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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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举殿试后的第三天,朝廷张贴了红榜,一甲头名状元:牛之牧。

    当这个消息传封侍郎府时,裴清荷自然是惊喜过望,而更惊讶的是裴思谦,他知道自家这位前任总管很稳重可靠,也相当有能力,可是他万万想不到牛之牧居然真的能如此出人头地

    裴思谦的心情很复杂,甚至觉得有点恼怒,因为他虽然也是文科进士,却只是二甲出身,排名还相当后面,是二甲第五十七名,简直不能与牛之牧比。

    牛之牧从他的府邸出来,能够考上武状元,他本来应该是脸上增光,与有荣焉的,结果他反而小心眼地嫉妒起自己的总管,觉得自己和牛之牧一比,反而变得无能。

    而裴清莲的反应就更有趣了,她自从被父亲责罚之后,就算伤养好了,也一直没精打彩的,觉得生活无趣至极,如今听说牛之牧居然考中了武状元,之后还要参加皇宫举办的琼林宴,真正是“一登龙门,身价百倍”这让裴清莲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她真的不明白,裴清荷这个乡下傻妞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明明是她与自家的奴仆不干不净有私情,爹爹就算知道了也不惩罚她,而现在那下贱的奴仆居然还摇身一变成了武状元?老天爷是瞎了眼吧?

    裴清荷事事顺心,看看她自己呢?心仪的男子不仅成了谋逆主犯,而且居然还有私生子女,就算她顾念自己对他的一腔柔情无处可寄,所以想为他抚养这对孩子,孩子却也被别人抢走,自己还差点被父亲打死。

    同样是选男人,为什么她和裴清荷之间就差这么多?

    裴清莲郁闷得要死,有心想做点坏事,又被父亲派来的丫鬟婆子们盯得死死的,根本什么也做不成。

    张榜后的第二天,裴清莲依然郁闷地待在自己的闺房里,无聊地绣着花。

    这时她的大丫鬟翡翠喜孜孜地从外面进来道:“小姐,今天咱们府里可热闹了,有官媒登门提亲了呢。”

    裴清莲抬眼看了看她,不悦地说:“是牛之牧请来的吧?刚做了状元,再做新郎,双喜临门,他可春风得意得很了。”

    翡翠道:“小姐这回可猜错了喔,官媒上门不是为大小姐而来,而是为小姐您呢。”

    “嗯?”裴清莲疑惑地停下了手中的绣活,问:“又是为哪家的庶子来提亲的吧?”

    因为长幼有序,嫡庶有别,在裴清荷未订亲之前,裴清莲也一直迟迟不能订亲,所以柳氏和裴清莲心里都有些怨恨裴清荷。

    以前也曾有人有意与裴清莲说亲,却都是一些普通官宦人家的庶子,就算偶有一两个嫡子,也多是破落户,让心高气傲的裴清莲总是又气又恨。

    今天也来不了什么让人惊喜的人家吧?裴清莲自己都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翡翠却欢天喜地道:“小姐,您万万想不到,这次来提亲的可真的是尊贵人家喔,而且是为他家的嫡长子说媒的呢。”

    裴清莲这才有点惊讶了,随即问道:“你别卖关子了,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咱们暗地里也是打探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你说的到底是哪家?”

    “就是最近经常来咱们府里的那位忠国公府的世子爷啊,小姐!”翡翠真的开心死了,如果小姐能够嫁入国公府,成为国公府里的世子夫人,那可比以前梦想的成为侯府世子夫人还要高贵呢,而她作为陪嫁丫鬟自然也会水涨船高,如果侥幸能够成为世子的侍妾,将来也能穿金戴银被人伺候了。

    翡翠就更加讨好地对裴清莲说:“上次小姐受伤,还是这位仇公子出手相助,为小姐解决了那对孩子的大麻烦,而且也是他命人请来孙太医,用了孙太医的独家秘药,小姐的肌肤才没有留下一点伤疤,这样说起来,从那时候起,世子爷就对小姐青眼有加了吧?”

    听了翡翠的话,裴清莲却不如她那样欢天喜地,脸上的表情反而复杂莫测。

    “小姐,怎么了?难道您不高兴吗?”翡翠不解地问。

    裴清莲叹了口气,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将来的国公府夫人,这样的身分地位,以前她连想都不敢想,说不心动是假的,可是仇正鸾那些传言到底是真是假?他是不是真的有很多女人,是不是好色如命,是不是会虐待女人?如果是真的话,就算他贵为国公府世子,也算不得什么理想的夫婿人选吧?

