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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符萝香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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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护法冲到,形如厉鬼,志在拼命。

    他心中不忍,侧飘丈外,手中剑举而后收,锋尖硬从孙护法的胸口前撤回。

    孙护法冲出两丈外,砰一声撞在一株大树上,身躯重重地反弹摔倒,吃力地爬起,喘息着说:“家先祖浩然公,与郑公百禄同是香军的骁将,同是最先高举义旗反元兴未的英雄,同在明王手下纵横天下的先锋大将。那时的朱元库,还只是皇觉寺的混饭吃苟延性命的乞丐小和尚。后来,他投人郭子兴手下,郭元帅赏他作了一个十夫长;郭元帅是香军三大元帅之一。在转战南北十一年后,明王在安丰被围,朱元球竞勒兵不进,致令明王因粮尽出战而阵亡,他得到医耗方进兵解安丰之围。三年后,他派巢湖水寇廖永忠去滁州接小明王至南京,在瓜步山谋杀了小明王,从此称王道帝,从此就有计划地逐一消灭他藉以起家的香军,残害他早年的长官与同胞。百余年来,各地官府唯一必须遵奉的圣旨,便是残杀焚香教白莲会的人。三代仇恨刻骨铭心,反明复来的宗旨将传至永远、永远,千年百代永不改变,永不屈服永不投降。你,勾结了南京双雄,利用官府之力来对付本会,我不怪你,你报复破家之恨也无可厚非。现在已是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你我之间,只许一个人活命,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因为彼此都有坚定不移的信念,彼此都认为自己是有理的一方。来吧!看谁含恨九泉。”

    声落,孙护法再次冲进,身形虽然踉跄不稳,但伸出的左爪依然坚定有力,显然已将毕生性命交修的功力,注人手爪作孤注一掷。

    永旭侧飘丈外,收剑人鞘,咬牙说:“你不是主凶,在下放过你,你走吧。”

    孙护法一声厉叫,疯狂地扑来。

    永旭扭头就走,头也不回觅路下山,脚步显得沉重,他的心也感到沉重。

    身后,孙护法砰一声大震,再次失足撞在树上,摔倒在地昏厥了。

    不知昏厥了多久,便被剧痛所惊,睁开双目,首先便看到一张唬人的面孔。那人坐在他身旁不远处,正用半怜悯半悲苦的神色凝望着他。

    “毒无常!你”孙护法脱口叫,挣扎着想坐起。

    毒无常摇摇头,苦笑道:“老兄,不必急于起身,小心创口崩裂。”

    孙护法这才发现,胁下的伤已上了药,用腰巾把腰部缠得结结实实,右手也被一根树枝扎住小臂,以免断了的两根小臂骨移动。

    “是是你替我裹伤?”孙护法问。

    “是的。”毒无常本无表情地答。

    “你你知道在下是谁?”

    “知道。”

    “哦!那那你为何救我?”

    “也许是老夫心肠变软了。也许是老夫这一辈子的荒唐岁月中,第一次生出免死狐悲,物伤其类的苍凉感慨,没有任何理由便救了你。”

    “你”“也因此一来,我知道小徒之所以致死,必定有他非死不可的正当理由,对神龙浪子的恨念,已消失无踪。同时,我也宽恕了绝笔生花酷待我的深仇大恨,因为我先杀了他二十余位弟兄,其错在我。”

    孙护法挣扎的坐起,苦涩地长叹一声说:“你毒无常认错,恐怕是你有生以来第一遭。”

    “不错,生平第一遭。”

    “也许,孙某真该替你高兴。哦!你是来找绝笔生花的?”孙护法问:“不过,隆兄,我劝你不要来,不客气的说,你差得太远,那不会有好处的。”

    “本来隆某打算去找他的。”

    “现在”

    “我不是承认错误了吗?”

    “隆兄,在下负责劝告绝笔生花彼此不再寻仇报复,但必须请隆兄今后远离茅山地境,隆兄能否答应?”

