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万朵梅花剑 > 十二明湖惊鸿潜归雁

十二明湖惊鸿潜归雁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就凭着这淡淡微光,他仍可看清一切。

    这湖上曾经是歌舞的场所,歌歇人散,湖面是静静的。

    那些歌舞女郎都是踏波而去,林琪是否也能照样子过去呢?他自问一下,立刻就否定了这个打算,这清波十里的湖面绝不能凌空飞渡的,那些女子也许是另有所凭藉,他却办不到。

    回桥不通,这是唯一可走的路了。

    默思片刻,他在桌上取了一段鲜藕,藕茎中空,可以净水不沉,借着那一点浮力,他尽量提气就可以站住脚了,然后再用袖风推动前进,或许可以到达彼岸。

    将藕掷下水面,他的身形再像一只燕子似的穿出去,正要往藕上落下时,水中突然冒出一个人头,伸手托住他的脚急声道:“快回去,这条路行不通的!”

    林琪一看那冒出的人头,发现她居然是费长房的女儿费冰!

    林琪来不及作何表示,费冰的手向上一托,暗劲潜生,将他的身子又推进了水阁的长窗,接着她自己也水淋淋地上来了。

    面对着她,林琪不知如何开口才好,费冰挤着长发上的滴滴,一面出声埋怨道:“你是怎么弄的?我要你不要来,你偏不听话!”

    林琪不禁怒道:“凭什么我要听你的话?”

    费冰呆了一呆,才叹了一口气道:“我是为你好!这地方绝不是你能来的怎么样,我爹难为了你没有?”

    林琪微异道:“你不是全看见了,还问我干吗?”

    费冰连连摇头道:“不!我是瞒着爹回来的,所以爹在这儿的时候,我不敢过来,爹叫你做什么?”

    林琪想想才道:“你爹要测验我一下!”

    费冰大急道:“什么!你千万不可接受”

    林琪不解地道:“为什么,他那些测验并不能难倒我,第一场群仙会就被我一眼拆穿,现在是第二场测验,限我在十二时辰内走出这个水阁!”

    费冰顿了一顿才道:“你走得出去吗?”

    林琪脸上微红道:“我试过回桥没有成功,只有改水道通行,就被你拦了回来!”

    费冰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水里比回桥好走吗?”

    林琪点头道:“我想是吧!因为刚才那批假仙女是从水上退去的,你也能从水里进来,可见此道危险性不大!”

    费冰冷笑道:“你不要看来觉得容易,我能从水里进来是因为我懂得其中机关变化,换上你的活,只怕送了命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林琪傲然道:“我不信,也不在乎!”

    费冰将手一摊气道:“好吧!你一定要找死我也没办法!”

    林琪负气拿起一段鲜藕,准备再用先前那方法渡水而行,他刚把鲜藕掷下湖心,还没有纵身下跌,费冰忍不住又叫他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逞能通过测验呢?”

    林琪正容道:“我不是逞能,这是一个交换条件!”

    费冰连忙问道:“什么条件?”

    林琪道:“你爹答应我若能通过测验,他便让娃狄娜随我离开!”

    费冰睑色一动道:“你知道爹一共要测验几场?”

    林琪摇头道:“他没说”

    “这测验共九场,一场比一场困难,一场比一场危险,就是我爹自己也不见得通过,你行吗?为一个苗女,你值得吗?”

    林琪想了一下道:“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我别无选择余地!”

    费冰紧紧地逼问道:“你对那苗女的感情真是如此深挚吗?”

    林琪被问得有些生气,大声道:“我告诉你这些也没有用,因为你根本不懂感情二字的含义!”

    费冰神色又是一变,片刻之后,才轻轻一叹道:“那你就在这儿等着吧!别再冒险去接受那些测验,我负责在一个月后,将那苗女带出来交给你!”

    林琪不禁一愕道:“这是为什么!”

    费冰冷冷地道“为了我自己的誓言,我不能让你死在那些测验中,过了一年之后,你就是死得成了灰,也不再关我的事了!”

    林琪气往上冲,厉声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娃狄娜是我的未婚妻,有能力我自己救她出去,没能力我为她一死”

    费冰怒道:“你死了我怎么办,我那一年之约岂非永远无法实践了!”

    林琪怒叫道:“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别说一年,就是十年,一百年,一千年,我也不会对你生出一丝感情!”

    费冰气得满脸煞白,牙齿紧咬住嘴唇,连血都滴下来了,可见她心中愤怒已到了极点,可是她居然忍住了自己的怒气,倔强地道:“我不死心,一年之后,你如若再如此对我说话,我才真的认输!”

    林琪冷笑道:“那你最好希望我能活那么久!”

    费冰的眼中射出坚定的光芒道:“是的!这一年中我绝不让你死,你跟着我走出这个水阁吧!见到我爹之后,你向他认输,拒绝以后的测验”

    林琪怒声道:“不!我绝不认输,你以为我无法通过那些测验吗?”

    费冰叹了一口气道:“能通过那些,必是天下第一绝情人,也是天下第一至情人,你或许会成功的,不过你想带着那苗女离开,恐怕更不可能了!”

    林琪不觉诧声问道:“这话怎么说呢”

    费冰长叹道:“爹虽然自许为神仙,其实他也是一个人,既无至情,又不能绝情,所以他虽然能参悟成仙之道,自己却无法达到那境界,你若通过测试后,他一定会留下你去完成他的心愿”

    林琪仍是不解道:“这与娃狄娜有什么关系呢?”

    费冰恨声道:“斩情灭性始为仙,你接受爹的条件,就必须放弃一切,连你那苗女未婚妻在内,你若拒绝爹的条件,他不会容你存留于世,两者都与我的一年之约冲突,因此你一定不能接受那些测验。”

    林琪毅然地道:“我不管,我不想成仙,只想带着娃狄娜离开这儿,我想你父亲还算个人物,他总不能食言!”

    费冰大急道:“你这人怎么那样固执,你若通过测验,受了测验时的影响,完全变了一个人,定然会斩灭人性,自动地放弃那苗女!”

    林琪仍然摇头道:“我不会变的!你别再说了,我要开始了”

    费冰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看你会变成什么样子,跟我走吧!”

    林琪拒绝道:“不需要,我有我的方法!”

    费冰冷笑一声道:“你以为利用那一段藕就可以飞渡那十里水里吗?你自己看吧!”

    说着用手指向湖水,这原是一片止水,可是林琪先掷出的那段鲜藕,早已不见丝毫踪迹,后掷的那一段,也只剩下了巴掌大的一小块,还在慢慢地溶解中。

    林琪不禁失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费冰冷笑道:“这全湖都是毒水,任何东西都一沾即溶,你若贸然下去,片刻之后,脚下无处借力,最后连尸首都找不到!”

