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闺女买子 > 第二章

第二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每天早上起床对龙静而言,是最难熬的时刻。

    “呕”

    她害喜的症状在早膳时最明显,不管吃什么喝什么,就算是以往最爱的膳食,只要一入口,就会让她吐到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

    “小姐,你今天的气色很糟,还是在府里歇半天吧。”巧瓶不断地拍着她的背,急得泪花在眼眶打转,却无计可施。

    “不,今天得要到榨油厂里,确定能不能将十天后要给船宫的五百斤亚麻子油如期准备完善。”她趴在桌边喘着气,拿起手绢轻拭唇角后,看着桌上清淡的三道菜,拿起筷子,再没食欲也得吃。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拿到船宫的订单,正是需要体力面对挑战的时候。虽然船宫订单交货的时间非常赶,但在那当下,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因为她知道,龙家在金府的威胁之下,已经没有太多余裕讨价还价了。

    “小姐”

    “小姐。”门外,二夫人落叶的贴身丫鬟露华轻唤着。

    “有什么事?”

    “二夫人想见小姐。”露华虽是丫鬟,但年岁早已过三十,是落叶尚是丫鬟时跟在身边学习的小丫鬟,为了照顾她,打定主意一生不嫁。

    “好,你跟我娘说一声,我马上过去。”龙静忖度了下,随意地吃上两口,转头吩咐“巧瓶,替我上点粉。”

    刚刚巧瓶替她挽发时,她从镜中瞧见自己的气色,整张脸晦暗无光,要是娘瞧见了肯定会担心。

    “小姐要见二夫人,要是被二夫人给发现有喜”小姐这阵子不敢去见二夫人不就是怕被看出端倪。

    “我不能一直不去见我娘,她会担心的。”

    “我知道了。”

    巧瓶手脚利落地替她上了粉,甚至还抹上了胭脂,整个人气色看起来好上许多。

    龙静看着镜子,满意地起身,随即前往她娘亲所居的西厢后院。

    “娘。”一见娘亲正在用膳,龙静小脸不禁扬起满意的笑。

    打从三年前娘被毒哑之后,身子状况也一落千丈,费了很多时间调养,现在才总算长了些肉。

    落叶朝她笑眯眼,伸出手,龙静立刻乖巧地坐在她的身旁。

    落叶朝她比了一些简单的手势,像是询问着她什么。

    龙静没有半丝犹豫,亲热地挽着她的手道:“娘,对不起,近来油行的事多时忙不过来,就没法子天天给娘请安,你不要生我的气。”

    她的娘,丫鬟出身,不识字,被毒哑了之后,口不能语,手不能写,只能学些间单的手势与人沟通。

    落叶扬笑,轻拍着她的颊,疑惑地微扬起眉,直看着她特地精细描过的脸。

    “娘,我的年岁也不小了,当然也会想要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些嘛。”她不假思聚地说得头头是道。

    落叶微扬眉似乎有些怀疑,而那双眼就跟龙静一样,闪动着沉静睿智的光芒,教龙静不由得有些心虚,赶忙看向桌面。

    “露华,帮我拿一副碗筷。”

    露华闻言,迅速离去。

    落叶开心地直拍着她的手,又朝她身上比了比。

    “说我瘦?娘,那咱们来比吧,看谁吃得多,能在最短时间之内把自己养胖。”她撒娇地赖在她身上。

    落叶无法发出声音,只是静静地笑眯那双漂亮的眸。

    等露华拿来碗筷,龙静果真陪着落叶吃了一碗粥。

    看着娘亲,不过是因为她伴着吃上一顿饭就如此开怀,她不禁想她必须想办法把挡在面前的难题都解决,然后抽出更多时间,陪在娘的身边和她聊天解闷。

    挡在她面前的,就算是再大的关卡,她也会跨过。

    龙静一整天都在榨油厂里盯着,确定进度赶得上,回府略微梳洗之后,赶在掌灯时分之前来到府尹。

    为的是府尹一年一契的膏油订单。这笔订单几乎年年都是龙家得到,那是因为龙家的油精纯度高,在榨油的过程中谨守着古法炒榨,点燃时甚至还带着点核仁的香味。

    而这份订单如今更是维持龙家命脉的所在,要是失去,龙家油行恐伯就撑不下去了。

    因为府尹所需的膏油不只是府尹自己使用,还包括整座崆峒城邻近共十一县的县衙所需,自然还包括地方各大小辟府。每一年度的订单定在六月中时重立,可以让一家油行一整年不做其他买卖都成。