    “隆某不会再来了。下次你如果碰上神龙浪子,请替我向他致意,谢谢他救了我一命的恩情,我与他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你以为在下仍可碰上他?”

    “你会的。”毒无常的语气十分肯定:“我比他早来此地一步,看到他布下圈套捉你,完全听清了你们的对话。我想,他可以放过你,但不会放过顺天王。他的去向,正是紫气峰清虚下院。”

    孙护法哼了一声,骂道:“这不知死活的小畜生!胆大包天送死去了。”

    毒无常嘿嘿阴笑,整衣站起说:“阁下,凡是小看了神龙浪子的人,早晚会吃亏上当的。你以为清生牛鼻子比李天师强?贵会那些护法与法主,能比浊世狂客的人高明多少?人多没有用,阁下,你们奈何不了他这条神龙。你快回去报信吧,老夫要走了。请寄语绝笔生花,老夫不到茅山,希望他也不要在江湖走动,咱们最好永远永远不要碰头。”

    “你”毒无常扭头便走,扬长而去。

    永旭的确是取道奔向紫气峰,听峰名,便知该峰必定在三茅山的东面。他避开河谷,越山而行速度甚快。

    但越过两座小山,突然听到东面另一座小峰背面,传来了一阵隐约可闻的怪笑声,心中一动,立即转向,藉草木掩身,向笑声传来处如飞而去。

    山背是一座山谷,有一条小径沿谷向东北婉蜒通向谷底,直达另一座小山下,然后绕山腰延伸,不知通向何处,沿途不见有村落,鸟道羊肠,平时罕见有人行走。

    在两座小山中间的坡地上,小径左右生长着茂密的及腰茅草,这种茅草俗称丝茅,根可人药,草可盖屋,绿油油地迎风款摆,与麦浪差不多。

    路右的平坡中间,青春常驻的香海宫主司马秋斐,领着两位侍女犄角而立,三支剑布下了三才剑阵,脸上的神情颇为紧张和焦灼。

    她对面二十步左右,浊世狂客青袍飘飘,背手而立不住狞笑。

    浊世狂客左右,共有六名年轻膘悍的大小罗天弟子,雁翅排开叉腰屹立,一个个脸无表情目不旁视。

    浊世狂客仰天长笑,笑完说:“我的好宫主,你从广德州跟踪在下不少时日,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反而落在江某的掌握中吧!”

    香海宫主撇撇红艳艳的樱唇,哼了一声说:“你阁下说早了些,目下还不知谁是胜家。”

    “司马秋斐,你是否大言了?你没忘了九江小楼”

    “那次本宫主毫无防备,被你出其不意侵人,侥幸成功而已。”

    “这次你有所准备了?”

    “你在保阳鬼鬼祟祟逗留五日,本宫主便猜出你已经有所发现提高警觉,因此本宫主早有了应变的计划,步步为营严防意外。你看,本宫主能在顷刻间布下绔罗香大阵,就是最好的说明。”

    浊世狂客再次狂笑,得意地说:“贱女人,你这亩大的香阵,阻止得了在下吗?”

    香海宫主冷笑道:“不信你何不试试?”

    “江某”

    “即使你能变成飞鸟飞人,本宫主还有不少霸道的药物对付你,我不信你能长期停止吸气。”

    浊世狂客抬头看看天色,笑道:“距日落时分,还有一个时辰。”

    “夜幕降临,便是本宫主脱身的时候了。”

    “哈哈!你发觉山风是不是愈来愈大了?”

    “是又怎样?”

    “你这些撒在四周的绝萝香,是不是被风吹得愈来愈少愈来愈淡薄了?能支持到一个时辰?”

    “草深及腰,风吹得走草梢的统萝香,却吹不散梢下的药粉,你放心,两个时辰之内,绝对减少不了多少威力。”香海宫主傲然地说:“天一黑,阁下七个人”

    “江某七个人,任何一人皆可将你留下。哈哈!你以为你走得了?”

