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阿奴 > 第十五节 火烧锅庄

第十五节 火烧锅庄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半夜里,阿奴起来解手。

    打箭炉三面皆山,一到夜里狂风怒号。四处黑沉沉地,不见一丝星光,怒风穿街过巷发出各种各样奇怪的尖啸。阿奴胆小,醒了后被风声吵得心慌。见另外两个睡的很沉,披衣起身去找隔壁的纳达岩和阿错。

    她在二楼,长廊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她越发害怕,敲敲门,听见里面有响动,刚松口气。蓦地,有亮光在门前一闪而过,阿奴打了个激灵,往后一看,底下已经是火光大作,她吓得用阿依语尖叫:“着火啦,着火啦。。。。。。”

    风很大,吹的火苗呼啦啦地往上窜,火光里,依稀有个身影举着火把呆呆地站在那里,被风吹得摇摇晃晃。阿奴使劲眨眨眼,真真是在那,放完火也不跑?好像是今天买的男奴隶中的一个,不是有人看着吗?怎么跑出来放火。阿奴倒吸一口凉气,要真是他,身上所有的钱不够赔的。

    惊醒的人们冲出来,阿奴还被阿错撞倒在地上,没有人去在意这些,火越来越大,房屋是木石结构,被烧的在风里劈啪作响,人们徒劳无功的救火,拼命抢救财物。天亮的时候,火熄了,房子被烧成了一个黑乎乎的空壳,像个骷髅咧着嘴狞笑。还好阿奴发现的早,众人协力抢救出一些值钱的东西,不过家具什么的大件东西都烧毁了。

    阿奴他们托刘仲的福,住的是贵宾院子,两层的小楼,里面的家具都是从汉地订做的,满是彩绘,镶嵌着珠宝,还有用兽皮装饰的,非常名贵。阿奴心里瓦凉瓦凉的,身上值钱的只有那颗刘仲的珍珠了,上次没有用出去,不知道够不够赔。想起刘仲,她环顾一圈,没看见那个胖胖的身影,她暗叫不好。

    沈青娘最早发现刘仲不见的,他与沈嘉木一起住,沈嘉木睡的沉,是十七冲进去把他背出来的,正被烟火呛得一直咳嗽,十七说,那时就没有看见刘仲。沈青娘两眼一黑,扶住阿蕾,此地已经是高原,她情急之下,有些喘不上气。

    阿奴忙忙的找卓玛,卓玛正在审那个叫阿西的放火奴隶,他是个吐蕃人,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脸恍惚,嘴里喃喃的念叨。是个疯子?阿奴苦笑,自己第一次蓄奴就碰上个疯子?

    卓玛听说刘仲不见,大惊失色,连忙转头找云丹,也不见了,有人来报云丹的独眼奴隶索朗旺堆被人打晕扔在后院的角落里,刚才人来人往,没人去注意脚下。饶是卓玛一向精干,此时也是双腿发软,连声叫人快去找。

    吐蕃人习俗,人死之后,家人不能念叨,否则会令死者不得安宁,心有牵挂,不能往生极乐。卓玛此时哪里顾得上这个,双手合十,念叨着策代(死者代称),如果你到了极乐世界,求佛祖保佑云丹。

    阿奴见卓玛走了,想想用吐蕃语问阿西:“你为什么要放火?”

    见他不答,阿奴也不指望,还是又问了一句:“我没有虐待你,给你饭吃,给你衣穿,你为什么要害我?”

    阿西忽然抬起头来,厉声尖叫:“黑魔鬼!你是黑魔鬼!你买我们,不过为了要我们的血去祭祀你的主子。”

    “放屁!”阿奴身后传来一声愤怒的反驳,索朗旺堆头上破了一个大口子,捂着头走过来。阿奴奇怪,他为什么这么气愤?

    索朗旺堆冲着阿西骂道:“狼吃了羊,栽赃在狐狸身上。毒蛇口里吐莲花,你就要小心。哪个黑心肝的告诉你阿奴小姐是魔鬼,他才是黑魔鬼派来害我们家少主子的。”

    阿西的脸唰的白了。

    “蠢货,我认识阿奴小姐的族人十几年了,从来没有见他们害过人。阿奴小姐要带你去的地方叫“白隅吉莫郡”(藏语,隐藏的乐园),那里地如莲花,他们就住在莲花中间,”索朗旺堆剩下的那只眼里满是向往:“那里没有头人,差巴,堆穷,娃子和朗生(奴隶主,穷人,奴隶),人人都一样,终日唱歌跳舞,快乐如佛国,我想去都去不了,你有那个福缘,却信任挂着羊毛的狼说的话。”

    阿西跪下大哭:“是守卫,昨天夜里跟我们说的,说只要放火烧了你们,就是一件大功德。”索朗旺堆连忙去找卓玛。

    阿奴的脸白的像纸:“你为了你的功德,要害死十几个无辜的人?你的佛祖是这样教你的?”

