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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老夫人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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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是哪里的丫头?”一道清亮的声音在箴儿身后猛不丁响起,惊得人又往前两步才住了脚,迅速就平复好心情,缓缓转身福身请安道,“汇二爷。”

    又起身垂首往一侧站定,才道,“奴婢是如意阁的丫头,大姑娘那边做绣活,正要送花样子过去。”

    茵儿因份位小只能屈身,往箴儿身后一站,垂首什么也不敢看。

    汇二爷含笑瞅着眼前这个丫头,上前靠近了一些,手中把着川西洒金小扇,“我可是见过你?”

    箴儿福身,顿了顿才答道,“上次随末蕊姐为各院派送挂果之时,请汇二爷的安,二爷事忙,这等小事不当的。”

    汇二爷又往前走了两步,两人眼看就要挨着了,箴儿头皮一阵发麻,双手紧紧捏着拳头,谁料汇二爷竟是不住脚,沿着游廊往前去了,顺手从玉带上扯下一方玉珏扔与箴儿,且笑道,“原来是三娘跟前的。这里绕远了……”

    箴儿垂首谢过,更加垂首不言,只等汇二爷远去了,才脚下一软,顺势就坐倒在一旁的廊椅之上。眼中一片暗沉,半晌一动不动,慢慢闭上眼,复又睁开之时,依然恢复清明。

    茵儿嘴角动了动,终还是问了句,“姐姐可是疲惫了?”

    箴儿淡淡苦笑,瞅了瞅被自己扔在一边的玉珏,还是收了起来,“无事。走罢。”起身犹豫了一下,又道,“有的话就烂在肚子里。”

    茵儿一愣,还未及反应,箴儿已经转身,回到先前的三洞桥那边过去了。

    及至明月轩,大姑娘才遣了人往如意馆那边去了,这边碧珠一面自恼一面趴在小卧几之上拿了细笔重新描画。箴儿将那几页花样子递上之后,略微吃了些茶便告退了。大姑娘知道这会子涵哥儿要回了如意馆,也不多留,命人拿了绸伞撑着避了日光,送了回去。

    心里捏着事情,箴儿回了如意馆之后便窝在东跨院里,尽心看护涵哥儿,摇着木床直发愣,末蕊近了身都不知道,猛地站了起来,倒把后面末蕊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说着,还平抚了胸口,吁气道,“一惊一乍的,真不像你。……大姑娘可说留碧珠到什么时候么?”瞧着摇篮床中仍旧呼呼大睡的婴儿,不由得笑了,“如夫人午觉也醒了,正说着涵哥儿呢。”

    箴儿低头想了想,抬起头,红唇微微一动,那巧的涵哥儿的两个奶娘正掀了帘子进来,“末蕊姑娘来了啊。”

    末蕊看了看箴儿,对这两个奶娘道,“抱涵哥儿前面去吧。”又拉着箴儿落在后面,慢慢从摇篮床上去了拨浪鼓之类的小玩意,两人正落在人后,因低声试问,“可是涵哥儿哪里不妥?”

    箴儿摇摇头,“都好着呢,就是贪睡,无碍。”顺手从小床边上取来净爽的尿布,低声慢慢说着,“只是方才去的路上,仿佛碰见汇二爷……同漫哥儿房里大丫头,叫小玉什么的……”

    末蕊一听便皱起眉头,两人默然半晌,才道,“汇哥儿瞧见你了?”

    箴儿点点头,垂着眼眸,看不清什么表情,“追上来问了几句话,知道是如夫人房里的,又没说什么,只赏了个玉件。”

    末蕊瞧见箴儿神色怏怏,知是勾起蜀中旧事,不免替她担心一番,遂从她手中接过尿布,又说了几句话,就让在跨院里歇息不必过来侍候,只自己先往正屋里去了。路上遇见石莲才从大夫人那边过来,便问了几句。

    石莲笑嘻嘻地捧着手中的托盘道,“正是这些,咱们什么没有,大夫人就是太偏爱小主子了。”

    末蕊翻着看了看,都是些绵软的布料,笑道,“这一向你跑来跑去的,可又骗了什么好吃的?”