    “四十步圆径,你七个人能布阵合围?”

    “哈哈!你忘了一件事?”浊世狂客得意地说。

    “忘了哪一件事?”

    “你知道在下于漂阳逗留五日的原因吗?”

    “何不说来听听?反正闲来无事。”

    “其一,是在下要证实你跟踪的意图。其二,在下沿途传出信息,召集附近各地潜伏的弟子赶来会合,保阳正是指定的会合处,在下等候他们前来报到。”

    “可惜,他们一个也没有来,你仍然是七个人。七个人想在黑夜的山野中留下本宫主,简直是妄想。”

    “你快向上苍祷告吧,还来得及,哈哈”“本宫主为何要向上苍祷告?”

    “因为在下已召来了十二位弟子。”

    “在何处?本宫主怎么没看见?”

    “他们不久便可赶到了。”

    “你唬人吗?”

    “用不着唬你。他们留在后面,对付另一批跟踪的人,那批人是不是大魔的朋友?”

    “你说是不是?”香海宫主反问。

    绝望中获得了一线希望,她真希望是大魔派来接应的人,能阻止那十二位弟子赶来会合,她便得救了。

    但这一线希望甚是渺茫。她心中雪亮,大魔的朋友们,决难挡得住大小罗天十二名弟子的攻击。即使是一比一公平决斗,大魔亲自应敌,也讨不了丝毫便宜。

    在九华山,她亲见大小罗天的弟子扬威,在九江小楼,更领教过浊世狂客的绝技。大魔那些朋友,怎禁得起这些狂人的雷霆一击?

    不管怎样,希望总是希望,一线希望总比绝望好些。她抬头看看逐渐西沉的日色,心中稍安。

    其实,她心中虽然焦急,但并不十分害怕,只要天色稍暗,以绔萝香突围,越过这山坡的草坪,登上两侧山巅的树林,便可安然脱困。

    论真才实学,她或许能脱出一名大小罗天弟子的纠缠,但对方有七人之多,硬闯死路一条,因此她必须等天黑才能脱身。

    可是,如果浊世狂客所说的十二名弟子真赶到了,那她真的感到心凉胆跳了。

    她强抑心神,低声向传女说:“留心南面来路方向,如果有大批人影出现,便是我们冒险突围脱身的时候到了,你两人好好准备。”

    “宫主,我和丽妹妹掩护你脱身,谅他们也拦不住我们,此时不走,等他们的人赶到便来不及了。”一名侍女说,脸上居然毫无惧色。

    香海宫主惨然一笑,叹息一声说:“如果我能忍心不顾你们,我任何时候皆可脱身。”

    “那宫主”

    “不要说了。”

    小径北端百步外是一座山脚,小径绕山脚折向西北,由于有树林挡住视线,南来的人须绕过山脚的树林,方可看到这面山坡上的光景。

    第一个人影出现,然后是第二个一共出现了四个人,看到了山坡上双方对峙的人脚下一紧,不假思索地急奔而来。

    首先心中惊骇的人是香海宫主,但看清来人的穿章打扮,心中略宽,一看便知不是浊世狂客的人。

    “浊世狂客注视着奔来的四个人,眼神略动,并不感到惊讶,冷然举手一挥,向左面的三名弟子说:“去两个人,叫他们少管闲事走他们的路。”

    两个年轻人同时迈步迎上,劈面拦住飞奔而来的四个人,剑鸣似龙吟,两支剑同时出鞘,一个年轻人沉喝:“不许停留,走你们的路。”