    林琪望着她身上的湿衣,摇头表示不信。

    费冰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道:“你以为我在说谎!”

    林琪点头道:“不错!你身上全沾湿了为什么不中毒?”

    费冰笑笑道:“我是爹的女儿,自然服过解药,只有我与多两人能在水中自由来往”

    林琪低首深思片刻道:“我还是无须你的帮助,绝对要利用我自己的能力生离此阁!”

    费冰默然良久,才叹息道:“你是个最固执的人,算了,我走了,你别再试其他的方法,那都是行不通的,除非你能像一头飞鸟,冲天而去,你明白我的话吗?”

    林琪当然不明白,可是费冰不容他多想,纵身出了长窗,没入水中不见,潜泳了一段路,忽然又把头探出来叫道:“多想想我的话,见了爹别说我又回来了,自己多小心,记住我的一年之约,为我珍重此身”

    湖面上一圈涟漪,渐展渐微,慢慢又恢复了平静!

    林琪呆呆地望着水下,心中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沉思中作了许多无聊的试验,有时掷下几枚果壳,才发现费冰并没有骗他,那中空的果壳应该可以飘浮在水下不沉的,可是无须多久,果壳已化湖中无影无迹!

    假使他刚才不遇到费冰的话,现在一定也像那鲜藕果壳一样,溶化在水里了。

    于是,在他的心中,对费冰起了一种微妙的情绪,九分九的感激,另外那一点却是神奇而无法捉摸。

    于是,他开始回味费冰的话!

    “像飞鸟一样,冲天而去”

    “可是我没有长翅膀呀”

    无聊地抬起头,水阁顶上架设了承尘,承尘上绘着图画,那是一副秋景图,远山淡淡,长空寂寂,只有一列秋雁,排成人字飞行着。

    雁阵排列得很长,因为这水阁很大,一直到阁墙,雁阵似尚未完,靠墙之处,只有一个小黑点,领先的那一头,却足有一个人那么大。

    “像飞鸟一样,冲天而去”

    他再次咀嚼这句话,心头涌过一道灵光。

    双臂一振,身躯凌空拔起,单直往上冲,冲向那头领先的大雁,双掌上拍!

    “克!”

    一声急响,掌力冲破了承尘的木板,身子穿空而上,到达了阁顶,掌力仍是未尽,继续撞开了屋瓦,停身在阁顶上,举目一望,心中不觉大喜。

    原来云雾封锁的回桥,此刻已清楚地呈现在眼前,桥栏,桥柱历历在目,连一丝云霞都没有。

    像飞鸟一样,冲天而起,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压抑住心头的狂喜,他双臂再振,果然像飞鸟一般,脚尖在桥栏上十几个起落,已经渡过了曲廊,停留在岸上。

    费长房没有食言,在岸旁的大树下设了一桌盛宴,据案自饮,菜肴都完全没有动。

    林琪喜孜孜地走过去道:“喂!我走出来了,不知道可曾超过时限?”

    费长房早就看见他了,表面上的平静掩不住心中的震动,直等林琪开口说活,他才长叹一声道:“年轻人,你的确是个奇才,只有七个时辰,你怎么会参透那天衍大阵的奥秘,破坏了其中枢纽?”

    林琪心中暗生愧意,若不是费冰的指点,他只怕一辈子也出不了水阁,可是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毫不在乎地道:“那算什么,我只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想到那神来之笔,只能说是巧合”

    费长房不信地道:“巧合!神来之笔!这是怎么说”

    林琪心中一动,生怕被他查根问底,继续讨论什么天衍大阵的奥秘,那可就要露马脚了,因为他对此一窍不通,连忙道:“只怪你那幅秋景图画太失真了,寂寂长空,烟雨蒙蒙,是何等高远的境界,偏偏安上那一列归雁,将情调整个地破坏了,尤其是那头大雁,大得离了谱,我想你是个雅人,留此俗事,一定有着特殊的用意”

    幸好他对于丹青一道,修养颇深,信口胡诌,居然头头是道!

    费长房叹了一声道:“老夫无心之失,却不想被你抓住了把柄,不过你能观察入微,颇令老夫心折,敬以杯酒为贺!”

    说着满满地斟了一杯酒,送到他面前,林琪一饮而尽,放下杯子道:“你还有些什么测验?”

    费长房笑笑道:“别急!别急!吃饱了再来,皇帝不差饿兵!”

    林琪也的确饿了,狼吞虎咽地大吃一顿,然后拍着肚子道:“快点出题目吧!我急得很!”

    费长房将他引到树下一块大石旁边道:“这一场要考考你的才思,这是一局残棋,到现在为止,只有一种解法,看看你是否能想得出来!”

    林琪对石上望去,只见上面刻着九九宫格,是一付象棋盘,费长房又在袖中摸出几枚棋子布好道:“我走黑棋,一步叫将,立成杀棋,你如何解法?”

    林琪见他布下的棋局,不禁倒抽一口气。

    因为红方只剩一枚孤帅,黑子却是双炮一将,只要走成重炮,两将不能对面,那里还会有解法,怔了半天才道:“这种残局还有救吗?”

    费长房笑笑道:“有的,老夫曾与一目不识丁的老农对弈,同样走到这程度,结果被他走成和局了,看看你这饱读诗书的维扬才子,是否能比老农高明一点!”

    林琪连忙问道:“他怎么走的?”

    费长房道:“老夫若说出来,岂不被你知道了!”

    林琪认准这是死棋,因此坦然地道:“只要你说出来,我绝不采用同样的方法!”

    费长房一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老夫就告诉你吧,他不走了!”

    林琪一怔道:“这算什么解法!”

    费长房得意地笑道:“这是最高明的解法,他明知一动就成死局,因此赖定不动,老夫倒拿他没奈何!因为下棋之初,我们并没规定思考时限!”

    林琪气道:“难道要等他一辈子?”

    费长房笑笑道:“老夫若不自动言和,他可能等一辈子的,就是等他死了,棋仍不能算输!一动不如一静,这老农虽不识字,却深知个中三昧!世事如着棋,老夫独许他为第一高人!”

    林琪呼了一口气,发现自己上了他的大当,真如他所言,那老农赖定不动,的确还可以挨下去,可是自己先前又夸下海口不学样,这一场可真的输定了!

    费长房更得意地大笑道:“孔子也说过‘吾不如老农’,看看你这小子有什么高明的方法!”

    林琪沉思片刻,突然伸手在棋盘中间一划,指风若刃,将那方大石划为两片,移开那半片放在一旁,然后将孤帅朝前挪了一步道:“好!我走过了,你走吧!”

    费长房愕然失色,他只剩下半片棋盘,走也没有用,半晌之后,他才悻悻地道:“小子!你这是在耍赖吗?”

