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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恩惠阖府同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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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发水溶出门后,黛玉回转进卧室,又在榻上歪了一会儿。素心端上刚刚煎好的汤,见黛玉歪在榻上闭目养神,轻笑着说道:“主子,这汤好了,您喝点吧?”

    “为什么每天都给我喝这么多种汤?而且每种都有一股药味,这到底是什么汤?”黛玉皱着眉头问道。

    “这是云大人吩咐奴婢每天给主子煮的,一定是对主子的身体有好处的。所以主子一定要坚持服用。”素心看着黛玉皱着眉头把汤喝了大半,剩下的一点说什么也不喝了,便也不怎么勉强她,接过汤碗,放在一边,又拿了话梅来给黛玉含到口中。

    “王妃,大总管等人在议事厅等主子过去商议秋茉姑娘认太妃为母的事情。”晴雯从外边进来回道。

    “嗯,我这就过去。”黛玉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又问素心:“云太医今儿来请脉吗?”

    “来,昨儿云太医说中午的时候来,今天早晨他要进宫去,说太后昨儿中了暑,要云大人过去请脉。”

    “哦,太后中暑?”黛玉点点头,不再多话,扶着晴雯的手,慢慢的出了房门。

    太妃认女不是小事,何况太妃还要水溶求皇上的谕旨,要封秋茉为郡主,这更是举族同乐的大事。北静王府自从王爷成婚之后,这便是最大的的喜事了,想必到时候朝中王公贵族都会来道贺,所以这宴席之事还要细心地筹备。

    黛玉作为当家主母,虽然有孕在身,也要适当的操持一些,太妃上了年纪,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她去做主,而管家们虽然办事利索,但有些事情还是要听主子的意思的。

    在议事厅里听水岸等人回完话,又处理了一些日常家务,回房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原以为回到房里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谁知进门偏偏看见太妃端坐在厅里。

    “母妃?”黛玉有些不大相信,这太妃怎么又突然出现在静雅堂?

    “溶儿是昨晚回来的吧?”太妃微微一笑,示意黛玉坐在身边。

    “嗯,是的。”黛玉也微微一笑点点头,“昨晚回来时已经天色不早,王爷原说去给太妃请安的,谁知沐浴之后又嫌太晚了,怕惊扰母妃休息。所以没过去。”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的儿子,难道我还跟他计较这些?只是有一件事我做母亲的不得不操心。如今你重着身子,是万万不能跟他同房的。可这若是等你生了孩子再做完月子,可得十个月的光景,这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呀。”

    黛玉心中一沉,太妃的话虽然听着别扭,但却是无法避免的事实。

    “媳妇啊,你也是大家出来的小姐,这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看哪家的茶壶是配一只茶碗的?是不是?你瞧母妃身为公主,老王爷不也有两房妾室?”

    “是,媳妇听凭母妃安排。”黛玉低着头,轻轻地咬着下唇,太妃说的是,不然今儿自己干嘛忙着办秋茉的事情?身为天朝长公主,也不得不去面对这个问题,何况自己?

    “我也不想再给溶儿纳妾了,你身边的这几个丫头你做主,收不收房你们自己说了算,我老了,也懒得管这些了。只是那个陈氏已经关了一阵子了,趁着秋茉丫头这事儿,就放出来吧,啊?”太妃的口气很和蔼,像是在跟黛玉商量着一件平常的家事。

    但是黛玉知道自己不能拒绝,所以只有轻轻地点头:“母妃说的是。那就让她住在她原来的院子吧,媳妇叫人去收拾一下,晚上便让她搬过去。”

    “嗯,好,媳妇,这才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做派,我们做正妃妻房的,又何必跟那些姬妾们一般计较?”太妃满意的点点头,起身走了。

    黛玉浑浑噩噩的送太妃出门,回来的时候依然没有什么精神。

    “主子……”紫鹃知道黛玉心中不高兴,扶着她进了卧室,让她靠在榻上,方轻声劝道:“主子莫要不高兴,那陈姨娘出了就出来吧,奴婢瞅着,王爷未必就会过去。”