    四人脚下一慢,由鱼贯而行改为两人并肩,互相一打眼色,逐渐接近。

    走在最前面那人高大壮实,红光满面,脸圆圆颇有气概。穿一袭天蓝色绣云雷花边罩袍,似乎袍面并未佩带有兵刃。

    由于眼神平和,因此脸上似乎经常带有笑意。唯一岔眼的事物,是他衣领后插着一支不伦不类的竹如意。

    其余三人皆是年已半百出头的劲装大汉,分别佩带三种外门兵刃:蜈蚣钩、金鹰爪、虬龙棒。三种兵刃皆是可抓可拿的重家伙。

    穿罩袍的人信手取下竹如意,右手握柄,左手无意识地抚弄前端的手指形爪枝,在八尺外停步微笑道:“年轻人,你们是不是霸道了些?如果我们停留,是不是将有是非?”

    “不是有是非,而是有祸事。”年轻人傲然地说。

    “真的?贵长上是不是浊世狂客江庄主?”

    “咦!尊驾认识敝长上?”

    二十步外的浊世狂客脸色一变,大声说:“让他们过来。”

    年轻人间在一旁,收剑冷冷地说:“敝长上要你们过去。”

    四人淡淡一笑,泰然举步向浊世狂客走去。

    浊世狂客日迎来客,眼中有疑云,等对方走近,冷笑一声问:“尊驾高姓大名?江某不认识你们。”

    “江兄名震江湖,字内称尊,区区一些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江兄当然不认识。”穿罩袍的人仍在抚弄手上的竹如意,态度相当随便:“在下姓桑排行三,江兄就叫我桑三好了。”

    桑三向同伴伸手,说:“这三位是桑某的好朋友,申钩,李爪、胡棒。朋友们见面称绰号,把他们的姓名倒过来叫,那就是他们在江湖上的绰号。当然,他们的绰号江湖朋友知道不多,他们都不是江湖名人。”

    姓名倒过来叫,便成了钩申、爪李、棒胡。那时的风尚,姓放在号后十分平常。顺天王在四川造反,绰号就叫麻廖。

    开国初期天下群雄并起,最初三位英雄豪杰中,胡闰儿叫闰胡,李二叫芝麻李,只有韩山童称为韩法师。

    浊世狂客哪将这些名不见经传的人放在眼下?连武林第一高手玉龙他也敢叫阵,天下间的武林风云人物在他眼中,皆算不了一回事。

    这些年来,他唯一遗憾的事是在九江小楼败在神龙浪子手下,之外似乎还没有真正碰上敌手,在他眼中有份量的武林人物没有几个。

    他轻蔑地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在对方的兵刃上匆匆掠过,淡淡-笑道:“绰号倒是简单明了,人如其号,当然不是诸位的真名号罗!怪的是诸位竟认识江某,江某曾经退出江湖十年之久。”

    桑二呵呵笑,接口说:“对,江兄为了调教门人子弟,隐身大小罗天培育英才,这件事最近在江湖轰传。早些日子江兄曾在九华黄州一带屡现侠踪,所以在下认识尊驾,江见的这几位气概超凡与众不同的门人子弟,足以说明江兄的身份了。”

    浊世狂客冷冷一笑,不怀好意地说:“桑兄的口气,可真是锋利得很。”

    桑三仍是笑容可掬,谦虚地欠身笑道:“岂敢岂敢?江兄多疑了。”

    “桑兄似乎是有所为而来。”

    “在下”

    “你们是妖妇的相好吧?”浊世狂客阴笑着问。

    “在下不认识这几位风华绝代的姑娘。”桑三坦然的说。

    “真的?”

    “桑某决不虚言。”

    “你连大名鼎鼎的二魔香海宫主司马秋曼也不认识?”浊世狂客惑然问。

    桑三脸色略变,目光落在二十步外的香海宫主身上。

    浊世狂客看到了桑三脸上的神色变化,又道:“阁下似乎少在江湖走动,颇令在下惊讶。”

    桑三收回目光,笑道:“不怕江兄见笑,在下的确是少在江湖走动,但对宇内十五名人的名号,并不陌生。早些天九华邪魔盛会的事,在下也耳熟能详。知道名号是一回事,曾否见过又是另一回事。你知道,美丽的姑娘们如经过巧手梳妆打扮,远看相貌大同小异,在下怎知道她是年已半百出头的香海宫主?”

