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党小组 > 第四章 4

第四章 4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4

    冯传庆摇身一变,成了“特别行动组”的一员。他按照欧阳以前发报的规律,并曾使用过的密码波长,定时发出呼叫。或许因欧阳罹难的那晚,无故终止联络,引起对方怀疑,那个神秘组织如星辰陨落于天际,始终得不到他们的回应。而研究那张被血迹浸染了大半的电文纸,除能认出寥寥几字之外,实在拼凑不出任何有效的内容,只会嗅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为此整个“特别行动组”变得沮丧起来。而唐贤平却并不这么认为。他断然让电台停止呼叫,又给冯传庆增加了三名人手,几人轮值,日夜监听那个“波长”。

    对马天目的审问毫无进展,这并未出乎唐贤平的预料。想起在上海时死在自己手里的邱老板、小马、那个饮弹而亡的发报员、以及被拷打的奄奄一息,仍不肯松口的张松林——像对付这种甘愿赴死的共产党人,强硬手段只会刺激对方变得更为强硬,甚而以死相拼。而从朋友的角度考虑,他还真有点舍不得对老同学动刑。为此他曾几次否决了刘队长“用刑”的提议,反而自作主张,将马天目从军统局的拘禁室提出来,关押进南京郊外的一处集中营。并将江韵清和孩子也接来,一家人关在一起。并对看管人员有过吩咐,不可多加刁难,生活上给予一定照顾。他对刘队长说,电台的密码和波长既然掌握在我们手里,我们便有了一半的胜算。如果马天目真的是我们想要抓的人,只要看死他,总能引蛇出洞……况且想动摇某些共产党人的信念,唯有从“亲情”方面入手。他们骨头硬,心总不会也像骨头这般硬吧。而刘队长却对此不以为然。

    他每天提审马天目一次。有时逼问的实在无趣,便会寻一些旧日话题来谈。他会借机规劝马天目说,老同学,当初我们都对“革命”充满了热情,而现在你误入歧路。共产党被逼到陕北,快被斩尽杀绝,你又何必这么执迷不悟,自讨苦吃呢!看在我们旧日同学的情分上,我对你手下留情,你还是改弦更张,跟我一起干吧。

    马天目的回答自是机敏,说,我无党无派,只想过自己的安生日子……你的情谊,我自当领受,如果你还念及老同学情分的话,不放我走,也该放韵清和孩子回家吧。

    唐贤平为难地摇头,说,你真是不识时务。我能做到这份儿上,已是我的极限了。而连累老婆孩子跟你受苦,那是你自己的错。等有一天我把你背后的组织一网打尽,我看你还有何话说。

    马天目无语。淡然看着他。

    监牢的窗户显然是后来改制的,依稀可见同墙体规则不同的墙垛,未及用泥皮封住。除镶一块毛糙玻璃,外面竖着一根根小臂粗细的木桩。要想从窗口看外面,像马天目这样的高个子,需扬手,才能摸到窗台下沿。而监室的地面深陷于地表之下,从外观上看,这小小监室犹如一口枯井。监室内置有一床一椅。床不大,仅能容两人并肩而卧。好在孩子还小,将床挪开墙面一点,留一点缝隙,可增加床的宽度。江韵清睡里侧,孩子放置中间,马天目比较瘦,紧拢身体躺在床外侧,也能容得下一家人在床上休息。虽只是四月,但每到下午,西照日光从窗口斜射进来,便使小小监室闷热难当。恰巧日光反射的角度,全都聚拢在床榻上,孩子若午后在床上睡觉,便成了一个小小问题。所以说每到午后,江韵清总是把孩子抱在怀里,在靠近门口那几尺见方的空地上来回走动。有时累了,便把椅子挪过来,对着监门,静静坐上一会。而这几天,因为断奶,监牢内粗糙的饭食吃不下,孩子整日啼哭,江韵清便只能整日抱着她,如困兽般在监牢内走来走去。