    然而,就在长治驾着马车送她来到府尹时,她却在门口看到了金府的马车。

    马车蓬沿插着绣着“金”字的黄澄澄旗帜,招摇得没人不知道。

    一看到金家马车,她的心里便惴惴不安了起来。

    被看门的小厮领进府尹大厅里,果真就看见府尹大人和金如秀正坐在一旁的棋桌边下棋。

    “民女龙静,见过府尹大人。”龙静走向前,袅袅婷婷的屈身行礼。

    府尹大人胡村守双鬟早已染上霜白,锐利的眸光像是能将人剖开。“龙姑娘,这儿坐着吧。”

    “谢大人。”龙静自然不敢真的坐下,而是站在棋桌旁观视棋局,边看边思忖着要怎么开口。

    偏偏眼前有个金如秀,有些话不方便当着他的面说。

    她犹豫着,见两人下棋极慢,其间谈笑风生,让她内心愈来愈不安,终究率先开了口。

    “大人,民女特地前来为的是”

    “那件事啊,可能得要让你遗憾了。”出声的人是金如秀,他眼也不抬地说着,分出心思下着棋。

    “你她心尖一抖。

    “龙姑娘,真的是抱歉,恐怕是让你白跑一趟了,明年采买的用油已经决定交给金家油行了。”胡村守抬眼,眼里倒没什么歉意。

    “大人,这采买用油向来是交给龙家,怎么今年却”

    “因为金府开出更好的条件。”

    “龙家一样做得到。”每年三大节庆的贺礼,外加今早送来的一尊青玉菩萨,每样礼数她可都是做足的。

    “本少爷提供的芸苔子油一斤只要三百文钱,而且免费奉送煤炭一千石。”金如秀伸着指头算,依旧眉眼不抬。

    龙静不禁倒抽口气。

    杀头生意有人做,可为什么赔钱生意也有人做?

    这人是疯了不成?!削价竞争也就算了,垄断材料也罢,如今竟连煤炭也免费送上一千石他是铁了心要铲除她龙家吗?

    “龙二姑娘,这厢失礼了。”金如秀抬眼,桃花眼里闪着光亮,唇角勾得说有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龙静紧握宽袖底下的粉拳,只觉眼前一阵晕眩。

    完了爹的油行恐怕要败在她的手中了!

    可,说到底,全都是这徊混蛋惹的祸。

    这混蛋三番两次挑衅,如今又仗着金家经营几处矿场竟如此挥霍,存心让她活不了。

    “大人,民女先告辞了。”忍着怒火,龙静欠了欠身,转身便走。

    她没有办法再跟这家伙待在同个地方,她伯自己忍不住怒火,会直接揍他。

    金家是经营南北货起家的,手上经手的买卖多得不胜枚举,后来又经营了矿场,甚至连潜运、钱庄都凑上一脚,那么多买卖他偏要针对她这混蛋东西!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都怪她太心急,不该挑在这当头有孕才是要是肚子里没这个孩子的话,她就能远到京城寻求生机,可如今,却因为她一步踏错,全盘皆错。

    现在还有哪条路能走?

    “小姐?”驾马车的长治看她神色恍惚地走出大门,立刻打伞走向前。

    她愣了下,这才发现原来外头在下雨了。

    就连老天也为她打抱不平吗?

    “我没事。”她哑着声回应。

    长治还未开口,便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抬眼望去,恍然大悟。

    “龙二姑娘真是抱歉哪。”金如秀语气得意,不在她面前炫耀一下,他心里是不会痛快的。

    谁要这丫头在商场上老是挡在他面前,害他多次被大哥嘲笑他连个姑娘还不如,他要是不趁势将龙家给打趴在地,他的脸要搁到哪去。

    “长治,走。”龙静置若阁闻,径自走向马车。

    长治伸手要将她扶上马车,却听金如秀凉凉道:“千金、奴才这要是配成对,恐怕是于礼不合吧。”

    本来不想理他的,但听见他的冷晒,她恼火地侧眼瞪去,还没开骂,瞥见对街一辆急驰中的马车,似乎是因为路滑整个甩尾扫向他—她想也没想的一把推开他,适巧将他推进跳下马车来救人的并成怀里。

    金如秀没料到她竟敢推自己,站起身要骂时,才瞥见那辆险些肇事,径自急驰而去的马车。

    他愣住。

    怎么有马车来他都没发现?