    嫁?

    不嫁?

    裴清莲此时陷入了两难。

    为了表面的风光与荣华富贵,她自然该嫁,没有人会想到堂堂国公府世子会愿意娶一个小小侍郎府的庶女,说起来还是她高攀呢,可是如果仇正鸾莫如外界传言的那样不堪,她嫁过去的痛苦日子,可想而知。

    到底该怎么选择呢?

    裴清莲想了想,对翡翠说:“虽然人家来提亲了,可是老爷也未必会答应,你再去前面打探打探。”

    翡翠应了声,连忙又出去探听消息了。

    这一次,翡翠出去的时间有点长,过了好久才回来。

    回来时,脸上的表情有点古怪。

    一直焦急等待,心情复杂不定的裴清莲急忙问她:“如何了?老爷可答应了?”

    翡翠道:“老爷没有答应。”

    裴清莲的心猛然一沉,竟然觉得无比失望“怎么会这样?”

    翡翠道:“老爷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回绝,他只说提亲来得突然,他要好好考虑考虑,三天后再给国公府答复。”

    翡翠接着又说:“小妞,咱府上今天是真正热闹了,刚才又来了一位官媒,这次却是为牛之牧向大小姐提亲的了。”

    裴清莲“喔”了一声。她其实早料到牛之牧既然已经中了武状元,自然会迫不及待地要来提亲了,这个时候他最是风光,不提亲才是傻子呢。

    翡翠眨了眨眼,做了个鬼脸,说:“可是这次老爷好像很不高兴呢,直接拒绝了这门亲事。”

    “啊?”裴清莲惊讶了,她霍然站起身来,抓着翡翠的手问:“真的?我爹真的拒绝了牛之牧的提亲?”

    翡翠点头“真的!真的!奴婢就是为了确认这个消息,才在前面耽搁了这么长时间,现在两家官媒都走了。”

    裴清莲先是大喜,随后又若有所思。

    她本来羡慕死了裴清荷,不想看到她顺利嫁给牛之牧,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国公府世子居然向她本人提亲了,她要再仔细斟酌斟酌。

    翡翠说:“奴婢不是很明白,牛总管现在成了武状元,多好啊,如果成了侍郎府的女婿也算体面,为什么老爷还不允许呢?国公府就更加尊贵了,老爷也是犹犹豫豫的,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女婿呢。”

    裴清莲想了想道:“不行,我得去和我娘商量商量,一定要让裴清荷嫁给牛之牧,只有她嫁了,我才能出嫁,这次我一定要风风光光地嫁进国公府,做更加风光体面的国公府世子夫人,以后我的身分地位可就比裴清荷贵重多了。小小的武状元算什么啊,顶多封个五品武官,但国公府可是超品!牛之牧就算头发白了都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

    三天后,裴思谦应允了国公府的提亲,却依然拒绝了牛之牧。

    裴清荷在自己间房里不敢置信地看着紫焉,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问:“你说什么?我爹要把我送入二皇子府,让我去做侧妃?”

    紫鸢重重地点头“是裴总管特意派人传来的口信,应该假不了。”

    碧鸢也忍不住皱眉“老爷这是在想什么啊?他明知道小姐和牛总管两情相悦,再说现在牛总管变成了武状元,多荣耀啊。”

    紫鸢道:“再荣耀也不能和皇子皇孙比,老爷如果一心想攀高枝,恐怕咱们也是无计可施。”

    裴清荷冷着一张脸慢慢坐下,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也不知道是因为太气了,还是因为绝望。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父亲虽然有许多缺点,但是对于亲生子女多少还有点感情,却没想到他始终是那个官迷,依然要拿自己的子女做他升官发财的审码。

    裴清荷本想去和父亲争辩,劝他放弃这个荒唐的决定,可是一想父亲最近越来越固执己见,干脆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还是另外想想办法吧。

    裴思谦从牢里出来之后,本来是想老老实实做个纯臣,可是他发现官员身处官场之中,根本无法独善其身,尤其是他的两个女儿居然都跟三皇子一系的人有牵连,这让他觉得极不稳妥,他现在可不敢把宝只押在一边。

    而正巧,这时二皇子那边有人悄悄来传话,二皇子听说裴思谦的嫡长女裴清荷天姿国色,所以有意将她纳为侧妃,裴思谦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二女儿嫁入国公府,算是三皇子一系。

    大女儿嫁入二皇子府,自然是二皇子一系。

    他身为老丈人,两边讨好,以后不管是哪个皇子继位登基,他都可以稳坐官场,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幸福的官吗?

