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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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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敢猜测,就怕结果太伤自己。

    “我本来想唤你的,可又怕你生气。”她没心眼地说。

    “为什么想唤我?”无咎哑声问着。

    “因为你没说一声就走,而且一连几天都没再出现。”她说得理所当然。

    “又为什么怕我生气?”

    “因为,我只是想见你,要是你来发现什么事都没有,搞不好会生气”说着,她猛地顿住,像意识到什么,小脸瞬间翻红。“不﹑不是,我那个﹑那个”她这个笨蛋,笨死了,竟然把心底话全讲了出来。

    “十三。”他嗓音裹着浓情。

    “嗯?”她不敢抬眼,觉得脸很烫。

    “就算你对我,只是一份对神祇的憧憬也无所谓,我只求你心里有我。”

    前世,拾扇不爱他拾扇从没爱过他,拾扇是个不懂爱,一心修行只为造福百姓的傻姑娘,将她的一生都奉献给百姓,在拾扇眼里,他与众生相同,只是一个受她帮助的人罢了。

    一个拥有佛缘难以动情的姑娘,他不敢奢望在这一世里能够打动她的心,所以他才会一开始便表白心意,甚至卑劣地想要占有她的清白。

    然而,她说她想他,她想他她竟然想他。

    多么卑微,她一句话,竟教他如此动容。

    “才不是对神祇的憧憬,那是喜欢,是喜欢。”她强调着,娇俏面容羞得也要着火。“八云说喜欢一个人就会想亲近他,不想与人分享,我对你就是这种心情,这怎么可能只是憧憬。”

    她羞得要命,却强逼自己说明白。

    因为,她不能忍受他那么卑微的请求和想法。

    他是高高在上的龙神,是多么遥不可及,他愿意亲近她,是她修来的福气,是让她想谢天谢地的缘份。

    她不喜欢他贬低自己,更不喜欢他口气中淡淡的悲伤,这感觉让她不舒服。她要他笑,笑得狂妄也无妨,是不想在他脸上看见半点伤怀。

    无咎看着她,浅瞳微缩着。她竟会喜欢他,这对他而言,是多么难以置信﹑多么不可思议,她居然会喜欢他

    “你干么这样看着我?我喜欢你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

    “那就好啦。”她羞怯地抿着唇。“只是,我要先问清楚,我真的可以和你成亲?不触犯天条?”

    “当然,因为你拥有神格。”这一点,他比谁都确定。

    要是他不能和她结连理,天尊早就阻止,岂会放任他肆意而为?甚至,他还怀疑过,也许她根本是哪个神祇的转世。否则当年他为何会栽在她手里?

    君十三俏皮地皱了皱鼻子。“听这说法,好像是因为我拥有神格,你才要和我在一起,要是我没有呢?”

    “我的心,不变。”他就怕无法相遇,只要能相遇﹑能在一起,他愿意倾尽一切交换。

    闻言,她喜孜孜地笑了“不过,咱们先说好,你要等我过完这一世,咱们再成夫妻。”

    在这一世,她必须完成奶奶对她的期望,等到这一世的尽头,他便可以带着她走,如此一来,岂不是皆大欢喜?

    “好。”他眸色激动地瞅着她。“就这么定,不许反悔。”

    “怎么会反悔?我喜欢你呀,除非你不要我。”他们彼此喜欢,而且又不抵触任何事,为什么不能一起?

    “我”他难以遏制澎湃的心绪,横过身想要将她拥入怀,郄突地听见一道清朗笑声。

    “有情人终成眷属吶,无咎,这一回咱们可要再喝上几天庆贺?”

    无咎眼皮抽动着。“湛朵!”

    “来了。”

    君十三瞧见两抹身影蓦地出现在席旁,没吓到,只是瞪大眼,鼻间漾着一股浓郁的香气。

    湛朵一身夸张的红花宽袍,白面如玉,儒雅秀朗,而身旁的左近,此刻面无表情,更显冷厉。

    一见到左近,君十三不由得轻“呀”了声。

    原来,他也是神祇,只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拾扇,真的是拾扇呀”湛朵惊呼着,蹲下身打量君十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根本就是拾扇。?

    她不解地皱起眉,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一时之间却理不清。

    “滚开。”无咎沉声喝道。

    “这是你对至交好有的态度?”湛朵笑得皮皮的。“不向她介绍一下咱们?”