    林琪笑笑道:“你也没有规定我不准撕棋盘,世事如着棋,一无所有才是大方真道,仙象鼻祖李耳力主虚无,你怎么忘了本呢!”

    费长房气得将半片大石击得粉碎,林琪不理他,继续笑道:“你一共有九场测验,现在才过其三,下一场是什么?”

    费长房神色一变道:“你怎么知道有九场测验的?”

    林琪这才发现自己一时高兴说漏了嘴,不过费冰临去之时,还特别关照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她回来之事,因之只好强辩道:“你们学道的人最重九字,任何道理都从九这一个数目中变化出来,我如此猜测也是很正常的事!”

    费长房哼了一声道:“小子!尽管你油嘴滑舌,总别想逃出老夫掌心,下一场是九天魔音,你最好小心一点!”

    林琪闻言心中一惊,因为他从箫圣柳无非学艺,深知音响惑人之利害,尤其与鼓神雷天尊较量过一阵之后,乃知此道奥妙无穷,费长房盛怒之下,提出这一场测验,必然非同小可,可是表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地大笑道:“这一场不必试了,我受艺于箫圣门下,对于音律之学也许比你还高明呢!”

    费长房怒声道:“胡说,举世之间,老夫不信尚有人能于此道上胜过我!”

    林琪一言不发,在自己那半片棋盘上用手一抹,扫平了上面的格子,然后信手刻下几节曲谱道:“无论你用什么乐器,只要你能将这曲谱奏出,我就甘心认输了!”

    费长房看了片刻,脸色急变道:“小子!你这曲子是哪儿得来的?”

    林琪笑笑道:“是我自已想出来的!”

    这句话倒是一点不假,原来他从柳无非那儿得到迷幻曲之乐谱,再加上得自鼓神雷天尊天鼓七过的节奏,揉合在一起,格格不相入,根本就是无法奏出的曲调,然而也亏得他有如此精深的造诣,才能将这两种冲突的乐曲溶合成谱!

    费长房果然被他唬住了,长叹一声道:“小子,这一场算你又赢了!”

    林琪没想到这一场会如此轻易过去,连忙道:“下一场是什么?”

    费长房凝想片刻忽然将声音放为十分和气地道:“小子!老夫跟你交换一个条件如何?”

    林琪不知道他何以会如此,乃道:“什么条件?”

    费长房缓缓地道:“老夫将那个女娃娃交还给你,你把这乐谱完成了给我!”

    林琪不禁一怔,心中倒是很愿意,可是这几节曲谱是他乱编的,迷幻法曲虽然全会了,雷天尊的天鼓绝响却未听全,就是听全了,他也无法将它们完全组合起来,因此倒不知该如何回答。

    费长房见他迟疑不决之状,连忙又道:“不仅如此,老夫还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

    林琪被逼得没办法,只好老实告诉他道:“我就想出那几节,自己也无法凑成整套曲调!”

    费长房不信地道:“真的吗?”

    林琪着急地道:“我从来不骗人,像那种深奥的曲谱,岂是轻易构思而得的?”

    费长房失望地叹道:“不错!就凭那几节,也足够人一辈子捉摸的了,好吧!小子!念在这一份资质,老夫破格优待,只要你再通过一项测验,就让你把人带走!”

    林琪大喜道:“真的?那一项如何测验!”

    费长房思索片刻道:“文武两途,由你自择!”

    林琪想想道:“文试如何?武试又如何?”

    费长房长眉微掀道:“文试由老夫考你十个问题,武试由我山中七神女合组一个剑阵,你能支持三十回合不败便算通过!”

    林琪盘算了一下,觉得还是武试的把握大一点,因为这老儿学识渊博,他的问题一定刁钻古怪,因此朗表道:“我还是闯闯剑阵吧!”

    费长房淡谈一笑道:“小子,毕竟聪明,武途虽凶,你还有一半希望,文试的十个问题,连老夫也仅知其七,假如老夫全想通了,早已成为真仙了!”

    林琪也微微一笑,故作豪壮地道:“这倒不见得,我因为处身江湖,所以才选择武试,将来若有机会,我倒愿意听听你那些问题!”

    费长房撮口长啸,片刻之后,林中姗姗地出来一列女子,约有十几人之多,每人都佩着长剑,林琪举目看去,发现这些人都是不久前在湖上歌舞的女郎,且有那名叫董双成与霍小玉两女在内,最尾一人,却是梅华!

    费长房沉声道:“双成、小玉,领五官司神布七仙剑阵,翩翩!把你的青冥剑借给他!”

    一个绿衣女郎解下身上的长剑交给林琪,那七名女郎已经按照七星方位站好,每个人的长剑都锵然出鞘,寒光辉映!

    林琪也抽长剑,用指一弹剑时豪笑道:“好剑,据闻此剑乃东吴孙权故物,今天有幸能用此神器,即使丧命剑下,也算不负此生了!”

    语毕挺剑振腕,对准天玑方位的董双成刺去!

    铮铮的一阵金铁交鸣声,紧接着一串火星。

    那是董双成轻舒皓腕,磕开了林琪的挺击,两人功力相当,而且双方所用的剑器俱非凡物,所以才有那种现象!

    在势均力敌的一触之后,林琪才深深地提高了警觉,连闯四关而得的那股得意与豪情都一下子化为乌有!

    首先,他总算知道了董双成在初会时席间为他一点而倒,的确是留下了情份,单以她深沉的内力而云,断不会那样容易受挫的!

    其次,他也意识到这一关的确不好闯,甚至放有点后悔选武试了,因为这完全是靠真才实学,硬碰硬打,一无取巧之处。

    假如选文试的话,也许还可以仗着一份天赋的小聪明去乱诌一阵,只要扯出一点歪理,这邪里邪气的老头子说不定还会被唬住的

    事情挤到这个程度,后悔已是嫌迟,只得强打精神应付下去吧!

    董双成接下他的一剑后,并未立即发动阵势,依然静静地等待着!

    林琪等了片刻,见她们一个个如石像般地凝立,心中不免焦燥,长剑一挥,加深了一成功力砍向天枢方位的霍小玉!

    霍小玉未曾用剑磕架,仅以极快的身法,娇躯向后猛仰,避过了一削,直腰挺立恢复原状,阵势不变,也没有发动!

    林琪连攻两招,对方都未表示一点动静,不禁有点生气叫道:“你们为什么不还手?”

    七女不作理会,只有费长房笑笑道:“本山规矩,对敌向来礼让三招!”

    林琪这才想到费冰第一次对梅华时,也是恪守着这项规矩,不由得冷笑一声道:“她们一共是七个人,每人三招,就是二十一招,假若我一口气还攻二十一招的话,她们再厉害也架不住”

    费长房笑笑道:“不然!她们人数有七,为阵则一,合七为一,只让你三招就够了,不过你若要坚持的话,就让了二十一招也行”

    林琪怒叫道:“笑话!林某堂堂一个男子汉,怎会占女人的便宜!”

