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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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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静月站在客厅中央,右手高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向对面的墙壁使劲地砸过去,玻璃杯在墙上碎成一片冰晶的花,绽放开来,丁丁当当落在大理石地面上。胡骁挨那面墙站着,在林静月发作的那一刻,他呆在了原地。林静月转身去拉开客厅的门,然后甩门而去。屋里传来孩子的啼哭声,那是他们还不到两岁的女儿。

    咖啡馆在这个城市的中心地段上,是一栋两层的欧式房子。内室里的窗户框也是仿欧式的有雕花的设计,窗帘是暗红色的丝绒面料,室内的光线被丝绒的窗帘隔离开来,辅以各种灯饰的照明,暖暖的,有一种暧昧感。偶有靠房间角落的窗帘斜拉开一条缝,太阳的光线投射进来,落在木质地板上,点点滴滴光的粒子仿佛水的流一般,跌落在地板上再弹回到光的流里,有一种回旋的感觉。在房间的一角,有螺旋上升的木质楼梯通向二楼,走在上面,会踩出咯吱的声响。

    张婉婷,苏媚,林静月三人坐在房间角落里一个靠窗的位置,林静月整个人卧在沙发里一言不发,紧蹙的眉头明明昭示了她现在内心里正是翻江倒海呢,暂时的平静,只是爆发的前兆而已。张婉婷和苏媚在她的对面坐着,料定有事发生,都相当有默契的保持沉默,坐在沙发上的姿势是一副呆若木鸡,噤若寒蝉的样子。

    “tmd,良心被狗吃了啊。”林静月本来卧在沙发里的整个人,突然立了起来,在张婉婷和苏媚的面前,成了一堵黑压压的墙的投影。林静月终于爆发了,同时,对面的张婉婷和苏媚都不约而同地抖了一下,然后身子朝后倾斜,靠到沙发上。

    “你们俩说说,我对他还不好吗?想当初,他一穷二白,我抛弃了跟在我屁股后面的高富帅,恁是就跟他好了。我图个什么?不就图个他人实在吗?都说,男人结婚了之后,就跟那修炼了千年的王八终于成精了一样,要有多嚣张就有多嚣张,我看真没错。我和他结婚那会儿,他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对我百依百顺,跟我结婚就跟求爹爹告奶奶似的,他胡骁为了追我,把个自行车踏板都快踏坏了。从他家到我上班的地方,足有40分钟的自行车车程吧,他就每天早上骑车来给我送早点,然后再骑车去单位上班,有时候来早了,我还没有到单位,他就求着人保安帮我把早点找个地方放好,然后再给我发短信说早点放在什么地方了。一年三百六十天,不管春夏秋冬,跟伺候姑奶奶似的。就冲着他这劲头,我答应和他结婚了。婚后,我妈给我们买了婚房,还给我俩买了车。我当时觉得,他就是我此生的依靠,毫不吝啬的就把婚房的名字写成了咱俩的。结婚才多久啊,我就给他生了个白胖胖的女儿,我哪里做错了我?他现在瞪鼻子上眼,对我的态度那就像美国金融危机时的道琼斯一样啊!现在,他就巴着我伺候着他们爷俩吃,伺候他们爷俩穿。还时常因为我这为着他胡家添丁而臃肿起来的身材对我都不正眼待见,真是良心被够吃了。”林静月说话时手舞足蹈,激动时嘴巴里喷出了唾沫星子,好强大的悍妇气场啊!

    “哎,林静月,不是我说你,当初你脑子是不是锈逗了,你真行,竟把你妈给你买的婚房分了一半给人家。你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吗?”张婉婷没好气地数落林静月。

    “婉婷,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女人啊,在恋爱时都是不用脑子思考的。女人和男人比起来,输就输在,当爱情降临在她们身上时,她们就不算纯粹的直立行走的人了,充其量算作能直立行走的猿人。感情至上的她们,在这个时候,通常不是在理智的支配下做出决定,而只是不断分泌雌性荷尔蒙的行尸走肉罢了。”