    “二少该不会是瞧龙姑娘瞧得出神了吧。”并成也看见了那辆马车,对自家二少不闪不避的反应感到奇怪。

    “老子怎么可能瞧她瞧得出神。”他抬眼就骂。

    “要不然怎么会有马车驶近二少都没发觉?”

    “那是因为老子太专心在嘲笑她!”就是因为狠狠地灭了她威风,他才会一时开心得没发现危险靠近。

    是说刚刚她救了他一次?

    并成简直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是呀二少,要是龙二姑娘没出手的话,我也赶不及拉开你,说不准这当头你已经被压在车轮底下了。”

    并成很激赏地看着已坐上马车,也没打算讨功劳的龙静。

    金如秀没好气地回头瞪他。“为什么我觉得你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责怪我什么?”

    “我怎么会呢?就算二少今天恩将仇报,对龙家赶尽杀绝,我也绝对不会说二少人面兽心啊。”并成一脸很认真的表情。

    金如秀瞪大眼,很想揍他。

    不会说他已经说完了!

    见金如秀手指折得喀喀响,并成不慌不忙地说:“好歹看在我当了垫背的分上,少打两下吧。”

    “你要是管好你那张嘴,我会想开扁?”根本就是自己造孽。

    “二少也知道我为人忠厚老实,说的都是真心话嘛。”

    “你的意思是说,龙静是个仁义侠女,老子是忘恩负义的混蛋啊?”他是那种人吗,他待人向来是看心情,有仇,回报三倍,可是有恩的话,他也是会加十倍奉还,半点人情也不欠。

    “是啊。”话落的瞬间,并成已经跳回马车上。

    “带种的话就不要跑那么快!”

    r何必呢二少,把我打伤了,谁帮你驾马车。”并成苦口婆心地说。

    金如秀碎了声,坐上马车,双手环胸地闭目养神。

    刚刚那一瞬间龙静的反应确实很快,而让他意外的是她明知道他刚抢了她一大宗生意,应该是巴不得他去死,怎么会推他这一把。

    就算她冷眼旁观,不管他生死,他也不会意外,因为换做是他,他也会这么做,可是她却救了他怎么觉得她和外头传闻的有所不同。

    一个处心积虑得到家产,想要将大房逐出家门的女人,个性多少带点自私个自私的人会从德报怨,甚至压根没打算跟他讨这份人情?

    他有点糊涂了,不过既然她救了他,不管怎样,这人情是一定要还的。

    翌日一早,龙静来到榨油厂时,瞧见一篓篓的柏仁摆放在大门旁,不禁疑惑地询问周管事。

    “小姐,这是今天一早金府送来的。”

    “金府?”

    “送来的下人说,这是要还小姐人情的。”

    龙静看着那一篓篓的柏仁,眉头紧拢着。“这些柏仁数量看起来不少”

    “小姐,我点算过了,这几篓柏仁总共有一百石呢。”

    “一百石?”她呆住。

    这可是价值四百两他还真不是普通的大手笔。

    是说这人也真怪,明明抢她生意,要置她于死地,可昨晚不过推了他一把,隔日他竟就送上这些柏仁。

    不过既然是送上门的谢礼,她也不会客气。

    有了这些柏仁,她刚好可以做出上等的熏香灯油,只要能在城里形成气候,也是开拓财源的一种做法。

    打定主意之后,龙静开始着手处理。

    她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榨油厂里,直到预定要将五百斤的亚麻子油送到船宫的那一日。

    她特地押货前去船宫,然而——

    “怎么会这样?”

    当十几辆牛车浩浩荡荡地运着油缸来到旧金河畔的船官时,当初和她立契的船官竟然决定毁约。

    “龙姑娘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船官没啥歉意地道。

    “咱们可是立了契的。”龙静脸上的笑意快要挂不住。

    六月的艳阳天,她让一票伙计挥汗将油装载上牛车路从城东郊外来到城南的船宫,对方竟然毁约天底下有这种道理?

    “我知道,要是毁约的话就得要赔上三百两嘛,这银两”船官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金家钱庄的银票。r喏,我现在就交给你了。”

    龙静瞪着那银票,心底一震,冷声问:“官爷,难道船官突然毁约是因为决定要买金府的油?”