    “算了,我累了。想睡一会儿。午饭等我醒了再说。”黛玉在合上眼睛之前,还是没有忘了交代紫鹃:“叫人把陈姨娘原来的屋子收拾出来,收拾好了就叫她搬过去吧。在王爷回来之前把事情做好就是了。别再让我操心想着。”

    “是,奴婢这就去吩咐。”紫鹃答应着转身下去,又唤了晴雯进来服侍。

    秋茉的事情已经阖府皆知,所以秋茉如今已经搬进了太妃的凝瑞轩的厢房里。待皇上谕旨下来之后,太妃会单独收拾房间给她住。而黛玉身边的大丫头之位空缺出来,紫鹃便跟黛玉说,把雪雁提上来补了空缺。

    水溶从外边回来的时候,还不到申时,下午的阳光还十分的绚烂,地面上的热气也没散去,黛玉歪在榻上午睡未醒。屋子里的因为有冰块所以沁凉如春,因为黛玉怀孕的缘故,静雅堂的香薰早就收起来,用来代替的是一盆盆洁白的的茉莉。

    “王爷,主子还没睡醒。”晴雯悄声提醒水溶。

    “嗯,下去吧。”水溶笑笑,低声吩咐,“准备洗澡水。”

    黛玉便在这轻轻地说话中醒来,翻个身,回头看见刚刚外出回来的水溶,眼睛里闪过一丝柔情,嘴角却弯起一丝落寞和委屈。

    “怎么?什么事不开心了?”水溶弯着腰,用手撑在凉榻上,看着惺忪的睡颜。

    “告诉王爷一件事。”黛玉笑笑,“你的陈姨娘已经回到原来住的小院了……”

    “谁的主意?别告诉为夫是玉儿为了补偿……”水溶皱起眉头,盯着黛玉的眼睛。

    “王爷以为妾身果然有那么贤良大度吗?妾身是一个妒妇呢,如此贤良的事情如何做得出来?”黛玉撅起嘴,不屑的瞥了水溶一眼。他还瞪眼睛呢,哼!

    “那是——母妃的意思?”水溶看着黛玉气鼓鼓的样子,反而心头一松,“那就无所谓了,只要玉儿不把为夫往别人的床上推,为夫便一直守着玉儿。”

    “可是妾身这个样子,岂不是委屈了王爷?”黛玉无奈的叹息一声,原本搭在水溶脖子上的手臂也慢慢的滑下来。

    “你也觉得是委屈了为夫?那今晚就好好地补偿补偿如何?”水溶坏笑着,俯下身子吻吻她的额头,然后直起身子,“去沐浴,外边好热,出了一身的汗。”

    黛玉笑笑,轻轻点头。

    陈氏露儿从简单狭小的屋子里搬出来,仿佛久居阴暗角落的犯人终于见到了阳光雨露一般,怯生生的看了看似曾相识的衣香院,然后一步步踏上青石台阶,小丫头挑起帘子,她抬脚迈过门槛,进屋后看看自己原来生活过的屋子,真是恍如梦中。

    “姨奶奶,香汤准备好了,请您过去沐浴吧。”陈姨娘原来的丫头被水溶打发出去了,这会儿服侍的丫头都是水安家的新挑上来的,所以陈氏还没认清这些人。

    “你叫什么名字?以后你就是我的贴身丫头了?”陈氏的表情淡淡的,许是这段日子的紧闭把原来那股娇甜的伶俐劲儿给消磨尽了。

    “奴婢幽兰。”这丫头十四五岁的样子,干净利索,回话也有模有样,看上去很知道深浅。

    “嗯,名字很好听。”陈氏轻笑,并不急着去沐浴,而是在东厢房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七八个下人,一个个的打量,似乎是在找原来的旧人,可是,一个也没找到。看来王爷和王妃对自己真是防之又防,以后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谢主子夸奖。”幽兰忙福了福身,“姨奶奶若是疲倦,奴婢服侍姨奶奶先去歇息一会儿再沐浴?”