    “我倒觉得,女人在神魂颠倒时做出的决定八九不离十,应该错不到什么地方去。既然与你交往的男人,能对你产生如此大的吸引力,一定有他的独特魅力。如果男人是在为着寻找他身体中缺失的那根肋骨活着,那女人所选择的男人,也应该是与她自己本身有着契合的地方的。就如磁体的南极和北极相吸,他们是处在一样的磁场里。”苏媚说完,脸上有一丝心满意足的表情浮现。她接着说“我看呀,你俩今天这样子,你这小姐脾气也是罪魁祸首之一。三天两头的发作,一有不称心如意的地方就甩脸子,附带还甩杯子砸碗的,谁受的了你。我要是胡骁,也等我作为你丈夫的地位稳固了,给你杀个回马枪,叫你好看。”苏媚翻着白眼看着林静月。

    “我谢谢你啊,苏大小姐,谢谢你还嘴下留情,没有把祸端全部归结为我的小姐脾气。”

    “苏媚,你就别气她了,她现在正难受呢。你在那里火上浇油,不是添乱吗?”

    婉婷一直都是一个好人的形象,当林静月和苏媚互掐时,她总是那个从中协调的人。其实她内心的苦楚,林静月和苏媚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平时的好姐妹,谁愿意往人的痛处戳呢。

    “林静月,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啊?”

    “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这么耗着呗。我一个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能和现在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比吗?我现在如果和胡骁分了,吃亏的还不是我。他现在要是单身,房也有了,积蓄也有了,三十出头的年龄,那是黄金剩男啊。跟在屁股后面的姑娘还不一打一打的。再瞧瞧我,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这种触霉头的事情,放谁身上谁愿意啊。我说这女人啊,真的就是得在婚前带着放大镜的看男人,婚后呢,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林静月端起桌上的咖啡灌了一口,大有要把生活中的苦涩都混合着咖啡的苦味一起吞了的气势。

    “那可不是,苏媚,你好好听听啊,别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以为你那钻石王老五对你就是真金白银,天地可鉴。他虽无才,却有财。现在的年轻妹妹啊,专挑现成的。什么奋斗啊,什么理想啊,对她们那都是瞎扯淡,只要有人定期把白花花的银子放在她们手里,她们有什么不能委曲求全的啊。不用起早贪黑,不用受窝囊气,还有人养着,多好啊。”

    “哎,婉婷,别说啦。我最近正跟我那王老五闹别扭呢。你知道我这人生性多疑,没有安全感。他倒好,和我交往了这么久,依然不改他那花天酒地,半夜归宿的贪玩的心。我知道他一天到晚在外面干什么啊!跟他说这些事吧,他还觉得我干涉了他的自由。说男人身体里本就有一种不羁的天分,我这是要把他的天分都给抹杀了。”

    “放他娘的屁,苏媚,你别着了他的道。什么放荡不羁,都是骗人的鬼把戏。一个男人真的爱你,每天围着你转还来不及呢。还放荡不羁。”林静月已经从沙发里坐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冲着苏媚说话。

    “静月,你就以为我那么没有脑子?我和他闹别扭还不就因为这事吗?那天晚上,他在他的书房里,我在书房对面蹲厕所。不知怎的,我那天就是想蹲来着,但蹲了半天也没有一点要便的意思,可我还是在那里蹲着。隔壁,他的手机微信还噼里啪啦地响。半夜三更的,还有谁那么用心的和他聊着天,我竖着耳朵偷听了一回。是个女人的声音。一想到我就来气啊,都没见他这么晚跟我聊得这么欢的。这不知是跟哪个狐狸精半夜三更地聊。我于是在厕所里就咳嗽起来。他仿佛觉察到了,还跑到离厕所较远的卧房去听微信了。我从厕所出来,走到卧房。看着他把手机放进抽屉。他冲着我嘿嘿笑笑,然后说要去上个厕所,走到一半又跌回来拿了手机进厕所。你们知道老娘当时的心情吗?那比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的还要旺啊!”“你当时就没有对他兴师问罪?”