    无咎冷冷瞅着他。

    君十三启唇问着“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

    湛朵笑面如花。“叫我湛朵就行了,那一位是左近。”

    闻言,她随即恭敬地拜伏在地。

    “君家祭主君十三,见过花神将与龙神大人。”

    既是无咎的好友,必定是天上神祇,况且她开见花香,也早知道左近身上的气息和无咎极为相似,现在仔细一想,才明白原来是双生龙神。

    湛朵不由得眨了眨眼。“确实是拾扇呀,拥有同样的资质。”他叹着,口气带着无限懹念。“不用行大礼,这里的人瞧不见我和左近,你这动作会吓到人的。”

    他探手要将她牵起,却被无咎拍开。

    “你可以走了吧。”

    才不呢!我找了左近去游湖,正想要找你一道去。“虽说正值冬初,但身为花神将,这天地之间任他自山来去。

    “不去。”

    “啊,可是我想去。”君十三突道。

    无咎不禁无言地看着她。

    “不可以吗?”她期期艾艾地问他。“我很想去呢,从天竺山上往下眺望,湖面波光粼粼,有很多船只,我常想要是能够游湖不知道有多好”无咎看着她良久,终究叹了口气。“走吧。”

    他不希望身边多了两个碍事的家伙,只想与她独处,然而她想望明显与他不同,他还能如何?

    “真的?”君十三抬眼,高兴得眉开眼笑。

    瞧她这般欢喜,无咎也笑眯了眸,眸底满是痛宠。“傻瓜。”

    湛朵一双狭长美眸看来看去,忍不住搓着双臂。“哇,真是太肉麻了,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要不要我替你把眼睛戳瞎?”他没好气地道。

    “不用不用,咱们还是赶紧去游湖吧。”

    “走吧。”无咎起身,轻牵起她站起,替她上帷帽。

    “走走走。”湛朵一马当先,无咎随即牵起君十三跟上。

    唯有左近若有所思地停在原地,打定了要拆散他们的主意,才疾步跟上。

    时值黄昏,西湖湖面上映着璀璨光芒。

    当船只是滑过,湖面便闪动粼粼波光,可惜的是,君十三无福享受。

    “你要不要紧?”无咎轻拍着不断干呕的人儿。

    她想说没事,可是她难过得紧,连话都说不出宩。

    这是她头一次搭船,不知道船竟会晃得这严重。

    “来来来,这可是神蜜,喝一口让你尝到何谓天界极品,喝了之后,你就不会想吐了。”

    画舫有两层,第二层盖了号台,里头搁矮了桌,四人正围桌席软垫而坐。

    “别让她喝。”无咎出手拨开。“她正难受得紧。”

    “就跟你说,喝了就没事了。”湛朵没好气地道。

    “她喝了就醉了。”要是醉了,那岂不是更难受?

    “这只是花蜜酿酒,只醉有情人。”他笑得挤眉弄眼。“醉得了她吗?

    “她酒量不好。”无咎冷眼瞪他。

    神蜜跟桂花酿可不一样,喝起来没有酒味,后劲强得很。

    “干嘛这么扫兴?既然是游湖,当然要有酒助兴。”湛朵坚持倒了一杯,却被无咎给拦截。“现在是怎样?你要替她挡酒?那可不行,你要喝的是这一壶。”

    他二话不说,将能装纳卜斤神蜜的玉壶往桌面一搁,很豪气地推向无咎,再拿出一壶推到沉默不语的左近面前。

    “你自个儿喝。”左近轻轻推开,始终浓眉紧揽,噙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我喝有什么乐趣?你这懂得享受的家伙,不知道美酒就是要好友一起痛饮吗?”湛朵笑咧嘴。

    “还有你,无咎,给我喝,前几天你心情不好,我陪你喝,今儿个我心情好,你非陪我不可!”

    君十三闻言,忍不住看向无咎。

    “我何时心情不好?”眯眼瞪他,要他闭嘴。

    “我说十三,你家这口子瞪我,你不想点办法治治他?”湛朵一脸委屈地偎到她身边,然而衣角都还没沾到,便被无咎一把扯开。

    “滚远一点。”

    “偏不。”他笑得恶劣,可却完全不惹人厌。

    无咎没辙地瞪着他,却瞥见君十三铙富兴味地看着他们。“你这是在做什么?觉得好些了吗?”怎么像在看戏一般?

    “嗯,我好多了,看着仔们,就觉得你们的感情很好呢。”她好羡慕。

    “”“是啊,咱们都相识近千年了,交情能够差到哪去?”湛朵一扬笑便如风拂花面,万般迷人。

    “近千年”她低呼着。“那么,要是我的家人能活那么久的话,是不是就会像你们一样好了?”

