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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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林默正在房内看书,扫雪急急忙忙跑过来,说:“回大爷,那贾府里的琏二爷来了。”

    林默听着这家伙的名字就心烦,将书又翻了一夜,斩钉截铁地说:“不见。”

    扫雪弓着背小跑着出去了。

    一会儿,扫雪又跑了回来,说:“那琏二爷说今儿不见着大爷,他回去交不了差,便只好在咱们家门口坐着了。”

    林默鄙夷地说:“哼,我家哪里请得起那么大一尊门神?别听他胡扯!别理他!”

    扫雪答了个“是,小的知道了。”便又一溜小跑出去了。

    林默看了会书,又去和余乐闲聊摆谈一回学问和轶事。一会儿,便有下仆问晚饭摆哪里,林默便叫他们端过来和余乐一起吃。

    这老宅子里原没有厨子,临时去找了一个,做的菜也不甚合林默的口味,油荤气太重,倒是适合大胖子余乐无肉不欢的口味。

    余乐一看上的菜肴就高兴地搓手,说:“烤鸭,爆炒猪肝,福寿肘子,葱爆羊肉……样样都是我爱吃的。”

    林默眼睛一扫那菜肴,嫌恶无比地说:“嗷,我要死了,怎么全是这些油腻腻的东西?”

    余乐坐下,便拿筷子便说:“现在不吃肉,等会试的时候进了号房想吃也没得吃了。”他一边夹起一筷子羊肉大快朵颐,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你家这厨子手艺不错啊,还换什么啊,京菜都是这样,味咸香重荤腥,我倒是更喜欢,觉着比扬州菜肴还香些。”

    林默微微撇嘴,叫扫雪拿个小碗来,盛上一碗白开水,将那红油透亮的肘子扯了几丝瘦肉下来,放水里涮了涮,涮去面上的油,才放入口中,细细地咀嚼了起来。

    余乐说:“瞧你这斯文哦。还好你是个男的,要你是个女的,谁娶了你,不得被你管得束手束脚的?”

    这话却触动了林默不为人所知的心思,他索性将碗一推,不吃了,另外叫厨房下了一碗面来。

    吃了晚饭,林默约着余乐一起出去散步消食。

    谁知道才走出门口,树荫下却窜出个人影来,差点吓了林默一大跳。

    余乐庞大的身躯挡在林默跟前,指着那人威吓说:“你想干什么?”

    那人举高双手,说:“我没想干什么。我是他家里的亲戚。”

    林默已经看清楚是贾琏,从余乐的身后闪出来,没好气地说:“我当是谁呢?躲在这里鬼鬼祟祟地。”

    贾琏朝着林默不住地作揖,说:“林大兄弟,你就行行好吧,给我说说林妹妹的事情究竟是如何,我才好回去交代,否则,我连家都不敢回,只好就在这里打地铺睡觉了。”

    林默摸着光洁的下巴,目光诡谲地打量了贾琏一会儿,才用清亮的声音说:“我不能白告诉你,必须用我想知道的事情来交换。”

    贾琏疲惫地说:“你想知道什么啊,咱们好商量,好商量啊。”

    说着,贾琏便从阴影中走出来,林默这才发现:好家伙,几个月不见,这厮竟然憔悴到这种地步!眼窝深陷,面色青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回了堂屋,贾琏一坐下,便急急地想要发问。林默斯条慢理地说:“急什么!先喝喝我们这里的茶,看看和你们贾府的比可差不差?”

    贾琏心不在焉地饮了一口,又心急火燎地想说话,却被林默截住话头,说:“我先问过你,你才可以发问,不然,就请回吧。”

    贾琏苦大仇深地点点头,跟即将要炸碉堡的董存瑞一般壮烈地说:“你问吧。”

    林默说:“上次你叫我爹立遗嘱,是谁授意你做的?”

    贾琏的脸顿时皱成了苦菜花,摇着头说:“这个,我实在不能说啊。”

    林默盯着他半天,见贾琏将嘴巴闭得紧紧地,好像这样就能给嘴巴上锁一般,不禁“噗哧”一声笑,又问,“好吧,换一个。那你晚上吃的什么?”

    贾琏一时没反应过来,嘴巴张大得可以塞进去一个鸭蛋。

    林默笑嘻嘻地说:“时辰到!哎呀,这可怎么办呢?问你什么你都不回答,那就只有请你回去了!”