    按惯例,提审总是在上午进行,有时晚上也会有整夜的审问,几个人轮换陪马天目聊天,目的就是不让他睡觉。白炽汽灯悬在头顶,发出嘶嘶怪叫。他刚一瞌睡,坐在对面的人便会捅醒他,或是从颈后给他浇一桶凉水。像这样“温柔”的刑罚,对马天目来说自然无济于事。但搞不清什么原因,提审忽然在这一天终止了。马天目死去般在床榻上一直睡到午后,等日光镜子般晃着他的眼,而孩子的哭声使他心神不宁地惊坐起来之后,却像发了癔症一般,将椅子搬到窗口下方,人站上去,疯了一般抡拳砸着玻璃。胡乱砸了一通,也不奏效。又抬起床榻一角,斜对了窗户。人站上去,端起椅子,用椅子腿磕击过去。玻璃碎裂之后,他迫不及待地跨上椅子,将脸探到窗口上方。首先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凉风,外面的天光迫使他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等目光落定,首先一大团油菜花黄朴入眼帘,有农人正牵了黄色的耕牛在田间劳作。油菜花地的这边,是一片河滩,芦苇与菖蒲正在疯长,在河水映衬之下,泛着碧青颜色。而这样一幅画面,被一排木栅切割成不规则的竖形。他撼动了一下坚固的木栅,忽然有了一种欲哭的冲动。

    你想逃出去?

    江韵清站在窗下仰头问他。他疲惫地将头伏在窗台上,没有回答江韵清的提问。捏起一块玻璃碎茬,到木栅上比划了几下。暗想用这样一块玻璃,割断木栅,看来势比登天还难。

    孩子有点发烧。

    江韵清这样绝望地对他说。

    他从椅子上跳下来。将额头抵在孩子额上,又用手摸摸他的脸。然后将床挪回原地,将椅子放回原来位置。又不声不响弯下腰,将碎玻璃捡拾起来,藏进床底。从江韵清怀里接过孩子,坐在床上,默默无语。

    傍晚时分,有人进来,不由分说给马天目上了脚镣。或许他想逃走的想法被人识破?但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江韵清和孩子却被他们带走了。从带离监室的那一刻,孩子便不住声地啼哭,一直到那些人锁门,离开,哭声一直响彻在马天目耳边。不知是疏忽,还是故意,那扇厚实的监门打开之后,却再没有关闭,只外层那扇栅栏被一把大锁锁死。马天目屏息听着孩子的哭声,好半天才问一句:韵清,你和孩子被关在哪儿?

    就关在你隔壁。江韵清说。

    他抬起沉重的脚镣,挪到门口,将脸贴住栅栏,探头朝外张望,却只能看到外面的一个死角。便仰面朝天问道:里面还好吧?

    和你呆的地方一样……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江韵清又问。

    不知道……他们想搞什么鬼!马天目说着。忽然俯身,跪爬着从床下拿了一块玻璃碎片出来,先凑到脚镣的锁孔处探寻,却无计可施。忽然想起什么,挪到床脚,手探进墙上一个洞。那洞是故意留出来的,用来盛放东西。他们刚被关进来时,还有以前蹲监的人留下来的物品,旧牙刷、牙膏、肥皂,还有一把断齿的梳子。有着这样优厚待遇,想必是蹲监的人买通看守,由家人送进来的。这些日常生活用品,在外面虽毫不起眼,在里面却成了一种奢侈品。马天目先鼓捣了一番那把梳子,将梳子的齿掰下一根,去脚镣的锁孔处试探。木质的齿虽能触探到锁孔底部,宽度却不够。他又把一管牙膏拿在手里,牙膏剩下的不多,捏在手里硬硬的。他用玻璃将牙膏皮破开,成一张展开的平面,再揣摩着锁孔的形状,做成一把钥匙……做着这些,天已黑尽,他伸腿坐在地下,像一个痴迷于制作手工的少年。一边做,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和隔壁监室的江韵清说话。孩子的哭声一阵强过一阵,不由使他意乱神迷,想到做这么一把钥匙,即便成功,又能逃出去吗?能否脱逃成功,他不愿多想,只愿沉溺在这不厌其烦的测试之中。当孩子哭累,整座独立的监牢止了声息,从窗外飞过的夜鸟发出几记啼鸣,江韵清细细的鼾声也被打断。他听到从锁孔内,传出一记细微的“咔嗒”声,铁质的脚环脱离锁孔,看上去牢不可破的脚镣,竟被他奇迹般打开了。