    至于牛之牧,裴思谦根本不想再见他,不过是个奴仆出身,就算再有能耐又能混到什么地步呢?除非重新投胎,否则他这辈子都别妄想和人家皇子相提并论。

    其实裴思谦多少也算为自己的大女儿着想,如果裴清莲嫁入国公府,那么身为嫡长女的裴清荷就不能比她嫁的差,否则日后姊妹俩恐怕难以相处,而且裴清荷嫁给牛之牧的话,也会被外人说三道四吧?

    不管牛之牧现在身分如何,都无法改变他原来是裴府奴仆这个事实,千金大小姐嫁给自己原来的仆人,这话说出去该有多难听啊?

    而且裴思谦也听说有位将军之女似乎看上了牛之牧,牛之牧仪表堂堂,又是受三皇子重用的新贵武状元,大丈夫何患无妻?

    总而言之,为两个女儿允下这两门亲事,是裴思谦自认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她们选择的最好归宿了。

    他绝对是问心无愧。

    东城,小院。

    一向沉稳的牛之牧终于难得失去控制,木头脸上出现了恼怒的神色,他对着悠哉品茗的仇正鸾怒道:“你怎么会看上裴清莲那种女人?就算看上了她要提亲,也提前和我打声招呼吧?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仇正鸾不向裴家提亲,裴思谦或许还不会心变得那么大,重新变得野心勃勃,他可能还被天牢之灾吓得胆战心惊,而牛之牧成了武状元之后,他或许会真的考虑接纳这位新贵成为自己的女婿。

    只可惜,仇正鸾这位国公府世子抢在先,二皇子这位真正的龙子跟在后,先后向裴家提亲,裴思谦的胃口一下子就被养刁了,再也看不上出身低微的牛之牧了。

    “裴清莲是哪种女人啊?我说老牛,你说话可要注意点喔,以后裴清莲可就是我的亲亲娘子了,你可不许再陷害她。”仇正鸾不满地驳斥道。

    牛之牧郁闷极了,他狠狠瞪了仇正鸾一眼,说:“裴清莲是什么心性,你多少也该了解些了,她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姑娘,将来怕也不是贤妻良母。”

    仇正鸾“哼”了两声,说:“真正的贤妻良母又岂能在那浑水一摊的国公府活下来?裴清莲不是好惹的正好,我就看重她这一点。又阴狠又痴情,还傻兮兮的好控制,你说,还能有比她更匹配我的姑娘吗?而且我那继母巴不得我娶个身分低微的庶女呢。”

    牛之牧想了想仇正鸾的家庭,妻妾成群好色无度的父亲,口甜心毒的继母,继母所生的嚣张跋扈弟弟,还有他房里被各色人等塞进来的侍妾通房丫鬟等等,岂止是一个乱字了得?

    牛之牧叹了口气,隔了半天,又叹口气。

    仇正鸾忍不住好笑“我说老牛,裴思谦拒绝了你,想把清荷献给二皇子,你不会真的就一点应对办法都没有,坐看他们成事吧?”

    牛之牧再次狠瞪他一眼,说:“如果没有你这种专扯后腿的朋友,我又怎么会这么倒霉?”

    仇正鸾举起茶杯掩饰自己的偷笑。

    牛之牧枯坐了一会儿,木头脸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他淡淡地说:“说到底,还是美色惹的祸,不是吗?”

    仇正鸾“唔”了一声,若有所思。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六月底,国公府正式上门提亲了。

    而二皇子府纳侧妃也不是小事,因为侧妃也要被登记在皇家玉牒上,所以要由礼部出面主持,裴思谦正好是礼部侍郎,按理说此事本该更愿利,却不知道为何礼部尚书迟迟没有反应。

    裴思谦约略知道点内幕,因为礼部尚书和三皇子走得很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要让二皇子难堪。

    此时京城里却传出了一个新流言,虽然大家都只是私底下悄悄地交头接耳,却止不住三人成虎。

    大家都在说:二皇子好色纵欲,强抢民女,残害幼女,太可怕了。

    七月初一这天,老皇帝到皇后的寝宫过夜。

    这两位上了年纪的老夫妻已多年没有过夫妻生活,但是皇帝还是经常来皇后这里,只是陪她说说话,皇帝也觉得舒服些。

    俗话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只有自己的元配才能真正理解皇帝,几十年如一日地支持他。