    “这”船官有点为难地搔着脸。“好啦,也不是不能说,我就告诉你吧,是金家二少强力推荐自家油行的油,我跟他说已经跟你立了契,违约得赔偿,他却二话不说地给

    我了银票,要我拿来赔偿你方面又给我比你龙府油行价格更低的油,你说再怎么傻也得这么干的,是吧。”

    龙静怔怔地瞪着银票,握得死紧。

    她简直不敢相信。

    那人怎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几天前给了一百石的柏仁当谢礼,背地里却捅她一刀这个混蛋,她怎么还能再容忍他。

    “小姐,是出了什么事吗?底下的伙计都等得不耐烦了。”周管事走到她的身旁询问着。

    “周管事,跟伙计们说,把油再运回去,三百斤搁在仓库里百斤送到城北的救济院,其余的让大家分一分。”她沉声道。

    燃油无法久存,只要放久了会有股臭油味与其放在榨油厂里发臭,她宁可送给救济院。

    “小姐,这到底是”

    “先这么办,我还有事先走一步。”龙静紧握着银票,决定找那混蛋理论。

    开门做生意求的是和气生财,爹也跟她说,与同行相处必须相敬如宾,可是那种混蛋要她如何敬他?

    她忍他够久了!

    不管烈阳晒得她有多难受,她加快脚步,直朝同样位在城南的金家油行而去。

    这一回,她要好好地跟他理论。

    尽管知道不会有什么改变,但至少她不打算再忍这口气。

    快步来到金家油行,就瞧见外头围了不少人开始龙静以为是金家油行正在特惠,上门的客人当然不少,可是她在外头等了一会,发现人潮只是围在外头,像是在看热闹,而里头突地传来哀呼声,现场响起了阵阵抽气声。

    龙静不假思索地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人群,挤到前头,便瞧见一个男人例在地上,而金家二少的脚正狠狠地踩在对方的脚躁上。

    “啊二少,饶命”倒在地上的男人,穿着粗麻布衣,看起来就像是伙计的装束。

    “本少爷要是饶了你,那不是要让天下人都以为本少爷是个软脚虾!”金如秀神色冷鹜,矢温的桃花眼像双凌厉豹眼,威胁要将他拆卸入腹,踩在他脚上的力道重得让他连挣扎都不能。

    “二少”男人不断哀求着,回头要抓他的靴子。

    金如秀却像是铁了心般,使劲踩到底,像是要踩碎他的脚踩,痛得他连哀嚎都不能,无力地趴伏在地。

    “你耍够威风了没?!”

    一道凌厉的女音飘进耳里,金如秀一抬眼,还没看清楚来者是谁,倒是先看清了一只鞋底。

    粉藕色的绣花鞋飞了过来,砸中他后无声地掉落在地。

    金如秀微眯的眸眨也不眨地直睇着站在他面前的龙静。

    只见龙静在一片鸦雀无声中,拿回自己的绣花鞋穿上,顺便再一把推开金如秀,现场响起阵阵抽气声,没人敢指指点点,更不敢开**谈,而是不住地盯住龙静,等着接下来的好戏。

    金如秀杀人般的目光凝出惊心动魄的危险气息,教一票围观的人很自然地连退数步,就怕遭受池鱼之殃。

    然而,龙静垂眼查看地上男人的伤势,徐缓抬眼,戏澹开口“金家二少好大的威风,把人家的脚都给踩断了,不知道阁下要怎么赔偿?”

    “龙二千金,控洞城不近海,你未免管得太宽了。”他拳头握得死紧,胸口被怒火烧得极烫。

    如果她不是女人、如果她不是女人她早已经不知道死了几百遍了!

    “这是哪里管得宽,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这种事任何人看见”她回头望去,惊觉围观的人潮竟已经闪到对街,隔着条街看戏。

    这些男人真不像男人!

    “你不知道始末,不过是看了个尾就说是路见不平你怎么不问问这家伙干了什么好事?”金如秀觉得自己气得快要内伤,他要是不找个人揍个两拳恐怕会憋死自己。

    忖着,目光很自然地扫向待在店门口的并成,却见他一开始想闪避,而后嘴角抽颤着,像是正努力地在忍耐什么。

    这家伙搞什么鬼?!