    贾琏忙说:“等等,我晚上吃的是……”却被林默叫停道:“停停停,跟你说了时辰到,过时不候。我现在已经不关心你的晚饭问题了。”

    贾琏哭丧着脸看着林默的一双好看的眼睛一闪一闪地,黑黑的眼珠骨碌碌地转着。最后,林默说:“这样吧,我现在暂时没有想问你的问题,不过,我要保留这个权利,直到我想出来为止。”

    贾琏无奈地说:“好吧。其实,我父亲交代我一定要和你搞好关系,还要有求必应。你要问我什么,我怎么会不告诉你。”

    林默用长辈嘉奖小辈的口吻,说:“嗯,你父亲很会教导儿侄,你要多听你父亲的话。”

    贾琏脸上的表情这叫一个郁闷啊。要知道自从那次在扬州出了事,被贾赦带回去,贾琏便大病了一场,病好了之后面对着老大不满的父亲和各种拉拢的二房诸人,只觉得有心无力,万事都不想管,于是,他那酷爱弄权的媳妇王熙凤便趁势抢班夺权,将本来该是贾琏管着的事务夺了许多去,弄得贾琏在府里的地位越发低落了下去,贾府的那帮子惯会见风使舵的下仆如今是只知有琏二奶奶,不知有琏二爷了。贾琏便索性倒向父亲贾赦那一方,破罐子破摔了,反正老太太也好,二房的人也好,顶多是埋汰埋汰他无能呗,老爹现在可是发威了,动不动就拎着耳朵大骂,惹不起啊。

    贾琏终于将他肚子里憋了半天的话问了出来:“林妹妹怎么和那王瑜人不知鬼不觉地就定下婚事来的,我们这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林默不悦地说:“你是不会说话呢,还是故意怄我呢?什么是‘人不知鬼不觉’啊?说得好像是《西厢记》里私定终身一般,我妹妹可是大家闺秀,这门亲事是王家大哥亲自赶了几千里路,上我家里向我父亲提亲,我父亲也首肯了的。”

    贾琏说:“那……这亲事能不能退呢?”

    林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一蹦三尺高,揪住贾琏的衣襟,怒声大骂:“你个王八蛋!我理了你,我都后悔,居然问出这般没天良的话来!我妹妹被退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们还是不是人啊?”

    贾琏连连求饶说:“对不住,对不住,是我没说清楚。我不是说林妹妹被退婚,我说的是你们林家能不能把王家的婚事退了?你不知道,我家那个宝玉,听说林妹妹订亲了,就整个人都傻掉了,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口水顺着口角流出来也不知道去擦,给他个椅子叫他坐他就坐,叫他躺下他就躺下,叫了太医来诊断,说是什么‘急怒攻心,痰迷心窍’,要解了这个心结才能好,唉,叫我家老太君急得没办法,这才叫我出来打听。唉,我也是倒霉催的,老是被他们推出来干这等事情。你林大爷大人有大量,就当可怜兄弟吧,给我个准话,我好回去告诉他们。”

    啊?失心疯了?这贾宝玉还真是个多情种子呢!林默有些意外,又有些偷乐,这比贾政打他一顿还要来得陡啊,黛玉的魅力还真不可小觑啊哈哈哈。还好黛玉这会子不在这里,不然她听着未免要感怀,又得哭上一场了。

    林默勉强板起脸来,说:“你回去叫她们死了那条心吧,我们林家和王家的婚事是结定了的,没道理放着西瓜不拿,却去捡芝麻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了,人家王瑜无论从哪一点比起你家宝玉来都是强出许多倍的,你们就不要痴心妄想了,有病还是治病吧。

    贾琏灰溜溜地走了。

    贾府这边,自然是一副人仰马翻的景象。贾母不时地派人去探视贾宝玉,还不放心,又将贾宝玉房内的大丫鬟袭人召了来问:“可好些了没有?”

    袭人的一双眼睛都哭红了,说:“婢子不敢隐瞒老太太,宝二爷还是那么着,不见好。端一碗水给二爷喝下去,水又顺着嘴角流出来,李嬷嬷不住地给二爷掐人中,一点反应也没有。”

    贾母心烦地挥一挥手,说:“下去吧,好生服侍着。等宝玉好了,你们都有赏,要是宝玉没好,你们就等着受罚吧。”

    袭人擦着眼泪站起来,还没来得及退出去,却听见贾母怒声骂道:“太医呢,他们是干什么吃的?吃了一整天的药下去,还不见一点儿好转。等今儿晚上过去,再不好了,我打发人去拆了太医院!”