    “问啦,我一问,他比我火气还要大。你们知道,我苏媚,什么时候低三下四去追过男人,哪个不是今天请吃饭,明天送鲜花的。我当时就气得摔门走人了。”

    “我真服了你,苏媚大小姐。瞧你在我们面前人五人六的。在这个男人面前,你怎的就跟霜打得茄子似的?真泄气。换做是我,死活得让他把那娘儿们的微信翻出来跟我当面对质。若是有什么七七八八的,老娘就撕烂他的嘴。”林静月又要暴跳如雷了。

    “好你个泼妇本性。我看你那才叫笨到了极点。你这么一吵,立马让你滚蛋,新欢马上跟进,到时你就哭吧。有脑子没有你?你以为都像你们胡骁,让着你,忍着你。等你在这外面冲着我们一顿闹骚。别人还乖乖在家给你带孩子?”

    婉婷举起双手,在林静月和苏媚之间做了个“stop”的手势。林静月和苏媚都作势前倾的身子舒缓了下来,彼此朝后仰靠到沙发上去。

    “苏媚,那你现在怎么想的啊。”婉婷皱着眉头问她。

    “我等着王老五给我打电话呢。”

    “他要是不给你打呢?”

    “我就找个时间挑逗他一下。”

    “那还不是你主动送上门?”林静月酸溜溜的。

    苏媚瞥一眼林静月,爽朗地笑了,说:“这是先送点甜头给他尝尝,等他兴味渐浓,对我辗转反侧,思之不得的时候,我再给他耍些小性子,甜甜蜜蜜地给他耍耍泼,让他在我面前坦陈之前的点点滴滴,我就不信他着不得我这个小妖精的道。”

    “什么小妖精,我看你就是一个白骨精。”张婉婷说完哈哈笑起来。

    “诶,静月啊,不是我说你,你要是有我那么芝麻点智慧,我保准你们胡骁还像当初追你一样,对你服帖的跟张饼似的。”

    “那换做你,你对咱们家胡骁要怎么办啊?”

    “听着,亲爱的。今天回到家,紧紧地搂着我们家,哦,不对,你们家胡骁,给他一个香甜的吻,腻倒在他怀里,用你纤细的小手抚摸着他的脸,抬起一双深情的泪眼看着他,告诉他,今天你犯小姐脾气了,请求他原谅你,你以后会乖乖的。你们家胡骁被你这么一折腾,肯定融化的稀里哗啦的。第二天早上,你再让他给你端茶递水,他都会认为那是你需要他,爱他的表现。”苏媚说完,上身一歪靠在咖啡桌上,右手支撑起尖细的下巴,对着林静月眨巴着一双秋波眼。

    林静月顿时感觉有一股电流在身上窜过,抽出手去拍苏媚“千年白骨精,够了!”说完,两人笑作一团。

    张婉婷看着林静月和苏媚失声大笑的样子也乐了,倏忽间,她却被一丝忧思牵绊。想到千里之遥的李子豪,她不禁心上心下。他和李子豪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天各一方。她想呆在自己的家乡,这里有她熟悉的风,熟悉的雨,熟悉的阳光,甚至他们家楼下花园里的什么花在什么时节开,她都清清楚楚,更别说这些平时哭了闹了打了骂了依然如死扣般结在一起的姐妹们,怎生的让她对这里不留恋呢?而李子豪也不愿意放弃那个冬天天空会飘大朵雪花,松树会结亮晶晶的冰棱子的城市,在那里,有他的父母为他创下的家业,而到了这里,他什么也不会有,什么也不是。她在那个城市上学时遇到李子豪,就像人生的宿命一样,在各种起伏和波澜中,她觉得李子豪越来越像身体里的另外一个自己,在一起时又有格格不入的时候,可如果真的要分离,就如同,把身体里的骨剔去,把骨头上的肉剥掉,鲜血淋漓的疼痛。