    “别,还是先去沐浴吧,一会儿水凉了,又要折腾你们,我又怎么好意思?”陈氏笑笑,扶着幽兰的手起身,往浴室走去。

    “幽兰,等会儿你帮我准备一套像样的衣裳,按照规矩,沐浴后我要去给王妃请安。”陈氏边走边说。

    “是,这个奴婢已经想到,小蝶和小娥两个已经给姨奶奶准备好了衣衫头面。一会儿奴婢服侍姨奶奶沐浴后,便给姨奶奶梳妆打扮。”

    “嗯,很好。”陈氏微笑,眼睛里有一丝得意之色瞬间划过,如今秦氏姐妹没有了,淑言那个骚货也被卖出去了,府中只剩下不成事的潘氏跟自己作对,看来自己真是要熬出头了。趁着沐浴的功夫,陈氏跟幽兰略打听了一下府中近日的情况,知道王妃身怀有孕了,秋茉原是老王爷的庶女,如今要被太妃认作嫡女了,王爷前不久刚出门一个月,昨晚才回来。

    陈氏聪明伶俐,自然明白了这次太妃做主放自己出来的原因。王妃怀孕了嘛,王爷跟前,不能没有人伺候啊,现买来的丫头哪有原来的老人知道王爷的脾性?这对自己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经过香汤的浸泡,陈氏整个人精神了很多,原本有些苍白的皮肤泛起了粉嫩的微红,浑身上下散发着诱人的光彩。

    她原就是个美人坯子,经过这段日子的紧闭,整个人更加内敛了许多。一双水氤氲的眸子中也因为渴情而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姨奶奶,您瞧这几件套衣裳,那一套更好?”幽兰扶着出浴的陈氏从浴室回来,指着床上粉红,水绿,浅蓝,松花四套衣裳娇声问道。

    “自然是粉红色更娇艳些。”陈氏轻轻一笑,不过话锋一转,拦下了去拿那身粉红衣衫的幽兰,“不过今天就不用粉红色了,太过娇艳,王妃不喜欢。就那身松花色的吧。”

    松花色的衣衫原是丫头们惯用的颜色,是那种有些灰蒙蒙的淡青,不过陈氏眼前这身松花色的衣服倒也别致,有些发灰的淡青色仿佛是阴雨的天空,领口袖口均用烟紫色的丝线绣着稀稀疏疏的鸢尾花,衣服的边沿滚了深紫色的边,让整件衣服看上去带着一种忧郁的美。

    陈氏的皮肤原就很白,穿上这件衣服更加显得整个人如新鲜的莲藕,莹白剔透。

    “姨奶奶真是罕见的美人儿。”幽兰替陈氏梳了个简单的螺髻,又依着陈氏的指点,只带了两件银质的首饰。配着松花色的衣衫,整个一个小家碧玉,清水伊人。

    “你这丫头,嘴这么甜,抹了蜂蜜了?”陈氏淡淡一笑,嘴角露出一对醉人的酒窝。

    “奴婢说的是实话呀,瞧姨奶奶这容貌,咱们王府里可挑不出第二个来。”幽兰说的不错,陈氏当初被太妃看中的,就是这张美丽的脸蛋,所谓贤妻美妾,这妾自然是要挑美艳的买进来。

    “这话从这屋里说说也就罢了,以后在外边,可不要这样乱说,小心被人抓住把柄,丢了小命儿还不知道。”陈氏的笑容收敛起来,看着自己额角深处那一块若隐若现的疤痕,目光里闪过一丝冷冷的目光。

    “是,奴婢记下了。”幽兰是新进府的丫头,对于原来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此时见陈氏不快,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陈氏再次对着菱花铜镜端详了自己一遍,又把一对银质耳环带在耳朵上,方满意的起身,对着边上的幽兰说道:“走吧,给王妃请安要在晚饭前,晚了便是对主子的不敬了。”

    “是。”幽兰拿着帕子赶忙跟上。

    紫鹃想到了陈氏刚出来会给黛玉来请安,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原本还以为怎么说也要到明天早上了。谁知太阳还没落山,陈氏便带着丫头进了静雅堂的院门。

    “哟,姨奶奶来了。”门口的婆子自然认识陈氏,不过却对陈氏这一身清爽的打扮有些意外,原来的陈姨娘,可是素来以妖艳领先的,那一双会勾魂儿的眼睛就是女人见了也把持不住,何况男人?可如今这会儿,怎么活脱变了个人?