    阿西吓得不敢哭,跪在地上簌簌发抖。

    阿奴叹口气,叫来古戈,指指阿西:“昨天是谁做的中间人?把人退回去吧。”

    阿西惊恐万状,磕的满头是血。

    阿奴不看他:“你不是想做功德,很快就会如愿以偿。”

    还没去找,那中间人和奴隶贩子一起来了,诚惶诚恐。打箭炉很小,一点点事情,风一吹,就传的街头巷尾都知道了。他们卖的奴隶发疯放火烧了主人的房子,事情传出去,人人知道他们卖疯子,这条道上就不用混了,就连他们后面的主子也不会放过他。

    阿西已经晕过去,回去对他意味着什么,他很明白。阿奴不想去同情他。出山这半年,她手上的血已经不少了。她现在很知道,对头狼行善,狼有尖牙;对只羊行善,羊有犄角。在这个世界,还是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安全些。

    刘仲和云丹还是没找着,阿奴奇怪,这两个宝贝怎么会一起失踪?都被抓了?

    忽然,大门口一阵喧哗,一个胖大的红衣喇嘛一阵风似的卷进来,大声的嚷嚷:“阿奴玛,阿奴玛,我的格桑梅朵,你没有事吧?”

    阿奴嘴角抽搐。

    那个喇嘛准备冲过来,阿奴操起旁边的棍子(刚才卓玛准备行刑用的),抵住那喇嘛的大肚子,恼道:“不准抱我,离我十步远,你的嗓门那么大,我听得见。”

    喇嘛不敢反驳,乖乖站在原地不动:“阿奴乖宝宝,让阿爸抱抱,你没事吧?”

    “不准!”阿奴嫌恶道:“你身上臭死了。”

    喇嘛嗅嗅自己的袖子,为自己辩解:“不会,阿爸今天很香,这些天是沐浴节,阿爸天天洗澡来着。”

    索朗旺堆这时候跑出来,很恭敬的跪在地上给喇嘛磕头:“罗桑老爷”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勾搭上了?阿奴眉心乱跳,难怪刚才索朗旺堆说什么‘乐园’‘莲花圣地’,原来早被这个花和尚洗脑过了。

    两人刚才用阿依语说话,没人听得懂。见阿奴操起棍棒指着一个红衣番僧,十九连忙操刀赶过来,他本来要出去找刘仲。

    那喇嘛身后的随从闪出来,用吐蕃语教训十九:“不得对主子无礼。”

    阿奴拉拉十九的衣角,小声道:“没事,那是我父亲。”

    十九和后来赶来的沈青娘当场被雷的外焦里嫩。

    阿奴觉得很丢脸,随后赶来的纳达岩拍拍她,对着罗桑大眼瞪小眼。

    阿依族跟外界没什么联系,她对于和尚喇嘛的认知程度并不高,大多来自于前世的零星印象,以为修行者都是清心寡欲。三岁时忽然发现一个喇嘛站在自己的小屋前喊自己‘阿奴宝宝’,当然,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胖,长相还过得去。她以为碰上色狼,吓得把门窗关得紧紧的,站在屋子里直发抖,直到纳达岩赶来,才知道自己跟阿错的父亲不是同一个,居然是这个叫罗桑嘉措的吐蕃喇嘛,小心脏惊吓过度差点罢工,死活不肯认他。后来,五岁时,他又来一次,八岁时再来一次,一共只见过三次,一次比一次胖,显然喇嘛这个行当很养人。对于自己的父亲是个风liu的肥胖花和尚这件事,阿奴至今不能缓过气来。

    出山后,阿奴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宁玛派在家修行的喇嘛,称为‘格聂’,可以结婚,才稍稍释然。问他为什么翻山越岭跑到阿依族来,罗桑色迷迷(阿奴的看法)地说:“我一眼看见美蒂,空中有个声音告诉我,她就是我的的空行母。”空行母是什么东西,阿奴不知道,据纳达岩解释那是只有高僧才能看见的,看罗桑的德性也不像是有大修行的高僧,只能解释成此人根本就是个六根不净,到处招摇撞骗的花和尚。