    说着随手攻出一招,根本未曾用力,算是应满三招之数,接招的是斗杓的一个女郎,可能因为临敌经验较差,而且也不知林琪用多少力,连忙一剑迎上,力道十足,林琪的长剑不但被荡了开去,而且还反朝自己身上弹来,急忙一旋身化开来势,才算没有受到伤害!

    费长房脸色一沉喝道:“连锁!你竟敢违规,三招未满,你怎可出力反击?”

    那女郎花容失色,颤声道:“仙长,我不知他的劲力会这样差”

    费长房怒喝道:“胡说,人家根本没用力,是你自己太慌张,连敌势强弱都分不出来,还配什么资格担任司宫神主,连芳!执法递补!”

    旁立的一个女郎应了一声,脸有喜色,立刻移身近去,长剑猛出,往那女郎的胸前刺去,那女郎呆立受剑,动都不敢动!

    剑尖及胸之际,横里格来一剑,总算适时救了她的性命!

    费长房见挥剑救人的居然竟是林琪,不禁怒喝道:“小子!这是我山中的规矩,你多个什么事?”

    林琪朗声道:“我不想干涉你的规矩,可是不准你杀死她,因为这是我的错误,我不愿意接受你让招侮辱,所以我才不用力的!你要想杀她,除非先杀我!”

    他这几句话说得截铁斩金,十分坚定,立刻成了一个僵局!

    费长房忍了半天,才怒声道:“好小子,等你在剑下授首后我再收拾她!”

    那个女郎木然地走过一边,方位由那叫连芳的女子补上!

    林琪挥剑微笑:“兰招已过,你们可以开始了!”

    费长房一点头沉声道:“好吧!剑阵发动,记住只剩二十七招了!”

    董双成立刻郎吟道:“仙宫岁月常悠悠,不见寒暑不知秋!”

    霍小玉接着吟道:“闲踏天门扫落花,偶临江畔数沙鸥!”

    下面一女接上道:“海上神珠照日月,峰顶剑气射斗牛!”

    再下去一女道:“瑶池会中青鸟飞,七重天上逍遍游!”

    第五六七三女同时吟道:“世人不知神仙乐,名缰利锁兢纷逐,镜里年华云鬓改,梦中功名叹白头”

    吟毕身形交错,众剑并举,一片耀眼光华,向林琪身上压将过来!

    林琪正被她们歌声中的清远意境所吸引,神迷其中,不防剑光已临阵,连忙挥剑格敌,已被七人重重包围,陷身阵里!

    这个剑阵当真奥妙无匹,一经发动,四周全是重重剑影,举凡目力所及,见到的都是剑尖攻向身上每一个部位。

    他的剑招得自家传螭龙鼎中所载,讲究的是心眼手合一,稳如泰岳雄峙,发如雷霆乍惊,无论攻守,都已臻无懈可击的完美之境!

    可是他目前所遇的并不是一个敌人,而是七名高强的剑手!

    这七人若是各自为敌,他也不在乎,偏偏这七人又合作无间,一样的思想,一样的意念,每攻一招,他必须使用七倍的精神力量才能搪过去!

    而他回攻一招时最多能及三至四人,因此必须留下一半的精神来防卫自己!

    交手不过十合,林琪已累得目眩头昏,汗出如浆!

    幸而在这七人中,至少有五个人对他在手下留了一分情,发招虽精,用力不大,使他还能勉强地架住,否则早已落败了!

    到了十八合时,林琪手软力疲,败在俄顷,全仗着一股傲气在支持着!

    费长房睹状发出一声得意的长笑道:“小子!你认输了吧,假如你弃剑投降,老夫还可以对你网开一面”

    这句话深深地激怒了林琪,厉声叫道:“林琪只要一口气在,绝不弃剑!”

    费长房好似也被激怒了,大声叫道:“双成!小玉!还有六招了,假如无法使他的剑脱手,就是你们的责任!”

    霍小玉早就看出董双成在循情放水,咬咬牙低声对她道:“双成姊,你是天璇,七剑以你为尊,假如你真的不想活下去,我也只好认了,因为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姊妹”

    董双成脸色微变,振腕挺刺,剑尖发出嘶嘶之声,显然是被她逼得用出了全力,林琪迎剑架上,骤觉她的功力大得出奇,长剑再也握不住。

    “当!”

    青冥剑带着一溜青光,直朝空中飞去。

    林琪一咬牙,拼着身死剑不离,双腿一纵,根本不理身外攻来的剑招,拔身去抢那柄脱手的剑!

    霍小玉的攻招是跟着董双成而发的,林琪飞身抢到,她也跟着纵起,剑光直射林琪的手臂。

    林琪若是不缩手,那条胳臂定然保不住了。

    若是缩手的话,那柄长剑坠地,他就输定了。

    危在目睫的紧张气氛下,林琪毫不考虑地伸出另一条胳臂,迎着他的剑锋!

    他的心狠定了,就是残去一肢,也不能失去那柄剑!

    霍小玉见他这种不顾命的打法,倒也呆了一下,时机稍纵即逝,林琪已经够到剑柄,再度向地上飘落。

    费长房哼了一声道:“只剩四招了!”

    林琪脚下尚未站稳,霍小玉已经受到费长房话中的警告意味!银牙一咬,长剑如毒蛇般地探向心窝!

    林琪平剑下拍,意在磕架,谁知她这一招更毒,剑至半途,忽然改划为撩,利刃恰好上削林琪握剑的手腕!

    她是存心要林琪的剑脱手了!

    这些快逾电火的动作,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嚓!”一声轻响,红光崩现,鲜血四溅!

    一只断手还握着长剑落在地下,不过!

    这不是林琪的手,林琪单腕握剑还好好地站在那儿!

    是谁的手断了呢?不用问了,霍小玉正捧着断腕,痛得乱叫乱跳!

    她是主攻的人,怎么会反而自己受害呢?

    在林琪身旁,握剑冷笑的梅华就是最好的说明了,她以最快的身法,在千钧一发的时机中抢了进来,削出了一剑!

    其余六女都被这突发的事震惊得呆了!

    费长房也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厉声大喝道:“梅华!你疯了?”

    梅华冷冷一笑道:“疯的是你自己,错把死福当福福,难道你女儿没有告诉你我是什么人?”

    费长房怔了一怔道:“你你是什么人?”

    梅华傲然笑道:“我是专为杀你而来的人!”

    费长房的脸色涌起一片铁青,怒声叫道:“双成!限你三招之内,取下她的头来!”