    “嗯,赵家嫂子,我来给王妃请安,服侍晚饭。”陈氏礼貌的笑笑,目不斜视。

    “姨奶奶来的正好,奴才可不就去瞧瞧晚饭得了没有。姨奶奶进去吧,奴才去了。”赵家媳妇对着陈氏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陈氏笑笑,抬眼看看放着湘妃竹帘的正房门口,略一沉思,便往厢房走去。

    紫鹃已经听见说话走到了门口,看见陈氏,忙轻轻一福:“姨奶奶来了。”

    “哟,紫鹃姑娘,贱妾可当不起你的礼。”陈氏忙拉住紫鹃的手,怯生生的笑着,“王妃可在屋里?”

    “在呢,王爷也在。姨奶奶若是请安,奴婢替您回一声?”紫鹃一点也不想进去回,这会儿王爷和王妃久别重逢,自然有很多话要说,丫头们都知趣的躲在厢房里,连每日都来给王妃请安的潘姨娘今儿都知趣的没来,偏偏陈姨娘这会子刚放出来,就来了。

    “别,王爷刚回来,叫姑娘进去回这个,我也太没眼色了。姑娘做什么呢?这大热的天,就这么闷在屋子里?”陈氏倒也知趣,拉着紫鹃进屋去,随随便便坐在椅子上,不让紫鹃进去回,但也没打算就走。

    “姨奶奶坐着,奴婢给您倒茶去。”紫鹃说着便欲转身离开,却被陈氏一把拉住。

    “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随便叫个小丫头去倒罢了,我又不是主子,咱们是一样的人,如何敢劳动你来服侍我?”

    “姨奶奶这话,奴婢不敢当。”紫鹃的脸微微一红,心中有几分恼意,什么叫一样的人,谁跟你是一样的人?

    “哟,这是你绣的花?好细密的针脚。”陈氏见紫鹃红了脸,还以为她是在害羞。心中忍不住冷冷一笑,暗道你不也是时刻想着爬上王爷床的人吗?不过是早晚的事儿而已。看到那时王妃还信不信得过你。

    “是,奴婢的手脚笨的很,这原是胡乱绣的。”紫鹃说着,接过小丫头手中的茶,放在陈氏的面前。

    晴雯从外边进来,看见坐在椅子上的陈氏,不由得一愣,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再眨眨眼睛细看时,方看清楚了果然是陈姨娘。于是笑着上前:“姨奶奶来了?”

    “哟,这不是青姑娘吗?越发的出挑了。”陈氏看见一身天蓝色碎花衣衫的晴雯,眼前不由一亮,若说紫鹃聪慧,而这青儿便是娇艳了。这两个人一红一白,搭配的倒是天衣无缝。王妃有这样两个丫头在身边,可谓是左膀右臂了。将来定是舍不得放出去的,纵然是为了收拢王爷的心,也会收了房,放在屋里。

    “奴婢哪敢跟姨奶奶比啊,这才多久没见姨奶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晴雯笑笑,不待陈氏说话,便对紫鹃说:“王妃叫你进去呢,说是有事。”

    紫鹃听说黛玉叫她,便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晴雯看紫鹃出去,自己也出去忙自己的,倒把陈氏给晾在屋里,没有人理论了。

    黛玉和水溶在屋里说话,二人商议着如何把邢天虎那件事从头到尾弄清楚。水溶又跟黛玉说着落花楼的人如何神秘,自己是怎么去的,又是怎么回的。刚说到:“马车停在西郊的小树林里,那些人才把林央和为夫眼睛上的黑布摘掉。”的时候,紫鹃便端着新沏好的热茶进来。

