壳下,翻滚沸腾。

    他的声音,如此动听,好像从远处飘来的天籁之音,述说着她等了好久,似乎等了一生的话语。

    她只听得到那一句话:“从今以后,让我叫你‘薇’好吗?”

    那一句淡淡的话,背后包含了多少信息?

    代替你心中爱的人,代替那名为保护你而死的人。

    让我叫你薇,从此以后,我愿穷我之力,爱你、保护你。

    “我们那里的求婚,是要单膝跪地的哦”那些甜蜜得令人想要哭泣的往事,真的全部不记得了吗?

    或许记得吧?

    幸福的感觉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好像望不到头的翡翠汪洋,转瞬间要弥漫她的头顶,浸得她浑身冰凉。或许是因为泪水弥漫了眼眶,为什么她会看到他的身后,莲正紧紧握着短剑,向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全神贯注的他猛然刺来?

    那不是错觉吧!

    她的视线凝滞在身后那袭白衣的少女——稚嫩的脸上带着悲伤,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噙着泪水,她的双手紧紧地握着短剑,哽咽地叫着:“拉玛,请不要放弃你的荣誉——”

    她明明被留在了营地的难道埃及的军队找到了她,然后因为她是埃及人,又是朵的女儿,就被拉美西斯带在了身边吗?那现在,她手持短剑是在做什么?她嘴里喊叫的话语意味着什么?

    只那一秒,从艾薇的表情里,从拉玛的表情里,拉美西斯看到了自己身后发生的一切。毫不犹豫地,他俯身向前,伸开双手,想将艾薇揽进自己的怀里。

    弥天大雾终于在这一刻猛地散开,脑海中从未如此清晰地了解自己的情感。

    妹妹也好,异族也罢。

    这一刻他不是帝王,亦不是人神之中保。

    作为一个男人,他要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这一刻,零散的记忆划破纷乱的画面冲入了她的脑海。

    在一个并不久远的梦里,她曾经见过这样的场景。

    她站在那里,四肢仿佛被紧紧地束缚。

    不管她是多么想要叫喊,多么想要移动,但是她的身体却好像被千斤巨石压迫着,无法动弹半分。

    她只能无助地看着,看着在那电光石火不足一秒的时间里,一支箭划破尚带余热的空气,呼啸着飞驰而来,不偏不倚地射进了他的身体,狠狠地穿透了那具年轻而结实的身体。

    他猛地一倾,胸膛喷溅出来点点鲜血,落在她的脸上,那腥热的感觉是如此真实,真实到她的四肢瞬间变得冰凉。只有那灼热的感觉,如同锋利的针刺痛着她的肌肤。

    浓烈的血腥如此熟悉。

    温热的触感如此冰冷。

    她好像突然想起,她回到这里,就是为了不再见到这个场景,就是为了不再见到这可怖的梦境

    全身的力量在这一刻聚集,她用尽全力躲过他的怀抱,这具虚弱的身体从未如此矫捷地将她带到了他的身后。

    那一刻,她看到莲的表情凝滞在那里。但那无助的少女已经无法停止自己的动作,那把漆黑的短剑已经插入了她娇小的身体

    异物进入了自己的血流,顺应自然的身体机能被突兀地打断。

    四肢来不及感到冰冷便失去了知觉,银色的长发在天空划出一个美丽的弧度,随即她的头便重重地垂下了啊,那把短剑刺入了她的左胸。

    那是心脏的位置。

    眼前的世界呈现出一片异样的深红,天地都在不住地晃动。

    看到莲慌乱的脸,感到拉玛不知所措的视线

    那名茫然站立在自己旁边的男子,是谁呢?

    他在看着自己,淡淡的琥珀色双眸几近透明,棱角分明的嘴唇微微抿起。

    那一刻,四周的一切骤然褪去应有的颜色。

    纷乱的场景中,只看到俊美的少年孤独地立于王座之前。金色的发饰横亘额前,琥珀色的双眸淡漠冷静。鲜血喷溅在他白色的长衣上,他手握刻有王家纹章的宝剑,年轻的声音果断地说出处决朝中重臣的种种指令。但是她却什么都听不到,只剩下两句淡淡的话未经过耳膜,直接传入了她的脑海——

    “你问母亲给我的名字吗?比非图。”

    “奈菲尔塔利?美丽的名字。”

    那便是留在她记忆里最后的话语吗?

    真好真好。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还活着,也是真实的。

    “比非图”

    已经分不清最后一个简单的音节究竟是否来自她。

    深红渐渐地变为沉沉的黑暗。

    耳边渐渐听不到声音了,或者可以听到声音。

    好像是水珠滴答滴答,又好像是脚步声,又好像是金属的器具碰触托盘的声音

    心中闪出一个唯一却清晰的念头,对不起不能回到你的身边了

    随即模糊地,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