    梅华长剑一平道:“别找这些烂货上来,她连一招都过不了!”

    董双成长剑一摆,拦腰削至,梅华冷笑声中,剑光反刺,快速极伦,青芒闪处,董双成的肋下立现一道血痕,长剑叮当坠地!

    梅华仰天大笑道:“如何?还是你自己来吧!”

    费长房的脸色在铁青中透着讶异,轻哼一声道:“老夫没想到世间还有像你这样一个高手拿剑来!”

    一个女郎恭敬地解下佩剑送过去,费长房接剑在手冷笑道:“这是老夫有生以来初次用剑与人对手,小贱人!你就是死了,也足以引为自豪了”

    梅华脸色也沉重起来了,挺剑蓄势待战,林琪身不由已地站到她身边,挺剑准备与她并肩御敌!

    梅华温柔地一笑道:“你走开,我一个人就行了!”

    林琪摇头道:“不!你还差得远呢,临潼城中,你还打不过他女儿”

    梅华笑着道:“你怎么忽然对我关心起来了?”

    林琪庄容道:“我杀你之心,并未改变,只是方才我受你解围之德,不得不报答你一番,假如我们同时战死了,当然什么都不提了,否则异日相逢,你我仍不免一战”

    梅华初是一变,继而笑笑道:“那我还是希望在这一场中被杀死的好,不但可以与君同命,而且是死在你不含敌意之时,没有比这更好的收场了!”

    林琪沉声道:“别废话了!快准备动手吧!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我身上还有许多事待办”

    说着振腕凝神,因为他知道费长房的能耐,所以特别小心!

    梅华格格笑道:“好吧!为了你,我也得好好地斗一下这老家伙,看看他有多厉害!”

    费长房怨声对林琪道:“小子!你一定要夹在中间来与老夫作对!”

    林琪沉声道:“是的!我欠她几次人情,可是为了某些原因,又非杀她不可,只有在遇到你这种高明对手时,我才有回报她的机会还掉一些人情债,我再遇上她时,可以毫无顾忌地出手”

    费长房怒声道:“混帐小子,老夫简直不懂你说的什么?”

    林琪立刻道:“你不必懂,而且也不会懂!”

    费长房大怒道:“好吧!你一定要找死,老夫也不在乎,拼着被冰儿埋怨一辈子,老夫也不能放过你们二人活命!”

    梅华笑笑向林琪道:“你听见没有!这老家伙处处对你容情,原来还是看在她女儿的份上呢”

    林琪悖然大怒,厉声大叫道:“别胡说!我永远都不会要他的宝贝女儿”

    费长房的睑上涌起杀机,沉声道:“小子!这可是你自已说的!”

    振腕一抖,剑上发出嗡嗡的声响,足见他的内力深厚到不可测知的境界,林琪与梅华俱都心中一懔,凝神备战!

    两方形将接触之际,半空突然传来一阵急呼道:“爹!等一下,那是我的事”

    接着语声之后又飘下费冰的身影,已经换了一身干衣服,显得艳光照人。

    费长房哼声问道:“冰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费冰呐呐地道:“有一会儿了”

    费长房目光移向林琪冷笑道:“小子!你满口鬼话,说什么画局格调,假若没有人指点,我相信你一辈子也无法破坏我那水阁中的天衍大阵。”

    林琪脸色微红,费冰又问费长房道:“爹!我跟这女子还有一段过节来了,您这场让给我吧!”

    费长房脸上绷得紧紧地道:“你上次回来就看见她了,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费冰顿了一下才道:“她曾经打过我一掌,我发誓要亲手收拾她,因此我没有泄露她的真相,就是怕您不让我动手。”

    费长房沉吟片刻,才将手中长剑交给地道:“好!我把她交给你,不过你记住,你虽是我的女儿,同样也要遵守山中的规矩,对敌之际,不准”

    费冰不耐地道:“是的!我知道,不准超过三十招,只要过了三十招,不用您麻烦,我一定自己先抹脖子”

    说着长剑一比,指着林琪道:“怎么样!你是否还有意思要与她联手抵敌?”

    林琪当然不能再站在梅华旁边了,袖手撤剑退过一旁。

    费冰这才对梅华道:“我因为你还是个可堪一敌的对手,将先让三招的规矩破除,所以一出手是杀着,你准备着吧!”

    梅华的眼中同样射出仇恨的火焰,长剑一摆,刚把姿势拿稳,费冰的剑光已罩了上来,果然毒辣异常!

    梅华挥剑封出,招式也奇奥莫名,一对大母虫遂陷入激斗中。

    林琪虽然没有参加争斗,心情却比两方的当事人还紧张,其实谁胜谁败,与他都没有关系,无论是谁死了,对他只有好处!

    然而,不知怎地,他却无法使自己的心情平伏下来,一下子希望费冰胜,一下子又希望梅华胜

    交手到十几合时,梅华的狠劲似乎整个地发挥出来,一支剑演得像活了一般,每一招出来都是五六式,分袭对方各处要害!

    费冰都沉着应战,剑密如网,将梅华的凌厉攻势都封了回去,然而却很少攻招,间或点出两三剑,也是略沾即退,绝不勉强抢进。

    林琪一方面在心急,另一方面也心惊不止,从攻守上看来,他发现这两个女子在上一次交手后,两个人都有了明显的进步。

    不过这种进步仅只即她们两人对敌时而言,她们都摸准了对方的缺点与长处,因以现在所用的方法全是在抑人之长而攻其短!

    梅华连番抢攻,完全是防止费冰诡异莫测的身法而作,她的剑术似乎比她的掌功高明多了,剑气如疾风骤雨,密密包围!

    费冰则是以静制动,她知道梅华的功力长于急攻快搏,对手愈是冷静,她越无法得逞,于是两个人就这样缠斗下去。

    表面上看来是势均力敌,其实却是费冰略为吃亏,因为她有三十招的限制,眼看着已经过去二十几招

    旁观的女郎们都现出了焦灼,甚至于林琪也在替费冰担心起来了。

    只有一个人是冷静的,那便是费长房!

    交手至二十七招,费冰剑势乍变,刷!刷!刷!一连削出三招,三十招满了!

    交手停止了,费冰慢慢地退后,梅华则持剑凝立当场!

    林琪心中一寒,想到费长房执法如山的严厉,开始替费冰担心了。

    谁知费长房发出一阵赞许的大笑道:“好!冰儿!我没有想到你会把天香三式练得如此精纯,当真到了羚羊排角,无迹可求的境界,就是我这老爸爸也未必能挡得住!”