    袭人在心里咋舌,老太太真是牛啊。

    贾母骂了太医,又想着兴许有那日贾政吓唬了宝玉的缘故,又沉着个脸,对丫鬟说:“去把二老爷叫来!”

    贾政也正烦恼着呢,听着门下的一群清客门人混着出主意要这样医那样治的,却听见贾母唤他去,便忙忙地去了。贾母一见他,便眼泪全下来了,抖着个手指指着又哭又骂:“还不都是你平日里不分好歹,就胡乱打骂孩子!这下子好了,总算叫你打骂出毛病来了,你可称心了吧?”

    贾政也是一头的包,连连拱手说:“儿子是性子急了些,原是恨铁不成钢,既然母亲责怪,儿子此后再不敢打骂管教宝玉!”

    贾母怒道:“你很不必和我说这些狠话!你的儿子,你自是可以管教,只是,你当着那林家哥儿对宝玉要打要骂的,怎么不知道给他留着脸面?我听着都替宝玉臊得慌,宝玉便只好傻了算了,索性当作不知道!”

    贾政吃了一顿派头出去,贾母又一叠声叫贾琏,说:“琏儿那个糊涂种子哪里去了?叫他去打探个消息半天都不来,敢是死在外面了?”

    贾琏才一回府里就接到贾老太君传唤,不敢怠慢,忙飞奔了进去,见贾母房内的丫鬟们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如临大敌的模样,便战战兢兢地说:“孙儿问老太太安。”

    贾母重重地拍了一下手边的小案几,厉声说:“怎么叫你办点事情,你就跟死在外面了一般?是不是又去偷鸡摸狗,和些腥的臭的女人滚到一起去了?”

    贾琏吓得连连说:“没有没有,绝无此事。实在是那林家哥儿避而不见,我在他家门口等了好久,一直等到他出门散步才遇上问了那话,唉……”贾琏不敢照直说,在眼帘下偷看贾母的神情。

    贾母怒道:“说!”

    贾琏一横心,说了出来:“那林家哥儿说,林妹妹确实被林姑爷许配给礼部左侍郎王大人的三公子了,绝无退亲的可能。”

    贾母怒骂道:“好个林海!真真混账!说好了的事情,竟然反悔,枉费我一番好意安排,居然另外就择着高枝儿飞去了!这个帐,我慢慢和他算!你现在出去,找些个真人大士来,给宝玉去去晦气,看是不是什么东西冲撞了,或是别的什么。”

    贾琏如蒙大赦,急忙说:“是是是,我马上去。”便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这边,王夫人又肿着个眼泡来了,先哭诉了一番,才吞吞吐吐地说:“老太太,宝玉这病要不要设个法儿,比如‘冲喜’,说不定有奇效。”

    贾母一听,便一拍手,说:“对啊,我怎么没想起这个。林丫头不行,不是还有其他人吗?宝玉原是有些个痴病的,所以,才会‘急怒攻心,痰迷心窍’,要是这时候有个解语花给他开导着,他心一宽,不就好了吗?”

    王夫人频频点头说:“就是这个理。要说会开导人,莫若宝姑娘第一。”

    贾母马上就不说话了,冷着面孔说:“还是先叫太医看着吧,病急了,就胡乱出主意要不得。”

    贾母心里冷笑:老二家的你不要得寸进尺,你自以为你娘家如今得势,就种种儿卖弄!我是看承着你们二房前程好,可不等于就要一切都听你的摆布,等你们把我架空了!琏儿媳妇已经是用的你们王家的人,算是我能退的最后一步了,这也是我实在看着那凤丫头伶牙俐齿会办事会讨好。宝玉的媳妇可不能再用你们王家的人,随便你们把那宝丫头夸到天上去也不行。林丫头本来是宝玉媳妇的上上选儿,现在不行了,就叫湘云丫头顶上!

    作者有话要说:林妹妹跳出宝二奶奶的角逐,喝茶吃瓜子看戏啰。

    抖抖存稿箱,木有了木有了,明天的还要今天晚上赶,大家饶过小的吧,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