    一起吃过晚饭后,两人坐在凉爽的西阎里闲聊,先是说了些家常小事,比如哪位皇子快成年了,该单独建府了,哪位公主该说婆家了,哪位小孙子又淘气了等等。

    皇帝的心情很好,谋逆案的阴影总算淡去了。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陛下,臣妾最近听到了一些宫外传言,似乎有些不利于恒儿。”

    玄恒,就是如今的二皇子。

    “哦?”皇帝扬了扬眉,因为老迈而有些浑浊的双眼却精光一闪,现在他对每位皇子都分外敏戏,他说:“什么传言,你且说说。”

    皇后斟酌了一下,说:“都不是些好话,臣妾也羞于启齿,为了恒儿好,陛下还是亲自派人杏三查吧,反正是和女色有关。”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说:“他还年轻,一时沉迷女色,也不算大过吧?”

    皇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道:“陛下,您还是认真查一查吧,只是单纯的沉迷女色还好,可是过度沉迷就不好了吧?历史上多少因为女色荒废朝政而导致败国的例子?据说他以前还懂得遮掩,只是从民间抢些无权无势的民女,而现在他的地位水涨船高了,就更为嚣张,连那些官宦之家但凡有些姿色的女儿也不放过,就臣妾所知,就有吏部员外郎秦家的女儿,兵部主事赵家的女儿,都察院周御史的女儿,太常寺郑少卿的女儿,还有好几家呢,臣妾都记不清了。”

    皇帝原本还不以为然的表情逐渐消失了,他在乎的不是这些女儿,而是这些女儿的父亲,吏部、兵部、都察院、太常寺老二想做什么?他现在就要迫不及待地笼络大臣,建立他自己的后宫了吗?

    皇后小心地观察着皇帝的表情,又补充道:“昨天臣妾的弟媳进宫求见臣妾,说恒儿看上了我家小倒女,陛下,您看这事怎么办?”

    皇帝暗自咬牙,这小子手脚都伸到皇后的娘家了吗?

    “还有,弟媳顺便跟臣妾说了个更不好的传言,说恒儿在外面私设了个小行宫,里面全是他劫掳来的十三岁到十五岁的幼女,这些女孩子很多莫名其妙就死掉了,那座行宫方圆百里之间,已经无人敢再踏足,附近的百姓都搬离了。”

    皇帝彻底愤怒了,他猛然站起身来,怒道:“纵欲残暴,昏庸无道,岂可托付重任?”

    他更愤怒的是行宫之事,民间都已经流言纷纷了,他身为一国之君,居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那些官吏是眼看着他日渐老迈,所以已经不把他看在眼里了吗?

    岂有此理!

    皇帝离开了坤宁宫,连夜吩咐亲信去彻查二皇子。

    皇后自己一个人呆坐了一会儿后,招来贴身的大太监,吩咐:“你去给老三那边送个信,就说该做的本宫都做了,希望他日后能够守信,对本宫娘家人那边留点颜面。”

    大太监小心翼翼地领命而去,他知道,宫里真正要变天了,连无子的皇后都开始为自家寻找退路,他们这些下面的奴仆更应该选边站了。

    次日中午,皇帝拿到了二皇子在谋逆案之后的所有作为报告,政绩少有,劣迹却是数也数不清,私设的行宫里也确实塞满了年幼的少女,当皇帝的人马将她们放出来时,这些小姑娘都呆呆的,连哭泣都忘记了。

    皇帝拿着手里厚厚的卷宗,手上青筋直跳。

    许久,他才咬牙骂了一声:“畜生!”

    大儿子被废了,二儿子又是这个鬼样子,皇帝真是意兴阑珊,他一生励精图治,战战兢兢,为什么养的儿子却都这么不成器?

    更让皇帝失望的,是二皇子居然这么沉不住气,他还没有真正被立为太子,只是除掉了大皇子,就迫不及待地放纵自己的私欲了,连偏装都不屑了吗?他不知道即使除掉了大皇子,还有个三皇子也紧盯着皇位不放吗?

    那么老三又如何?是不是该别无选择地立他为太子了?

    皇帝摇了摇头,不行,他还得再观察一阵子,这次要把老三也彻底调查清楚,看看他是不是也和他两个哥哥一样,表面上尽忠尽孝,实则一个比一个混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