    费冰淡淡一笑道:“爹!我没有砍下她的头,却已用剑气封闭住她的死穴,因为这样一个美女,遽尔身首异处,似乎是太煞风景了”

    费长房哈哈大笑道:“不错!我那天魔九大剑式还少了一个雕像,把她移到那儿去,刚好合用,那地方历年冰封,又不会腐烂,还可以随意调整姿势上的错误,真比玉雕还好呢”

    林琪听他们父女的一番对话,才知道梅华已经被封住了穴道,再看她持剑呆立的情状,仍与刚才一样,知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这时已有几名侍女过来,取下梅华手中的长剑,将她的身子平放在地上,梅华恍若泥塑木雕地一般,动也不动地任人摆布。

    林琪见了心中不忍,连忙道:“你们杀了她也就够了,何必还要那样作贱她呢?”

    费冰冷冷一笑道:“假若她真是如你所云,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女,如此对她并不为过!”

    林琪不觉语塞,费长房上前扛起梅华道:“冰儿!我把她关到寒冰宫去,这小子暂时交给你,等下子我再来好好地跟他把帐算一下”

    费长房走了,伤肋的董双成与断臂的霍小玉也由人扶着去疗伤了。

    空地上只剩下了费冰与林琪,陷入一种难堪的沉默中。

    片刻之后,费冰轻轻一叹道:“你还是走吧!等爹回来后,以你这种倔强的态度,一定会将他惹怒的,那时日子就不好过了”

    林琪连忙道:“那么娃狄娜呢?”

    费冰冷哼一声道:“你怎么总是忘不了那女苗子!”

    林琪怫然道:“当然了,她是我的未过门妻子!”

    费冰烦燥顿脚道:“好了!我早就知道了,用不着你一遍遍地告诉我!你先走好了,我负责一个月之后,将她送到你身边去!”

    林琪摇头道:“不!我现在就要带她走!”

    费冰怒声道:“你这个人简直不知好歹,为了你,害我老远的又赶了回来”

    林琪也生气了道:“那是你自己找的,我并没有要你回来!”

    费冰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但是始终没有发作出来,猛吸一口气道:“现在你尽管对我发横好了,一年以后,我完成了誓约之后,定然把你像一只蚂蚁那样一脚踏得粉碎!”

    林琪双目怒睁道:“假若你想杀我的话,最好现在就开始,不要浪费时间了,别说一年了,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对你生出一丝感情!”

    费冰又用了很大的努力,克制住自已的情绪,慢慢地道:“你还是走吧!像刚才的话,最好别让我爹听见,因为他不像我这样有耐性!”

    林琪一沉脸道:“你要说几遍!不得娃狄娜同行,我绝不离开此地!”

    费冰冷冷地道:“我也告诉你几遍了,要那苗子离开最少也需要等待一个月以后,现在她若随你离去,是害了你,也害了她!”

    林琪不禁一怔道:“这是什么道理呢?”

    费冰翻翻白眼道:“这是本山的秘密,我无法对你多说!”

    林琪双手朝后一背,坚定地道:“假若娃狄娜不能随我一起离开,就一定有个令我信得过的理由,否则我就留在此地,跟你们闹个没完!”

    费冰脸色一扬,厉声道:“姓林的!你放明白点,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林琪的叫声比她更大,近乎是吼着道:“你们凭什么羁留着我的未婚妻不放”

    费冰经他一吼,自己的盛气又消失了,连忙对他摇头示意,以带点哀恳的声音道:“不要叫!爹就在不远的地方,我求你快点离去成不成”

    林琪仍是倔强地摇头,费冰急得想再说话,忽地脸色一变,因为远处人影飘忽,费长房已经回来了,她怨懑地叹了一口气,狠狠地蹬了林琪一眼。

    费长房行步很快,想是已经听见林琪的话,因此他的神色寒冰冰的,哼了一声道:“那女娃娃留在此地,乃是旷世仙缘”

    林琪不待他说完,立刻打断道:“算了!连你这个神仙都是假的,还讲什么旷世仙缘!”

    费长房笑笑道:“神仙虽假,仙缘却真,你知道她在本山做什么?”

    林琪先听费冰说过这是一项机密,心中倒是很想知道,因此故意冷笑一声道:“反正总不会有什么好事?”

    费长房果然受了激怒大声道:“小子!你简直是井底之蛙,有多大见识,老夫也懒得与你多辩,冰儿!你带他去看一下,也免得他老是信口雌黄!”

    费冰脸上含着笑意,答应一声道:“是的!爹!”

    费长房却脸色端重地关照道:“你们在寒冰宫中可不许多耽,尤其是天魔九式,只可以给他略看一下”

    费冰笑着答应了,才对林琪道:“走吧!今天要你见识一下天下无敌的剑法!”

    林琪犹自不领情道:“我不要着剑法,我只要知道娃狄娜在这儿干什么?”

    费冰俏眼一睁道:“你去看过后就知道了,罗嗦个什么劲儿!”

    说着怫然在前领路,林琪只得跟她,慢慢地走去,费长房望着他俩的背影,睑上绽开了满意的微笑!

    走了一阵费冰突地回头道:“奇怪!爹好像对你很特别,那寒冰宫中除了司值工作人员外,只有我可以自由出入,连董双成她都不准进入,却想不到会准你参观”

    林琪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二人穿林越舍,不一会,来到一座碧瓦金墙的宫庭建筑前面,费冰伸手在大门的兽环上叩了几下,里面遂传出一个苍老的女音道:“哪一个?”

    声音很粗,语气也很不友善,费冰倒是很恭敬地道:“姥姥!是我小冰!”

    重门呀然一声打开,一个白发老妪,手拄紫红色盘根竹杖,咧开嘴唇,露出几颗稀稀落落的牙齿,粗声粗气地笑道:“啊呀!冰姑娘呀!你怎么回来啦?我那宝贝媳妇跟着你出去还听话吗?她跟着你回来没有?”

    费冰仍是恭敬地笑着道:“奶娘对我好极了,她留在太原没跟我回来”

    老妪喔了一声然后目注林琪道:“这小伙子是谁呀?是不是你的”

    费冰脸上一红道:“姥姥!你别乱说,他是那女苗子的未婚夫婿,爹叫我领他进来参观一遍!”

    老妪诧然道:“什么,神君会叫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进来参观?”

    费冰急急道:“那是爹吩咐的,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老妪扁着嘴笑笑道:“得了!冰姑娘,我相信你就是了,进来吧!要不要老身陪着你们去?”

    费冰摇头道:“不用了,我们看一看就走,你通知那些人照常工作好了,不要因为我们来而停顿了该做的事”

    老妪笑了一下道:“是啦!老婆子这就前去通知,人已上了年纪,就处处不受欢迎了”

    费冰脸上微红地道:“姥姥你怎么又跟我开玩笑了?”