    “就算是犯了再大的罪,咱们都闻律例也没有私决这种做法。”龙静说起话来不卑不亢,不疾不徐。

    听说,以前王朝里还有三等奴这种不把人当人看的别罚,只要一旦犯罪,罪刑较轻的,贬为三等奴后,带到市集叫卖,买主可以将人凌虐至死都无罪。是千胜侯再三上奏之后,终于让皇上下旨废除了这刑罚。

    王朝律例相当严峻,然而对奴婢等等都有一定保障,不得随意欺压,更逞论这人是他油行里的伙计。

    “这事要是闹到府尹那,对他更没好处。”他拿他一条腿,已经很便宜他了。

    他的伙计偷油,论都l}律例,这可是要受鞭刑十鞭,打完那十鞭,他不死都只剩半条命了。

    “落在你的手里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金如秀深吸口气,努力地压抑怒气。“敢问龙二千金今日往临到底所为何事?”

    他娘的,他跟她有没有这么好的交情,可以和他闲聊?

    龙静二话不说,在他面前摊开那张价值三百两的银票口

    金如秀冷冷看了一眼,有些不耐地问:“有问题?还是你觉得太少,要多少你尽管开口。”

    这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打发姿态让龙静气得直发抖。她应该把银票丢到他的脸上,可是她需要这笔钱弥补她的损失,而且龙府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可以浪费,三百两银子可以解她燃眉之急。

    但就这样被打发,她怎么也吞不下这口气。“一千两!”

    金如秀眯起眼。“笑话,老子可是照着契文走的,赔偿三百两是合情合理,而你竟然敢狮子大开口,是当老子开救济院的,就算是开救济院的,也不救济你!”

    龙静蓦地瞪大眼,那羞辱人的字眼令她心底那股怒气更强烈了,她庙火地咆哮着。“你还真敢说,如果不是你使尽下流手段,船宫这条线会转到你油行底下,就连府尹不也是如此,你会的就这些招数?”

    “对,老子什么都不会,就知道怎么整死人!下流又怎样,老子不偷不抢,就算行贿也是光明正大,你有本事就跟我学啊!”“你那种下流手段也只有你这种下流人才使得出来,可惜我才疏学浅,又只记得父亲的谆谆教诲,自然不可能学得你的能耐。”

    金如秀眯起眼。“啥,说得满嘴光明磊落,天晓得你这个二房生的千金心底藏的是什么蛇蝎心思。”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龙静毫不畏惧地走向他口

    混帐东西,拐着弯说她好像处心积虑图谋什么,外头的流言她才懒得理,压根不在乎!

    她知道龙嫣常常出入城里富家千金走动的女容坊,很习惯在里头扮可怜,说她如何欺负她那些话可以流传得很远,但她根本是不痛不痒,因为那些人与她不相干,不相干的人信了什么话她无所谓。

    “我才想问你刚刚说那话是什么意思!”金如秀居高临下地眯眼瞪她。

    该死的”‘头,分明是拐着弯说他家教不好,才会行事下流。

    想跟他杠上,有本事就不要提到彼此的父母,就事论事,才是真的光明磊落。

    “金混蛋,我忍你够久了!”

    “你叫谁混蛋?”

    “就看谁回我话!”

    “你”金如秀拾脸深吸口气,再重喝一声。“好千两是吧,老子就当是救济你!”

    “金混蛋,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推你那一把,干脆让你被马车撞死算了,免得留你在人间当个祸害!”她吼着。

    她真是错了,她可以对天下人都抱有侧隐之心,就是不能用在他身上,她应该要目睹他被马车撞死、压死、碾碎!

    如此一来,他就不会拿这么讨人厌的嘴脸羞辱她。

    “你讨什么人情?老子都已经给你一百石的柏仁了,咱们之间不相欠!”凶狠的表情就连妖魔鬼怪也要退避。

    “那算是还什么人情,你一条命就只值一百石的柏仁?”这混蛋东西,要是时间能倒转回到那一夜,她真的会冷眼看他去死!