    “王爷王妃,说了一个下午的话儿了,喝口茶润润喉咙吧。”

    “你这蹄子,这会儿才来。本王刚才就想讨茶喝,可你们一个人影也没有。”水溶转身接过茶来,瞪了一眼紫鹃。

    “奴婢原是怕碍眼的,所以在外边服侍,王爷又是叫一声也就听见了。”紫鹃偷笑,分明是他自己说的带劲,忘了吃茶这一遭儿事。

    “那你怎么这会儿又进来献殷勤?”黛玉嗔怪的笑看紫鹃。

    “是……陈姨娘来了,说给王妃请安,然后请王妃的示下,要去给太妃磕头。”

    “嗯,我知道了。你叫她进来吧。”黛玉淡淡一笑,待紫鹃出去,又转头对水溶道:“你今晚可以解放了,不用守着我。她也好久没见着你了。你们今晚正好可以诉诉相思之苦。”

    “玉儿!”水溶恨恨的瞪了黛玉一眼,知道她只是说说而已。不过这样的话如今听起来可真是刺耳,都是母妃多事!

    黛玉也不再多说,只是轻轻地摇着扇子,看着门口处,等待陈氏进来请安。

    陈氏随着紫鹃进门,始终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走到黛玉跟前,紫鹃身后的小丫头拿了一个锦垫放在地上,陈氏便跪了上去。

    “贱妾陈氏,给王爷,王妃请安。”

    “这些日子,你可想清楚了?”水溶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陈氏,这个女人有着一副娇小的身躯,今儿穿了这样颜色的衣服,到更加显得楚楚可怜。不过想想她因贪财而不择手段的前事,水溶的心中还是有气。贪财不怕,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像玉儿这样的女人,那才叫人喜欢呢,哪像这个东西,竟然拿着下人的月钱去放印子钱。真真该死。

    “是,贱妾每日都在悔过自新,今日蒙王妃大恩,给贱妾重新做人的机会。贱妾一定痛改前非,尽心尽力服侍王爷和王妃,绝不敢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陈氏的声音珠圆玉润,听上去又是动了情的,倒也让人心生怜悯。

    “好了,你且起来吧。知道改过自新就好。”黛玉点点头,微笑着说道。

    “你下去吧,太妃那里等过了这几天再去磕头。”水溶摆摆手,不愿看见陈氏这副娇滴滴的可怜样儿,因为水溶以为她没什么好可怜的,就凭她的所作所为,若不是顾忌整个王府,早就直接送官府治罪去了。

    陈氏听水溶冷冰冰的语气,心中原本生气的希望又沉了沉。但她依然面不改色,恭恭敬敬的福了一福,后退三步,然后慢慢转身出门。

    “王爷,用过晚饭就去衣香院吧。”黛玉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想都别想。”水溶瞪了一眼黛玉,对紫鹃吩咐道:“传饭。”

    紫鹃忙转身去传饭。屋子里又剩下水溶和黛玉二人在这里掰扯。

    第二日水溶上朝,上奏山西省内的水患灾情以及民变之事。皇上对水溶的处置十分满意,又把王沐晖上的折子拿给水溶看过,又让朝中大臣议了议修建水库的事情。其实也都是水溶意料之中的事情,没什么太大的麻烦。皇上自然是交给水溶去办。

    最后水溶又回禀了太妃要认老王爷庶女为嫡女的事情。皇上听了倒也十分开心,笑道:“这是一件大喜事。如今我天朝正缺这样的郡主。秋茉朕也见过,样貌才情样样不差,听说在你的书房里历练的是个能当家主事的人。不知我朝野之中哪家公子有福气,能讨得这样一个贤内助回去。封郡主一事朕准了,回头拟了封号,再叫人去你府上颁旨。”

    水溶忙叩谢皇恩,朝中文武又对水溶表示祝贺。一时散朝之后,水溶陪着皇上回御书房,重新提及这次被冷枭门劫持一事。

    皇上听完水溶的话,沉思片刻,沉声说道:“如此说来,朕原也是被人当做棋子摆在了这座龙位上?”