    阿奴很烦,挥挥手赶苍蝇似的:“我没事,你走吧,不是过那个什么节么?多洗洗。你一年也就洗这么一次。”

    罗桑的胖脸很受伤,阿奴别过脸不看他,

    阿奴看见沈青娘等人都操着兵器,楞了一下,苦笑道:“你们不要出去了,卓玛婶婶找不到人,你们出去也白搭。”

    沈青娘怔住,满脸无措。罗桑见到一个秀美的汉族少妇满脸愁容,心里痒痒,刚动一下,阿奴的棍子横过来。阿奴见他两眼盯着沈青娘,哪会不明白他转什么心思,听说罗桑跟着有些喇嘛搞什么双xiu,上次来就看见他跟一个贵妇人勾勾搭搭,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只有美蒂那个光着脸蛋不长脑子的女人才会看上他。

    罗桑被棍子打了一下,看见女儿偏着头很鄙夷地看着他,才想起女儿在这里,还是收敛些,美人反正到处都是,忙一脸谄笑看着阿奴。

    阿奴想想说道:“你大概也听说了,这里被抓走两个人,你能不能帮忙,具体问卓玛。”

    罗桑说:“路上就听说了,我已经叫人去找了。”

    阿奴对沈青娘说:“青姨,您再等等吧,他,”阿奴指指罗桑:“在这里很有办法。你要是出去,我保证不了你的安全。这里很乱,是拳头说话的地方。”

    又对罗桑说:“房子是我买的奴隶烧的,我没钱了,你付给卓玛婶婶吧。”冤大头的钱,给他找女人,不如自己花了。

    罗桑一一应下,还是不走。阿奴挑眉:“上次听卓玛婶婶说,你又找到空行母了?”

    罗桑老脸一红,这种事被女儿说出来,还是蛮尴尬。

    阿奴庆幸说道:“也好,叫她给你再生孩子就是了,我对你的产业不感兴趣。”

    罗桑不吱声,两人一时无话可说。

    罗桑看看自己唯一的小女儿,又高兴又心酸。中原走一趟,阿奴又高了些,越大越漂亮了,像一朵含苞欲放的格桑花。自己才见过她三次。十几年前,自己还很年轻英俊,热血沸腾,为了寻找那传说中的莲花圣地,带着十几个人,在吐蕃东南部里找了一年,一路上苦不堪言,看不见边的草地泥潭,数不清的雪山冰川,杀不完的毒蛇猛兽,走不出的原始密林,随从都死光了,他也差点死在贡嘎龙雪山下,刚好被路过的古戈救了,带回了阿依族,遇见了美蒂,美蒂那时已经有丈夫,她是月神祭司,根据他们的族规,可以有很多男人。美蒂美得像仙女,热情奔放,跟她在一起,罗桑觉得像到了天堂一样。后来自己忍不住思乡的情绪,偷偷跟着古戈溜回了家,再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年多,古戈说美蒂给她生了个女儿,很漂亮,多的话他就不肯说了。吐蕃人很重视孩子,第一个孩子是女儿被认为是福气,他也不例外,兴冲冲的赶回去。哪知道阿奴根本没有跟美蒂一起生活在河谷的寨子里,而是跟着纳达岩两个人离群索居,住在山腰的小屋里,他去看她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又瘦又小,还没有到他腿弯高的孩子吃力的抱着一罐子水,慢慢的走到小木屋里,他忍不住叫了阿奴一声,把她吓坏了,那以后他都小心翼翼,不敢对着阿奴大声说话,实际上是不知道怎么说,由于第一印象,阿奴在他心里,一直好像吹口气就会飞走。他跟美蒂吵了一架,被美蒂赶出阿依族,那里往来不易,只能隔几年偷偷去看女儿一眼,阿奴始终不肯正眼看他。

    他这些年女人不少,都没生下一儿半女,只有阿奴一根独苗。他是洛隆宗头人齐美央宗的儿子,在兄弟中排行第三,最小一个。土地是大哥的,二哥给卓玛家入赘(吐蕃习俗与汉地不同,赘婿在女家与其妻获全部财产的继承权,在家庭或社会上都受到尊重),他是幼子,钱财分的多些。底下的管家能干,在昌都经商赚的盆满钵满,很有钱。他一心修行,指望阿奴继承家业,招个女婿入赘,阿奴不肯。眼看一年年地大了,宝贝女儿心里只有那个跟他一样老的男人。他瞪着已经越长越小的眼睛,很不满地看着纳达岩。

    两人根本不搭理他,纳达岩牵着阿奴吃早饭去。罗桑硬着头皮跟上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