    “老子的命当然不只值一百石的柏仁,但你推的那一把就只值一百石柏仁,因为老子没有拜托你,你自己鸡婆,老子也怜悯你,所以给你了那些,那些对我来说是嫌少,但对你来说已经够多了,谢字不用说,你可以走了。”他摆了摆手,像个势利眼正在打发个乞丐。

    他一字一句说得再清楚不过,配着脸上可憎的笑意,气得龙静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

    可是时势比人强,她就算动气,就算嘴上争赢了,却对现状于事无补。

    所以,她要忍,非忍不可。

    龙静忍着气,忍着他的羞辱,试着平心静气地道:“我今天来,不是要跟你讨论那一百石的柏仁。”

    她咬着牙,把怒气和着字句往肚子里吞。

    她是来跟他说道理的,不是来跟这个惑霸一般见识的,如果她随他起舞,那岂不是让爹在九泉之下都感到汗颜。

    “不然你还要怎么着?”他神色不耐地问。

    龙静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直到整个胸口都是满满的气,她才缓缓呼出,淡声说:“从此以后公平竞争,不再使下流手段。”这才是她今天前来的重点。

    她只希望,不要再有恶性竞争,如此一来,没人能得到任何好处。

    很好,她终究是忍住了,终于是把来意说出口了。

    “哈,咱们是各凭本事,你要是没本事跟我斗,就趁早关门大吉,但你不要怕,老子好人做到底,到时候会高价买下你的油行和榨油厂,还有你也不要担心没了生计,因为到时候,老子会顺便高价买下你龙府的宅院,再好生翻修,心情好就拿来养老子的豹子们,心情不好就一把火烧了。”

    瞪着他那嚣张到极点的嘴脸,龙静觉得脑中轰的一声,怒火烧断了理智线,就见她弯下腰,拿起脱下的绣花鞋,毫不客气地往他额头上巴下去。

    同时间,不管是油行内的伙计和并成,或者是隔街远观的人潮,全都吓得退避三舍,想要躲过战火。

    “你”金如秀眉头拢出小山,黑眸爆出火花张冠玉俊脸扭曲成凶种恶煞样。

    他娘的,他要掐死她,真的,如果她再这么放肆,他会把她丢进旧金河里!

    龙静却像是中邪了,竟举起鞋,再巴!

    金如秀被打得眼冒金星,怒咆出声。“你不要真以为老子不会对女人动粗!”他恼火地扣住她的手腕。

    这一握像是有什么东西流窜而过,非麻非栗,而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手腕的粗细,那凝肤细腻的感觉,就像是

    “放开我,你这个无赖!”她用尽力气却怎么也抽不开手。

    “谁无赖,明明是你先动手的!”他微使劲,轻而易举地将她拉进怀里,正打算要好好地整治她,岂料——

    “呕”

    一股温热,伴随着酸味尽数洒在他的袍角和鞋上。

    “”现在是怎样?

    金如秀死死地看着她,感觉自己浑身颤得快要失控。

    握握原来气到极限是真的会发抖,这还是他活到现在第一回感觉到怒而生颤的滋味,他记住了,他记住了!

    拿鞋巴他,现在又吐了他一身,这是整人的新招?

    这女人是非把他搞疯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很想看他抓狂?!

    然而瞧她吐完,摇摇欲坠的身影,他忍不住出手扶着她。“喂,身子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差你的丫鬟去找大夫。”

    “你不要碰我”她气若游丝地喃着。

    金如秀咬牙切齿,要不是因为她像是随时会倒下,他才懒得管她咧!

    “你”站在这烈阳之下,她竟浑身冰凉,还不住的颤抖着,小脸苍白得吓人,浓密如扇的长睫不断地轻颤着,像只弱小的猫儿,高傲却又惹人怜爱。

    莫名的,他心头悸动了下,勾动他从来没出现过的良心。

    “放开我!”她像是好不容易凝聚了力气一把推开他,踉跄地往后走。

    “你”什么嘛,他难得有点良心想带她去医馆,结果她却看着她踉跄的脚步,突地自她身上掉落了一条手绢,他上前拾起要交还给她,却瞧见——手绢的四个角落都绣着龙飞凤舞的龙字。

    像被雷打中一般,他呆住不能动,正想再遥上,却见她家的“‘鬟和贴侍已经赶来,搀着她离去。

    是她吗?

    怎么可能

    后头突地传来——“小秀,你在搞什么?!”

    他蓦地回头,看见后方一辆马车探出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美颜。

    “娘”

    不会吧,娘怎么提早回来了?

    他怒瞪向并成,气他竟没提醒自己,他根本不知道娘的马车是什么时候到的。

    瞧见并成一脸无辜地摊开双手,他只好怒道:“把那偷油的家伙送回他家,从此以后不准他再踏进油行一步!”

    这下子死定了娘回来得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