    静月和苏媚看见发呆的婉婷,笑声也停下了,她们知道这个女子又在想什么了。她平时温婉,含蓄,很多不愉快的事情,她选择自己来承担,而在别人面前总是一副很坚强,很乐观的样子,谁不知道她背地里蒙被子哭了多少次啊,她的脆弱不展现在别人的面前,她的伤她自己历历在目。可就如此,她还能在别人伤心难过时,一脸和气地去开导去呵护。这样的女人,往往苦的是自己。最近,三个死党相聚的时候,她们会发现婉婷快乐的时间越来越少。她们知道,婉婷这样拖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可是婉婷同时也是一个极其坚持和极具韧性的人,她们也是知道的,她的执着,她的专情,连她们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都会为之动容。她们尝试着开解婉婷,跟她说一些什么我们都会遇到自认为是生命当中唯一的人,其实细细想来,在我们的身边和他类似的人太多太多,我们只是遇到了这个群体当中的其中一个,其实在他离去后,你会发现,还有很多和他很像的,他们其实应该都是你喜欢的类型,不能自拔,只是自己制造的假象罢了。可是,每次当要让婉婷做出一个决定时,她痛不欲生的样子,静月和苏媚就知道,这一切的规劝对她来说都无用,只有某日,要从婉婷自己的内心里发出一个声音,告诉她自己该怎么办,她就会下得了决心了。

    “婉婷,干嘛呀?不就一个男人吗?至于吗?把你愁得。他李子豪既然不肯到你身边来,只能说明他对你的爱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样,他只是更爱自己。别愁了,改明儿,姐姐我给你再介绍一个,肯定比他好。”苏媚又开始口无遮拦了。

    “是啊,婉婷,你俩这样老是拖着也不是一个办法。你现在还年轻,等你再拖个几年,你那时人老珠黄了,他一个男的,还风姿卓越呢。你犯不着啊。”静月也跟着说。

    “李子豪这杯苦酒,你就那么稀罕啊?今晚咱们就去酒吧,姐姐我给你调点其他味道的试试,你就是太封闭自己,找一个男人,就把自己堵进死胡同。可世间种种纯美的酒又哪里只那么一种呢?只要善于调制,什么味道的,你尽管说。”

    “好了,苏媚,我知道你就是说说,你有那个色胆你没有那个色心,我们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凡事真的落在了你身上,你又真的就能这样洒脱吗?就你那个王老五让你都如此苦闷了,我又何时见你就去买欢了?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们虽各有各的毛病,可是我们是有底线的人。”

    “好好,当我没有说过。”苏媚说完冲着婉婷嘿嘿一笑,也就在一边哑口呆着,没有再说什么。

    夜幕将近,三个女人各自喝完杯里的咖啡,然后也悻悻然各自回家去了。

    林静月顺着楼梯的扶手挨着脚步上楼,刚到房门前的转角处,静月看到一个从自家门里探出的脑袋,是胡骁。

    “你回来了?”胡骁对林静月微笑着。

    “是啊,回来了。”

    “回来就好,饭已经好了,洗洗手准备吃饭吧。妞妞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林静月顿时觉得一股热流在全身涌动起来,然后全部冲进自己的眼眶里,她实在想忍来着,只是没有忍住,这些晶莹剔透的珠子就稀里哗啦地涌了出来,它们奔流的印记留在林静月的脸上,本来化了妆的白花花的脸,此时千沟万壑般的,林静月嗔怒的看着胡骁“瞧瞧我的脸,都是被你搞的。”

    胡骁笑笑说:“怕什么?我的老婆,怎样的样子在我心里都是女神的形象。”话音落定,胡骁怔怔地看着林静月,林静月这时什么也没有说,她也只是看着胡骁,感觉有一种甜甜的味道充斥着她的味蕾,甜腻的如同丝滑的牛奶巧克力。

    进到房里,满桌子的菜,还有坐在桌旁的妞妞,她一定是饥饿难耐了,正伸手到盘子里去拿一片火腿。林静月呼唤妞妞的名字,妞妞扭过头来,甜甜地叫:“妈妈,妈妈。”

    此时,还有什么可以比拟这种温暖和甜蜜的感觉呢?林静月有着胡骁这样的丈夫,还奢求什么啊。

    几日后,林静月接到苏媚的电话,她说,她把她的王老五搞定了。并且她还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张婉婷说要去北方了,她说,要去李子豪的那个城市和他砍柴喂马看春花。她们俩在电话里都不约而同地笑了,她们调侃说,有了李子豪和他的那个家族,她张婉婷还用砍柴喂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