    “皇上,他们要的是强臣弱主。原来的时候,太子有前皇后一族撑腰,此人自然是无法一手遮天。所以动用心机,策划了太子谋反一案。然后辅佐弱冠之年的皇上登基。不过是为了手握重权,为所欲为。但近年来皇上的势力越来越强,凡事都不再受他的控制,他自然要考虑自己的后路了。结交江湖帮派,拉拢朝中大臣,上通后宫,策划民变。有些事情,已经按捺不住了。”

    “嗯,虽然很可怕,但却很真实。”皇上点点头,想想自己刚登基时,凡事都要仪仗太后指点,朝政都赖忠顺王和李丞相操持,后背上感到一丝丝凉意。

    “皇上,我们可以深入其中,逐步的瓦解他们的体系。若是硬来,只怕会殃及池鱼。”

    “还来得及吗?他们不会狗急跳墙?”

    “只要我们能够沉得住气,他们就急不得。如今的局势,并不是他一方说了算。”

    “好。朕这口恶气憋了好久了。”皇上的拳头攥的紧紧地,轻轻地垂在龙案上,砰地一声轻响。

    “皇上一定要沉住气。他们蓄谋已久,又老谋深算。我们不能弄个两败俱伤。我们要的,是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又最大程度的保持自己的实力。江山社稷,还要仰仗皇上来主持大局。”

    “是,朕明白你的意思。”皇上点头。深邃锐利的目光更加深远。

    秋茉被封为惠宁郡主的旨意在这日的中午传到北静王府。秋茉一身大红衣衫跪在后院的议事厅上接旨,全家上下一片欢腾。

    “恭喜太妃,恭喜郡主”之类的话此起彼伏,太妃连连叫赏,王府中连最下等的洒扫婆子都得了一吊钱的封赏。

    黛玉扶着紫鹃和晴雯的手忙里忙外。又要安排人赶制郡主服色,给秋茉进宫磕头用,又吩咐水安等管事,把宴请的名单都列出来,回头给自己过目。幸好这些事情原本就有些准备,不然这事儿赶到一起,饶是黛玉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潘氏和陈氏自然也要时刻跟在黛玉身边,随时听黛玉的吩咐出去传话。

    三天的宴席在晚上的时候已经安排出来。黛玉拿着大红帖子,细细的看完,长叹一口气,对着边上的水溶说道:“哎呦,今儿这一天,可真够累的。”

    “那些事儿你交给管家们去办就成了,何必事事非要自己操心?”水溶把黛玉手中的帖子拿过来扔到一边,抬手给她揉捏着手臂肩膀。

    “我若是不管,这都是母妃的事儿。”

    “嗯,说的也是,玉儿的孝心是第一好的,今儿中午太妃还说,玉儿是百个里也挑不出一个的好媳妇。”水溶笑笑,夸奖着黛玉,“不过这好媳妇也要知道保重身体啊,你如今与平时不同,这大热的天儿,若是中了暑,为夫可不依。”

    “行了行了。其实妾身也是有私心的。”黛玉笑笑,转手拍拍水溶的手背。

    “什么私心?”

    “王爷想想,等办完了秋茉妹妹这事儿,妾身可不是该好好地歇歇了?反正妹妹如今是府上名正言顺的郡主,家里外边都没人敢小瞧了她,等办完这事儿,我就把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她去办,我呢,就搬去水云居,安心的养我的胎。王爷说好不好?”黛玉为自己的打算而得意,操持家务这么久了,她终于找到一个理由给自己放个假了,况且如今陈氏被放出来了,她可真的不希望等自己分娩之时,太妃一句话,又让陈氏或者其他什么姨娘来打点王府的事情。如果再让自己出来收拾着烂摊子,她可不干!如今秋茉这郡主封的正是时候,何乐而不为?