    他近乎一夜未眠。又仔细研究了一番紧锁牢门的那把大锁,仿制出一把钥匙。当伸进锁孔内试探时,经过多次折叠的锡皮已失去韧性,扭断在锁孔里。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借用玻璃和梳齿的帮助,好不容易将断掉的部分弄出锁孔,此时天已大亮。

    孩子的哭声听来极其微弱。江韵清的喊声唤醒了他。告诉他孩子发烧了,烧得和火炭一样。怎么办啊!她这样说着,不住抽泣着。

    看守来送饭。马天目向他提出要求,说孩子病了,你们必须带孩子去看医生。

    看守并不搭话,丢下饭碗,转身便走。等转到隔壁监室,经不住江韵清苦苦哀求,只听那看守说,我们各尽其责,像看病这种事,哪是我这等小卒管得着的。

    马天目喊,你们领导在哪儿?唐贤平在哪儿!

    听不到看守回应。

    马天目扯着嗓子,喊了一上午。也不见有人过来。有时喊累,便会歇了声音,哑着嗓子问江韵清,孩子怎样?好些了吗?听不到江韵清的回答,只听到她低低的饮泣。有时孩子又会哭啼起来,却声音微弱,仿如一只奄奄一息的病猫。马天目便又扯开嗓子喊,只喊得喉咙疼痛,吐出一口唾液,全是黏稠的猩红。

    一直到下午,才有两名男看守进来。身后跟一名女看守。孩子由女看守抱着,说是去外面看医生。江韵清想跟着去,却被阻止。江韵清放心不下,苦苦哀求。只听一位看守说,既然上司应允,只带孩子看病,你就别让我们为难。你若去,孩子便不能去;孩子去,你就不能跟着——你自己掂量着办。

    孩子被抱走后,呆在各自监牢内的这夫妻俩,至终未发一言。直到天将黑未黑,孩子被抱回来,江韵清发出一声母狼般的嗥叫,喊一声:马天目,看着孩子受罪,不如让我去死啊!马天目听完这句话,也是泪水长流,将头狠狠磕在监牢的门上。

    而在这之前,他们看不清那抱孩子走进对面监室的看守的脸,他动作轻缓地将孩子放在床榻上,轻轻掩了监门。并未上锁。在江韵清质疑的呼喊声中,这位看守别着脸,退走的样子有些仓皇,好似怕被伏在对面监门上的夫妻俩看清他的模样。

    孩子被一个人放在对面的监室里。

    从他们夫妻的角度,都可清楚地面对他。起先他仰躺在床上哭嚎,想必得到过适当医治,已有了些体力。当听到江韵清和马天目自对面发出的呼唤之后,他便从床榻上坐起来。寻声而不见人,使他愈加惊恐和焦虑。黑暗将整个监房笼罩,只能听到这婴儿嘶哑的啼叫,和着母亲撕心裂肺的安抚。而那做父亲的,再发不出只字片言。

    监听电台的人终有斩获,就在这天晚上,当那个熟悉的波长终于出现时,监听者用同样的波长插了进去。按照事先策划,谎称上次之所以中断联络,是因机器损坏。现已修好,要求恢复联系。对方显然在和其他人通电,当时未及理睬。后来才发来一条极其谨慎的电文:上次来浦口晤面的人,为何不辞而别?请你处将最近的情况,做一个详尽报告,解释清楚。方可恢复联系。

    这种种指向,无不证明了马天目的重要性。唐贤平真是后悔,为何在浦口做出那样轻率的举动。当他绞尽脑汁,思虑如何编造谎言,骗取对方信任时,范义亭来找他。

    范义亭来的目的,唐贤平不问便知。但他没想到范义亭的措辞如此严厉,质问他即便没有老同学的那层关系,怎么会如此对待一个还在吃奶的孩子。难道你们特务处,就没有一点人性吗?