    石莲红扑扑着脸笑道,“姐姐忒会说莲儿了,松合姐姐一向都是拿了香果子与咱们的,没什么特别的,只沐熹院门上印家的女儿拉着我说了几句话,莲儿都省的。”

    末蕊笑了笑,两人才别过。穿过抄手游廊正到西角门下,瞧见正院下穿堂花厅那边疾步两个年轻媳妇过来,赶紧迎了上来,原来是大夫人那边的,问了缘由不敢耽搁,将人引入正房候着,自己往里间请了如夫人出来。

    安如听说是大夫人跟前的,不由得奇怪,方才送涵哥儿回来之时怎么不让人顺便带话过来。已经换了衣裳,拿了薄衾盖在儿子身上,才出了来。

    那两人连忙上前行礼,说道,“老夫人旧疾突发,吩咐三夫人照看好涵哥儿就赶紧过来。”

    安如一听便知道事情大了,忙命人换了衣裳,又细细问了情状,紧皱了眉头,“从前这般突然晕厥如何得治?”

    其中一个媳妇答道,“老夫人的病一向配有灵药,便是晕厥很快也能醒过来,只是这一回老夫人在斋堂里一时无人,竟错过了时辰……”

    安如很快收拾妥当,一身素裹的衣裳清淡简单,留下碧珠看守,领着末蕊菱儿匆忙往沐熹院去了,还未到跟前,就有丫环过来传话,“大夫人、二夫人已经往老夫人那里去了,三夫人来了就直接过来。”

    一直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众人均已齐备,前后不停地忙着,大夫人同繁生早已侍疾在内室多时,二夫人同柳氏等人烦坐在外间,个个屏气凝神。安如瞧见这番,更是不敢多言,彼此见过礼之后也坐了一旁,静听内室动静。

    过了许久,大夫人疲惫着从里面出来,瞧见众人都来了,被二夫人扶坐在软塌之上,低声吩咐,“孩子们就回去罢,不用手在外面。”梅阡出去传话,外面很快传来姑娘同爷们的叩头告退声。只三姑娘哭泣的声音隐隐在耳,环亘不绝。

    大夫人眉心轻蹙,扶着额头慢慢道,“这几日大家都留在这里,我同爷自在里面侍奉,二妹妹把这外面担当起来。”瞧见二夫人有话说,抬手打断,“有柳氏帮衬,再不行进来问我也是可以的。”二夫人应诺,柳氏亦上前行礼。

    “三妹妹领着梅阡将东跨院重新打扫,这几日大伙儿就歇在这边——我同爷的行卧就与你照看了。”

    安如哪里敢接,只是大夫人心意不变,如何也只能担当起来,梅阡这一时已同末蕊站到一处。

    还有些话要说,外面菊弈疾步从一侧厢房进来,福身递了纸笺道,“杨先生出的药方。”

    大夫人摆摆手,直接让人去后面采药熬煮了。

    又唤了管家娘子进来交待事情,递与二夫人几副领牌,如此吩咐,又取了两副领牌与安如,交待如何往库房要东西,这才扶着松合进了里间。

    二夫人自叹一口气,看着柳氏道,“您说说吧,我可是一头的抓瞎。”柳氏则很快细拟了一份章程,两人商量着,命人查看之前灵药的配成,又往扬州城里寻访名医、以及配药所需的一些药材齐备。

    安如不敢多待,领着梅阡就往东跨院去了,前后查了一遍,很快分出繁生同大夫人的行卧,又二夫人同自己分居正房两侧,柳氏、王氏等则划了东、西厢房。

    前后仍旧不敢放松,又寻来掌管各院房屋钥匙的珊瑚,仔细问了,很快命人又将正房左抄手的两间耳房腾出来,换作繁生二人的临时歇息之所。

    宅子里常驻的余大夫这一时出入内院极不方便,索性命人问了大夫人,让传庆随时同余大夫一处行卧,随时在二门上候命。

    珊瑚领了对牌,就引着一众丫头媳妇们往库房要了枕卧屏帐,悉心布置不敢懈怠。

    这些活做完,仔细检查过三遍,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安如不知安排是否妥当,同梅阡说了说,穿过沿下走廊,过了小月洞门,从东南角门过来,正碰见大院里安庆从里面出来,急匆匆往外走,因唤了过来,“凤章凤先生如今在哪里?”