    老妪格格大笑,声如鸣枭,身形一恍而逝。

    林琪虽然没有一句口,心中却大为震惊,这老妪的行止谈吐,的确令人生厌,可是她去时身法之速,简直就天下罕见,林琪自信目前的功力眼光,举世已鲜有其匹者,然而也没着清她是怎么去的,朝哪一个方向去的!

    费冰见他失神之状,不禁微微一笑道:“此地还有些值得一看的东西吧?”

    林琪消去了脸上的愕色,淡淡地道:“这老婆子不过行动快一点罢了,有什么可希罕的!”

    费冰冷笑一声道:“你不要看不起她,以她这种身法,加上她手中紫竹拐的雷霆一击,天下大概只有一个人能拦得住!”

    就身法而知功力,林琪倒是不否认,淡淡一笑道:“那个人大概是你爹吧!”

    在他的想像中,以为只有费长房可克当此,虽然他并没有领略过费长房的能耐,而心中却已将他列为天下第一高手了,谁知费冰却摇摇头道:“不!爹也挡不住”

    林琪大感意外惊道:“什么?不是你爹?那么是谁呢?难道这世上还有比你爹更高明的人?”

    费冰傲然地道:“当然有了,是我娘!”

    林琪更觉一惊,这是第一次听她说到母亲,而且想不到她的母亲会比费长房更高明,忙问道:“你母亲现在在哪里?”

    费冰黯然地道:“不知道!我从小就没有见过她,爹告诉我说她死了,风姥姥却叫我把她当作死了一般,因此我想她一定尚在人间,只不知为了什么不来见我们”

    林琪也默然了,费冰若有所觉,连忙一转笑颜道:“这是我的家事,不该向你絮舌的”

    林琪摇摇头道:“没关系,我也是自幼丧母,对于孤儿的心情颇有所感”

    费冰一笑道:“你也没有母亲?我还以为那段金华是你的母亲!”

    林琪悖然怒道:“胡说八道!段前辈只是家父的故人”

    费冰微微一笑道:“那就算我猜错了,不过你有些地方可真像她,尤其是眼睛的颜色与鼻子,你们都是高直鼻梁与浅蓝色眼珠,这两项特征在中原很少见”

    经她如此一说,林琪不禁心中微动,自己的脸部轮廓,虽然像父亲,可就是那两点不太相似,而且他见到段金花之后,始终感到她很亲切,像一个自己曾经认识的人,现在回想起来,她分明是像自己于是他又回忆起许多事情!

    初次见面后,在石室中练功时的殷勤关注!

    再次相逢后,她嘘寒问暖的温倩!

    “由种种的迹象看来,此事仿佛大有可能,可是父亲与她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呢?假若不是的话,怎么又会有那些巧合呢?”

    他看见费冰的脸上又有了疑色,连忙正容道:“你别胡思乱猜了,这是不可能的事!”

    说着领头径行,这时那两扇大门又自动地关上了,室中全不透天光,完全是利用一盏明贝做成灯罩,镶嵌在墙壁上,发出淡黄的光辉!

    林琪边行边道:“此地为什么要如此严密?”

    费冰笑笑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这是本山的禁地,除了我之外,连本山的弟子,都在禁足之例,自然要防备森严了,否则像风姥姥那等年龄地位,早该享些清福了,何必还要整天看守在此地!”

    林琪呆了一呆道:“那老婆子的地位很重要吗?”

    费冰点头道:“不错!她是我娘的奶妈!她的媳妇连素姿又是我的奶妈,你在临潼不是已经见过了吗?其实连奶娘倒不怎么样,那风姥姥可真是个了不起的人,武功造诣,也许比我爹还强呢!”

    林琪点头道:“这一点我可以相信,她既有那么大的能耐,何以还要受你爹的驱策呢?”

    费冰正色道:“名份关系,不管她本事多大,在名份上,她只是一个陪嫁的奶妈,自然要听我爹的话,不但如此,有时候我也可以对她发脾气!”

    林琪这才不作声了,二人默行一阵,身上寒意渐深,林淇忍不住抖颤一下道:“现在是春天了,不应该如此之冷!”

    费冰一笑道:“这座屋子叫寒冰宫,顾名思义,自然不会暖和!”

    林琪顿了一下才道:“我知道!只是我奇怪那寒气从何而来”

    费冰用手一指地下道:“从地底渗出来的,此地正当山阴的风窍,所以爹特别盖了一所宫殿,将风穴镇住,同时利用地底的寒气作为”

    话到此处,她突有所觉,不再向下说,只是笑笑道:“呆会你一看就明白了,我只能说到这里为止!”

    走着!走着,终于来到一间偏殿,寒气更重,殿门垂着弯帘,看不透里面的情形,只有殿门上题着一方匾额道:“指天入地!”

    费冰停步笑道:“你对这四个字有何意见?”

    林琪品评了一下点头道:“嗯!意气干云!有冲霄之志,只是腕力较弱,似出女子之手笔,不过年纪轻轻能有此造诣,已属难能可贵矣!”

    费冰不服气地道:“你怎么知道这是个女子的手笔,又怎么知道她的年纪很轻?”

    林琪微微一笑道:“书法一道,全在意会而不能言传,这作书之人,我一眼即可看出造诣性格年岁火候来,只是无法说出道理”

    费冰眼中微光略闪道:“你知道这字是谁写的吗?”

    林琪笑笑道:“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她一定是个自负,固执而倔强的女孩子”

    费冰轻轻一叹道:“你说得对极了我再考考你吧!这四个字题在此地是什么意思?”

    林琪想了一下道:“你不用考了,你爹早就告诉我要我见识一番天下无敌的剑法,这四个字定然是剑式的名称!”

    费冰长叹无语,半晌才道:“算了!我真后悔跟你定下那一年之约,否则遇上你这样的对手,我真希望跟你好好较量一下”

    林琪将脸色一沉道:“一年之约可是你自己定的,我并没有接受!”

    费冰一扬眉道:“你一定要跟我成为仇敌吗?”

    林琪沉思片刻才道:“你我无怨无仇,我并不想与你成仇”

    费冰脸色才放松,林琪紧接着又道:“不过你如一定要跟侯行夫等那批人混在一起,组织什么十三之约,我就无法坐视你们为恶”

    费冰听的一震,提高嗓门兼怒声道:“别废话了,快进去看看吧,这是天魔九大式的起式,它可以致敌于无形之中!”

    林琪不以为然的道:“你想想看!不管你把那剑法说得多神妙,我却无意偷学!”

    费冰将脸一沉道:“林琪,单凭你这一点造诣,就想在短时间内把九大式偷学了去告诉你,天魔九大式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我才雇了精匠,按照图式将姿势雕成塑像,以供揣摩练剑之人刻苦按图式去学,想着偷学了去,真是痴人说梦”

    林琪是个英俊青年,好胜之心,大踏步跨进室中。

    当他进室一看,只在墙上悬着一柄长剑,剑旁离墙尺许之处,竖着一尊持剑的人像!