    唐贤平有些惊讶。对于这两天发生在监牢内的事,他真的有所不知。母亲来南京看他,他接站,安置母亲的住处,所以便向刘队长请了两天假。没想到,刘队长却在孩子身上打起了主意。唐贤平一边做出惊讶的表情,一边对范义亭解释着。却又不禁想到,如此对待孩子,也算在马天目心上捅了一刀,不知接下来他会有怎样的变化?

    范义亭说,江宜清让我来,给她姐姐和孩子说情,无论怎么说,我们这些人,也算是曾经的同事,念在旧情分上,你也该高抬贵手……范义亭说到这儿,忽然小声说,你知道被你们抓起来的张松林是谁吗?

    是谁?

    就是当年在北平行刺石有山时,帮过我们大忙的史大川!

    唐贤平问:真的?

    范义亭点头。

    唐贤平心里五味杂陈。忽地想起久不出现的彭雅萝,反问范义亭道:你怎么会了解这么多?这件事,你是不是插手了?

    范义亭不答。而是讳莫如深地苦笑。说,我们这些人,曾经为一个共同目标出生入死,没想到短短几年过去,相互间却成了敌人。

    那天下午,唐贤平再次提审马天目。却发现只短短两天时间不见,马天目的鬓边竟出现几丝白发。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不论他问什么,都是一副视若不见的模样,眼睛空洞地看着某处。

    唐贤平说,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让他们给孩子治病。

    什么问题?

    唐贤平掏出那份截获的电文,问:这电文上所写,上次来晤面的人,指的是不是你?

    马天目瞪着通红的眼睛,点头。

    唐贤平心里大悦,按捺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将自己草拟的一份报告拿给马天目看。

    报告上阐释了马天目从浦口擅自撤离的原因,皆因在旅店遇到一些可疑的人。为安全起见,只能不告而别。而对于电台中断的解释,这份报告中可谓解释得非常圆满。其中漏洞也显而易见,因马天目同浦口那位联系人碰面时,对方已告诉了他同“南方局军事组”组长刘全福见面的时间地点,以及接头暗语。自己未去赴约,这在情理之中,但如果做出一些异常举动,“南方局军事组”的同志应有所察觉。想到这里,马天目不禁点了点头,故意做出一副沮丧的样子,对唐贤平说,好吧,老同学,算你赢了。你把这份电文发出去,你的目的自然会达到的。但是……说到这里,马天目忽然打住话头,卖了一个关子。

    怎么?唐贤平凝神聆听。

    在旅店遇到一些可疑的人这话不假,也符合你们抓住我的逻辑。但你们能保证抓我的事一点风声也不会透露出去吗?

    唐贤平说,风声半点也不会透露。因为我们已做过相应处置。

    那好。马天目说,你在这份报告末尾加上一句——你部未告知我“福全处”的联络地址,我怎么前去?他们会更加相信的。

    唐贤平问:“福全处”是什么意思?

    马天目答:这是一句联络暗语。也无从解释。你若信得过我,就按我说的办,如果不信,那就算了。

    第二天,马天目一家三口被秘密转运到一栋宅子里。那宅子坐北朝南的布局。从外观看,围墙灰白,瓦片素黑,房子用青砖垒砌,中式建筑风格浓烈。而屋顶直立的烟囱和屋前的门楼样式,又凸显西式建筑的格局。前面是五六间平房,后院还有三间,他们一家人,就被安排住在那三间平房内。

    很快便有人带来医生,给孩子检查身体,打针开药。而相对于刚刚结束的监牢生活,住在这样一处宅院里,却仿佛让人感觉重获了自由。他们可以在院内的一小块地方自由出入。住在前面房子里的邻居,是位长相富态的老太太,也到这边来探望过一番,并吩咐下人拿来米面油盐等物。告诉江韵清,可以自己做饭。她对那仍未退烧的孩子喜欢的不得了。并说起他儿子就在军统做事,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儿子搬出去和她分开住,她一个老太太,自己住这么一所大院子,有时会觉得瘆得慌。你们有什么需要,别客气,可到前院来取。