    安庆不敢含糊,恭敬道,“前一阵子送了大夫人回程,留在剑南道,如今才收到消息,人已经走了大半月了。主子已经严令各地一旦有凤先生消息立即请回,如夫人且宽心。”

    梅阡微微抬头看了安如一眼,并不说话。

    安如忽然想起什么来,放了安庆离开,疾步往正房里去,门上的丫头们有进去通报的,也有帮着打着帘子。

    只听里面薛氏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影影绰绰的。安如眉头一皱,放下步子,才听得清楚里面再说什么。

    大夫人瞧见安如进来了,她身后的梅阡轻微点点头,便知不差,放下心道,“爷方才用过晚膳,你进去请了爷出来,外面休息一晚。”

    原来两人已经在里面侍候看护了一天。

    安如福身应诺,松合便领着绕过珠帘屏风,又见一小门,上石青撒花软帘才一动,繁生满脸倦色从里面出来,见着安如,微微松了一口气,“怎么过来了?”

    “大姐姐让我过来请爷先歇息一晚,明日也好有精神。”

    繁生点点头,命松合进屋内看顾,又在安如的服侍下养了神,大夫人才从外面进来,瞧见繁生疲惫,叹气道,“今晚我来守着,你明早过来换我罢。”

    安如已经过来扶着大夫人进了里间,浓浓的中药味道,鹤发老妪正安静地躺在里面的华帐之内。

    退了出来,才扶着繁生往东跨院去了。房间内灭了熏香,又拿香草仔细熏赶的蚊虫,放下帐帘,悉心侍奉繁生歇息,汗涔涔地放下账帘正与走,繁生却直扯着安如的袖子不放,闭着眼低声道,“陪我说说话。”

    安如忙着道,“大姐姐她们都在那里忙着呢!”

    繁生叹气,“她那里忙,你去了也是添乱!”

    安如停在那里半晌,才道,“你就知道是添乱?”

    繁生却不言语了。

    安如知他心里不好受,想着,慢慢坐了过来,便说道,“方才我听见大姐姐她们说话,想着不然冲一冲喜……”

    繁生猛的睁开眼,手中握着她的手,沉声道,“你愿意?”

    安如吹着眼眸,半日不见言语,亦看不见表情,繁生心中一冷,正待说什么,安如才慢慢哼道,“你敢!”

    繁生顿时化开了心,紧紧包裹着小女人微微颤抖的手,重新闭上眼。

    安如亦和衣躺在床沿上,贴着繁生发热的身子,低声呢喃,娇声软语,“咱们说好的,一处行卧,一处说话,你要是敢同别的女人……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繁生心里暖暖的,不由得将她拢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青丝,疲惫道,“敢不理爷?!”

    安如低低笑了,从他身上爬起,昏暗之中两只眼睛晶晶闪闪,想着便道,“……你也知道,我那里有个丫头替我调理过身子……你看敢不敢把她叫来——”

    繁生立刻就想到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抓着安如的胳膊紧张的问,“可是宋家七房遗失的女儿不是?”

    安如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怎么知道?”又气闷道,“遗失?倒说得好听!”

    繁生沉吟片刻道,“明日让她同我一齐进去诊脉。”

    淡淡叹了口气,才慢慢说,“她母亲长年病卧与她寄住于蜀南药王谷,与凤章虽无师兄妹之名,却也是情分非常……后来孤身回了宋家,蜀中蛮子作乱,宋家的一些人趁机将小女孩儿同她一胞的哥哥分离,夺了利益,又辗转卖到咱们这里。”

    安如低声道,“她宁可为奴,也不做宋家姑娘……”依偎到繁生怀中,衬着他的呼吸,“……如果那一时你没遇到我……”

    繁生心中一滞,不知为何突然很害怕,紧紧抓住抱住她,“放心……没有如果。”

    周围安静地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一深一浅。繁生不敢放松,执意要说话,要感觉她的声音。

    回忆往事,总是让沉睡的夜变得渺远。

    “老夫人……同你一样,从前都是获罪官家的人……娘亲——”繁生艰难地念下这个名字,“娘亲,买了她……后来,娘临去了,将我从那里送出来,同她逃到这里,一路上……很难……后来才好。”

    安如抚着他起伏不定的心,吻平他紧皱的眉头。悄悄哄着他睡着。

    夜一遍一遍加深。

    忽然前面院子一阵吵闹,不多时跨院被闯入的灯火照亮,安如赶紧爬起来就要到外面,只听见大夫人焦急的声音渐渐传了进来,安如只觉浑身发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