    “嗯!这话不错,反正我不同意她出嫁,她一年半载的也出不了这府门,况且她原就有些杀伐决断的本事。如此甚好。”水溶拍手笑道。

    “哥哥嫂子这会儿是不是在算计我?”秋茉正好从外边进来,听了这话便忍不住先笑着问着水溶。

    “是你嫂子算计你,不甘哥哥的事。”水溶急忙笑着摆手,干脆来个不承认。

    “哎,这人怎么这样?刚才说的还很带劲,这会儿怎么又不承认了?哎!真真男人是靠不住的,郡主可瞧见了?所以咱们还是事事靠自己的好。”黛玉指着水溶,对秋茉笑道。

    “嫂子的话有理,妹妹受教了。”秋茉对着黛玉福了一福,又笑着对水溶道:“好歹在妹妹的心中,哥哥也是个有担当的了,今儿却是这副模样儿,以后妹妹的事情,可不敢依靠哥哥了。”

    “那更好了,我乐得省心。以后云轻庐的事儿我也不管了,凭他怎么去吧,对了,好像这个月他的医馆又赔了一千多两银子,玉儿,这笔钱先不能给他。就是给,也要算在某人的嫁妆里。记住了吗?”水溶靠在椅子上,打着官腔,装模作样。

    “嫂子!你瞧瞧哥哥说的什么话?你到底管不管嘛!”秋茉羞得满脸通红,拉着黛玉不停地摇晃她的手臂。

    “哎呦,你把我摇的头都晕了。这云轻庐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一千两银子扣得着谁的嫁妆吗?他云轻庐又不是咱们家的女婿。王爷可能是糊涂了。”黛玉也忍着爆笑,装作很奇怪的样子看看水溶,又看看秋茉。

    “你们两个一个鼻孔出气!我……我……”秋茉放开黛玉的手,看看悠然自得的水溶,再看看一脸惊讶的黛玉,气的直跺脚,不知该说啥好了。

    “郡主,你只要答应我们王妃,等办完了这场宴会之后,把这府上的杂事都打理起来,我们王妃一定把您的事儿放在心上。”紫鹃端了茶进来,给三人每人一杯。

    “这……这……”秋茉羞急,若是答应,便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若是不答应,可心事却难定下来。

    “你们在干吗啊?好热闹啊!”子詹一蹦一跳的进门来,看看屋子里嬉笑的众人,最后选择依偎在黛玉跟前,然后又仰着小脸,一边蹭着黛玉的手臂一边问:“婶婶,你们笑什么呢?说来给子詹听听。”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今天的书都背过了吗?”水溶看见子詹腻在黛玉的怀里,心情就不爽,这小麻烦不懂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吗?

    “背过了,早就背过了。”子詹不服气的靠在黛玉身上回答水溶的话。

    “那你给我过来,到王叔这边来。”水溶在椅子上坐正了身子,招手叫子詹。

    “王叔有话尽管问就是了,子詹不敢靠近王叔。”

    “为什么?”

    “王叔此时就像只豹子一样,身边的空气都是危险的,子詹害怕。”子詹嘴上说着害怕,脸上却带着自信的微笑,一副我就是不过去你能怎样的表情,把秋茉逗得直发笑。

    “你也知道害怕?你知道害怕就离你婶婶远点,她现在不同以往,若是不小心闪了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水溶呲牙裂嘴,只能借着黛玉怀孕的理由支开子詹,看到子詹跟黛玉那么亲近,心中就不爽,尤其是那张小脸跟某人的脸那么相似。

    “好吧好吧,看在我未来小弟弟的面上,子詹就听王叔一回。”子詹不情愿的离开黛玉的怀抱,蹭到凉榻一边去坐下,又对着秋茉道:“惠宁姑姑,如果明儿你的了好东西给子詹留着,子詹就帮你去父皇面前说说话,要知道,你如今是郡主了,这婚事要由皇上来指哦!”