    从老太太的话里分析,这栋尚算阔气的宅院,应是军统特务处某工作人员的私宅。而唐贤平对他们如此厚待,显然昨天下午的那番谈话,起了作用。马天目借空闲之机,对院子四处观察了一番。就在他们所住的屋子北面,有一堵围墙。虽有后门,显然已弃之不用。况且后门处还有一栋耳房。马天目走近大门,想从门缝里看看外面的情形,从耳房里出来两个男人,客气地摆手阻止了他。他又到前院,以探访的名义,和老太太寒暄一番。发现前门处的一间耳房里,也住了两名男人,显然是军统安排的人手。像现在这种情形,他们应是被软禁起来了。马天目对此不知该感到庆幸还是欣慰,这毕竟是在自己的主动出击之下,换来的结果——孩子的病不仅能得到医治,如果不出差错的话,“南方局军事组”也会收到预警。这真是两全其美的事情。至于接下来将会发生些什么,他不去多想,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马天目这样的想法,其实是有些高估了自己。

    那天结束工作,唐贤平回到家。发现范义亭同江宜清,正在家里和母亲聊天。江宜清再次说了一番“高抬贵手”的话,并托他转送给姐姐一些东西。当他们走后,母亲和他聊了一会。母亲从不对唐贤平的工作妄加干涉,却从佛法的教义上讲了一番自己的看法,比如“得饶人处且绕人,不可将人逼到绝路”等等道理。第二天一上班,唐贤平便和刘队长商议,既然马天目已作出归降的姿态,那我们也应表现出诚意来,这就将马天目一家转移到那栋宅子里。

    唐贤平带了江宜清所托付的东西,去看马天目一家人。言语间自然多了一番老友间的亲昵。并当了江韵清的面,对马天目说,老同学,既然你已迈出同我们合作的第一步,那么依我看,你不如早日写一封“悔过书”,也好让我对上面有个交待。

    马天目一笑置之,说,我不清楚自己何过之有,还要写什么自悔书!我这么做,只是能让孩子得到一个治疗的机会。

    唐贤平也有些不以为然地笑笑。说,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每个人改变自己的信仰,总会别扭那么几天。但你要好自为之,早一天写“悔过书”,也能为老婆孩子早一天赢取自由。

    唐贤平走后,江韵清板着面孔,质问马天目:你对他们妥协了?

    马天目摇头。抬手去摸孩子的脸。

    江韵清一把将他的手拨开。一脸敌意,说,你没有对他们妥协,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转变了态度。他一口一个“合作”,还奉劝你写什么“悔过书”……我真是替你害臊,如果你真成了“叛徒”,就离我们娘俩远些,别用你的脏手,玷污了孩子。

    听了江韵清的话,马天目自感事态严重,遂换了一副端正口气,严肃对江韵清说道:江韵清同志,我们虽是夫妻,但我已经是你的领导。请你相信你的领导,也请你相信——我的信仰!

    江韵清抬眼看他。见马天目的脸有些扭曲,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说,你是我的领导?你才当了我几天领导!上海工作时是我领导你。等我把孩子养大点,脱了手,能参加工作,还不定谁领导谁呢!——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马天目向窗外看了看,“嘘”了一声。当晚,马天目将江韵清拥在怀中。他将嘴贴近她的耳边,细细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听得江韵清心里不禁一阵舒畅。反身将他抱住。说,如果他们觉察了怎么办?还不是会再次把我们关到监牢里?咱俩的安危我倒不多想,就是死了也不足惜,可孩子,孩子怎么办!

    他用嘴唇衔住她的耳垂。似是叮咛,又像是盟誓:我们要想办法逃出去,利用他们放松戒备的这一段时间,总会有机会,找到办法逃出去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