    人像竟是个赤裸的男像,以玉石为质,雕刻得非常精细,连身上的肌肤纤缕,亦俱了了可辨,那柄长剑,却是真金铸的利器!

    林琪淡扫一眼道:“这一招并无出奇之处!”

    费冰冷笑一声道:“真的吗?那你不妨走到它的前面去试试看!”

    林琪知道那雕像中设有机关,可以随意移动伤敌,心想只要自己小心一点,却无甚可惧之处,因此举步欲待移近!

    费冰却是赶快叫住他道:“别忙!把剑带着!”

    边说边移身到墙前,抽出悬挂的长剑,掷向他的手中!

    林琪握着长剑,才走到石像之前,骤觉那石像所持的剑尖,正迫向自己的眉心,来势甚速,连忙向下一蹲,意图避过。

    谁知才一低头,却见那剑势正好撩了上来,堪堪将及咽喉,赶紧挥动手中的长剑迎了上去!

    “噌!”

    一声暴响了,林琪手中的长剑被击得脱手飞开,石像的剑尖仍是不变姿势由上取他的盾心,林琪束手无策,只得闪身后退!

    脚步才动,身形反往前撞,好像已经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

    剑尖越来越近,就在那快要撞上去的时候,费冰从旁边撞了过来,拉住他的身形一拖,林琪才算脱出危困,吁着气道:“这石像制作得真好,看上去好像不会动,其实却”

    他本想说这石像的动作变招快逾绝伦,谁知费冰闻言一笑道:“它本来就不会动嘛!”

    林琪闻言一惊,硬生生地将自己底下的话咽回肚子,改由侧面走到石像之分,伸手摸了几下,又轻叩了几下

    不错,这是一尊死像,绝对不会移动的!

    可是刚才又是怎么回事呢?

    费冰看出他心中的疑惑,笑了一下道:“这一式叫做指天入地,自然上下包容,而使人无所遁形!”

    林琪不信地道:“它既不会动,刚才怎么会分为数式向我攻击?”

    费冰口角含笑微吟道:“牛蛙唯见月如天,只道蟾蜍化万千,一旦跳出井栏外,方知月外别有天!”

    林琪知道这是在讥笑他,可不知道自已有什么可笑之处,怔怔地正在发呆,费冰又笑笑道:“有人夜行,觉天下明月步步相随,有人舟行,觉岸外青山节节后退,你也认为夜月随人,青山可退吗?”

    林琪摇头道:“那当然不会什么?你是说那石像并未移动,而是我自己撞上去的?”

    费冰拍手笑道:“你到底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林琪犹自不信,费冰笑笑道:“这些剑式若是平易无奇,爹怎会说它天下第一剑法!”

    林琪身不由主从地卜拾起长剑,依照那石像的姿势比化了一下,觉得仍是无甚出奇之处!费冰却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这种上乘剑法,姿势部位,差一点都不行,爹所以要刻一个裸像,就是要从肌肉的反应上,透示出各部位用力的程度!”

    林琪连忙又将各部位的姿势,依照石像调整了一下,顿觉全身燠热,汗水如雨般地滴下,同时剑尖上也发出铮铮的龙吟声!

    费冰见状惊道:“不得了!你的确是个奇才,若能苦练一个月,定然可以探得这一式的神能,普通人就是花个十年八年,也不一定能得到你现在的程度!”

    林琪已经觉得这一式的威力无匹,然而听费冰的话,好像还只刚刚入门而已,连忙收起姿势道:“这一式练到纯熟后,会有多大威力!”

    费冰摇道:“从来没有人能到那种程度,所以我不知道这一式的威力究竟如何,但是我知道爹在发这一招时,全身如有火焰喷出,你才发汗如雨,可见还差得多!”

    林琪倒是颇为相信,同时也明白此地何以必需在寒风冰冻之中,定然因为这些剑式在使出时,威力太大,耗力甚巨,引发心火,若是不加体外冷气调治,一定会热得受不了

    想了片刻,他忽然道:“这些剑式虽是威力至巨,却一点用都没有?”

    费冰不解道:“怎么会没有用呢?”

    林琪擦着头上的汗水道:“这些剑招发出时,能勾动体内真火,那一定要等到冰天雪地之中,才能与别人动手,否则还不等杀死对方,自己先热死了!”

    费冰一笑道:“你这人有时太聪明,有时又太笨,连由绚烂归于平淡这个道理你都不懂,你怎么学剑呢?”

    林琪一怔道:“你是说这剑式可以练到发如山岳而己身不动的境界吗?”

    费冰正容道:“这是任何高深武学的必然之埋!”

    林琪将信将疑地摇头道:“难!难!太难了!”

    费冰笑道:“一点都不难,已经有人到达那个境界了!”

    “谁?你的父亲?”

    “不!我刚才不是说过吗?爹发招时全身如火,剑尖上发出铮铮龙吟之声,姿部相当正确呢!”

    “那究竟是谁呢?”

    “说来也许难信,那是你的心上人呀!”

    林琪一惊几乎跳起来!

    费冰目含深意地道:“她在练剑时,曾下过苦功,姿势部位都非常正确,认真刻苦地她只练成了其中一式!”

    林琪连忙道:“不知她现在是否能运用自如,各部位用力的程度如何?”

    费冰想想道:“在和敌人搏斗时,当然不足,所以说一式是不能在对敌时心愿完成,所以我说至少学天魔九式中指天入地,止水不波”

    提起娃狄娜,林琪心中不知怎的是喜?是忧?真不知所以!

    费冰一叹道:“好长时间没和她谈论武功了。”

    林琪听她没头没脑地说出这一句话,这还是思想胡乱,心情不定吧?她第一次,也是你忘记了我们敌对的身份,有时不够隐密,有时遇事沉不住气,但是,她的嗓门又大起来了

    林琪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倒是费冰叹了一声道:“走吧!看你的心上人去吧!”

    说着回身急走,林琪急忙追上去,走了一阵,他才发现面前是一座宽大宅院,接连经过五间同样之屋,上面都有一块剑式名称的匾额,林琪看了一下,跟着走去。

    第七间屋子上面写着“止水不波”四个字,林琪一掀帘子,也不禁呆住了!

    娃狄娜全身一丝不挂,手握长剑,比了一个姿势,另外有十几个赤身深体的婢子,手握斧凿,在一块整玉上雕刻着,已经完成上半身了!

    娃狄娜见到林琪与费冰之后,先是脸色急变,接着怪叫一声,手持长剑刺了过来,林琪乍感剑气逼人,无可奈何之下,随手挥了一剑出去,用的正是刚学来的剑招“指天入地”呛然急响中,火花四冒,连四壁都震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