    “呃!你这小孩儿,怎么刚夸了你,你就胡说八道了呢?”秋茉脸一红,转头瞪了子詹一眼。

    “他可没胡说八道,他说的是正理呢。”黛玉好心的提醒道,“妹妹的婚事,如今是母妃还是只能做一半的主,而另一半,则是皇上和太后做主了。由不得那个人啦!”

    “嫂子,你!”秋茉在黛玉的好心提醒下,终于明白了这个事实。心情不禁一暗,脸上的笑容便少了许多。

    “惠宁姑姑,明白了吗?记得明儿得了好东西,给子詹留着啊,回头子詹在我父皇面前替你说说话,说不定你的好姻缘就成了呢!”

    “你是大皇子,还是媒婆?一个男孩子家,哪儿那么多事!”秋茉瞪了一眼子詹,转身离开。

    “瞧瞧,还不领情了。”子詹无奈的看看水溶,摇头轻叹,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子詹,你今儿话可真多。”水溶也瞪了子詹一眼,这小子说的虽然是事实,但却是众人最不喜欢听的话。皇上赐婚?皇上怎么可能把一个郡主赐给一个没有一点家世的太医?像秋茉这样根正苗红的郡主,不拿去和亲也要去作为政治筹码拉拢边关将领。反正如果从皇上的角度出发,惠宁郡主绝不可能赐婚给云轻庐这样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医者。

    子詹此时不能理解水溶等人的心情,原还以为自己是说了几句好话,不想却引得秋茉失落的离去,水溶也在那里轻声叹息,于是不解的看看身边的黛玉。

    “你还小,很多事还不明白。”黛玉摸摸他的头,感情一事在皇家,向来都是奢侈的。

    正因如此,黛玉也明白自己和水溶这份感情才更值得珍惜。

    北静王府的宴席摆了三天,不过大部分是堂客:第一天请的是王公贵族朝廷大臣家的诰命夫人太太们。第二天是水溶在户部礼部的一些属官和太太们,第三日是水氏家族的族人。

    黛玉不善陪客,家中之事便都赖太妃出面,她只以身怀有孕,不宜操劳为由,躲在后面暗中分派这家中的管事们做事。水溶在外边招呼客人,也不怎么上心。反正男客原就不多,来的也都是平时相好的那些,众人只要有酒吃,有戏看,也不在乎水溶在场不在场了,大家吃喝玩乐倒也痛快。水溶便得空悄悄的跑到后面来,陪黛玉说话。

    第三日这天因为是水氏家族的族人相聚,族里的几个有头有脸的夫人太太便趁机向黛玉道喜,黛玉也只好跟在太妃身边,同众人见个面,说笑几句,应个景儿。

    这次水泫的媳妇金氏身子已经大好了,便随着周太姨娘一起进来。黛玉见了她,只当原来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微笑致意。好歹二人也算是妯娌,一些脸面还是要留的。

    而金氏却没黛玉那么放得开,跟黛玉请安问礼的时候有些尴尬,笑容也有些僵硬。应付几句便躲到一边。而秋茉看见周太姨娘的时候,眼睛里也恨不得喷出火来。若不是因为太妃在说起往事的时候,也说到了秋茉的娘亲先做下了不是,冲撞了周太姨娘,秋茉这会儿恐怕根本无法安坐在席上。黛玉知道她的心情,便坐在对面使劲用眼睛瞪她,提醒她不要冲动,要以大局为重。

    太妃也暗中瞧着金氏,虽然心有不甘但却已经没了那份胆量,便不把她放在心上,回头跟族长夫人说笑。因为是家宴,水泫新纳的两个妾室柳烟和翠屏二人也跟着金氏进来给太妃和王妃请安,给惠宁郡主道喜。

    黛玉侧眼看见那么叫柳烟的姨娘,眉眼跟那天撞自己的丫头小荷有些相似,便想起她们原是一对姐妹。而如今小荷因为冲撞了自己,被太妃打了一顿,打发到庄子上去了。此时作为姐姐的柳烟却站在那边姬妾一群人里面,和陈姨娘有说有笑,没事人似的,倒也自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