    在君家,虽说大伙都有血缘关系,可是相处起来,却觉得此外人还不如;有时碰面,说的都是处理的事项,完全没有嘘寒问暖,更别说像他们这般嬉闹。

    是个家,可却不像个家;她拥有很多家人,可却常觉得很孤单。

    无咎自然明白她的心情。“要是人类活上千年,早成了妖怪。”他淡声道。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总是独自一人,不是没有人愿意亲近她,而是她命中带孤独。

    “说得也对,我只是随口说说。”她一扫忧郁,勾弯唇角“不过,有你们也一样,就像是我的家人似的。”

    她不会形容那种感觉,可是看着他们嬉闹,她有种说不出的想念,一种彷佛从很久以前便种下的钦羡,一种期盼许久,终于落实的幸福。

    她在暗室时,总会从门缝偷觑着外头,听着笑声,想象着是谁在玩,又想象着有一天,当自己离开暗室,身旁也会有许多人确实是有许多人,可没有一个是单纯的朋友,无关乎祭主的身份,纯粹只为她这个人而担忧关注。

    无咎勾弯唇角。

    一旁的湛朵见状,霍地掀起玉壶。“好,今儿个成为你君十三的家人,大爷我要大喝一场!傍我举杯,不对,是举壶,咱们一起狂饮,不醉不归。”

    他识得君拾扇,那个寂寞却从不说寂寞的女子;如今,他识得君十三,一个在暗室长大,只为继承祭主之位而活的姑娘,太教人心疼,他不多喝一点,会觉得很难受。

    “你开心就好。”无咎懒得理他。

    “不要罗唆,干了!”没人搭腔也无所谓,湛朵人来疯,拿酒当水喝,端起玉壸,咕噜咕噜灌下肚。

    这一幕,看得君十三目瞪口呆。真是太豪迈了,她作梦也没想到,酒可以这么喝还是说,这神蜜真的这么好喝?

    想着,她凑近无咎,轻嗅着他杯中的酒香,压根没有酒味,只有一股清雅的气息,她不由得伸手,却被他闪了过去。

    她扁嘴看着他,他就是不允。

    无奈地看向湖边林木,却难以看出那到底是什么树。

    “那是什么树?”她问。

    “桃花。”顺着她目光看去,湛朵回道。

    “桃花长什么样子?”

    湛朵闻言,心疼她竟连桃花都没见过“喝”的一声站起,他笑嘻嘻道:“我让你瞧瞧桃花长什么样。”

    深吸口气后,他往湖边狠狠地吹上很长的一口气,突然之间,岸边的树开始落叶,接着枝头上不断冒出花苞,一朵朵地绽放。

    “哇”君十三难以置信,不过是眨眼工夫,刚刚一片稀疏浅绿的桃林,竟变成一片醉人粉红。

    “漂亮吧。”湛朵骄傲地扬起下巴。

    “好漂亮。”

    看她竟为自己以外的男人绽放笑颜,无咎略微不悦地问她“十三,你看过雪吗?”

    “雪?我听过,奶奶说过入冬时,偶尔会下雪,纯白的,很冰。”

    “让你瞧瞧。”无咎一弹指,没一会,温度骤降,天空开始下起雨,但落在船身时,竟是片片雪花。

    君十三拾眼,看着漫天飞雪,盘旋着﹑飘荡着,缓缓降落在她手心。

    “哇”雪花在她手中慢慢融化,但随即又有雪花飘落,纯白变得透明,如此无垢而清灵,冰冷却又教她贪玩着。

    “你们,才十一月,你们一个让三月桃花绽放,一个又不起隆冬雪难道你不知道这么做会乱了人间节气?”左近终于看不下去地低咆。

    君十三不禁瑟缩了下。她发现这人并不喜欢自己,可要说恶意,好像又不至于

    就像他特地到行宫一趟,感觉像去吓她,却未真的对她做出什么坏事。

    想了下,她双手结印,口念咒语,双臂往旁一挥,张开结界,笼罩着湖畔林和部份天空降落的雪。

    “这样可以吗?”她问得小心翼翼。

    至少这么做,只有小范围的节气异变,对外头的人并无影响。

    左近不禁语塞,难以置信一个凡人竟可以以巫术张开如此结界。

    就连无咎和湛朵都错愕不已。

    “不该有的东西还是不该存在。”左近低声道,不看她眸底的期待。

    “有什么关系,偶一为之,又不过份。”湛朵耸耸肩,拿起玉壸狂饮。

    “偶一为之就天下大乱了。”

    “难怪无咎嫌你唠叨。”她咬着壸口咕哝。

    “你说什么?”左近不悦地瞪他。

    “没事。”

    “你赶快把雪给停掉吧。”君十三扯着无咎的衣角,小声道。

    他看了左近一眼,淡道︰“散。”一句话,雪瞬间消失无踪。

    “那个他是你兄弟?”她小声问着,就怕冒犯到左近。

    “我们长得一模一样,不是吗?”

    “你们感情不好吗?”感觉上,他和湛朵比较像兄弟。

    “那家伙走火入魔了。”无咎没好气地道,瞥见左近的瞪视,撇了撇唇“怎么,你好像对他很好奇?”

    君十三水眸转了圈。“那是因为他跟你长得很像。”她搪塞着,并不打算说出在行宫遇见左近的事。

    “是吗?”他看穿她有事瞒着自己。

    “对,因为双生龙神很少见”不要再问了,撒谎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