    浊世狂客傲然地说:“现在你已经见到她了。那两个梳双髻的少女,是她的侍女小丽和小莹。”

    桑三又瞥了三女一眼,说:“九华之会,经过情形在下相当清楚,江兄”

    “在下把她们困住了。”浊世狂客抢着说。

    “困住了?”桑三大感困惑:“相距二十步”

    “她们机警得很,布下了迷香大阵自保。”浊世狂客指指四周:“香海宫的统萝香举世无匹,不易进去把她们赶出来。”

    “这如果她们从对面撤走,而江兄七个人并未合围,她们脱身乃是轻而易举的事,江兄能绕过去追得上她们?”

    “在下不合围,就是希望她们撤走。”

    “这”“她们逃不掉的,即使让她们先走百步,在下也可从容追及她们。她们知道逃不脱,所以要等到天黑,利用黑夜侥幸脱身。”

    “哦!距天黑不足一个时辰了。”

    “天黑了她们也逃不掉。”

    “这到底不稳当。江兄,何不放火将她们烧出来?这一带草地虽然一片青绿,但根部仍然有少少枯死的草叶,从上风放火,不难烧起来的。”

    一言惊醒梦中人,浊世狂客欣然说:“对呀!我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妙极了。”

    桑二轻拂着竹如意说:“江兄,在下四人可助江见一臂之力。”

    这建议坏透了,立即引起浊世狂客的疑心。

    浊世狂客本来就疑心桑三是香海宫主的同党,早怀戒心,他是个疑心极重的人,对桑三的热心相助大感狐疑,脸色一沉,冷冷一笑道:“桑尼,萍水相逢,阁下自告奋勇相助,是否热心得过份了?”

    桑二一怔,说:“江兄,在下”

    浊世狂客哼了一声,向小径南面一指,沉声说:“你们给我赶快离开,江某应付得了。”

    “江兄,,

    远处的香海宫主一听桑三提出火攻的毒计,不由大吃一惊,心中一凉,把桑三恨人骨髓,心中不住咒骂这该死的桑三岂有些理。

    正在无计可施,眼看要被迫离阵逃生,一看浊世狂客向桑三下逐客令,机会来了。

    香海宫主不由得心中狂喜,娇叫道:“桑三爷,他不会上当的”这一叫叫得正是时候,浊世狂容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发出一声咒骂,不假思索地踏进一步,功行掌心招发“小鬼拍门”一掌吐出突下杀手。

    浊世狂客号称狂人,从来不理会江湖规矩武林成规,所调教的弟子本来着眼在刺客人才的培植,与人交手但求取胜不择手段,明枪暗箭偷袭突击门门精通,出手辛辣恶毒,无所不为。

    他这一掌碎然急袭,事先一无警告二无表示,掌出力道虬山,快捷如电,一照面便要将桑三置于死地,志在必得。

    桑三本来时时提防,但仍然防不胜防,大惊之下,仰面急退避招,同时手中的竹如意上拂护身,反应之快骇人听闻。

    可惜反应仍然慢了一刹那,躲过了一掌,却逃不掉一脚,噗一声轻响,右膝外侧挨了浊世狂客一靴尖,幸好已及时运功护体,被震飘丈外并未受伤,打击不算太重,承受得了。

    要不是被震得向料后方退出丈外,便得承受浊世狂客连续而出的第三击。第三击是凌空一抓,三招打击似是一气呵成,霸道绝伦。

    在双方接触的瞬间,三名同伴左右一分,兵刃入手。

    浊世狂客的三名弟子,三支长剑亦已出鞘,剑拔导张,恶斗即将展开。

    “好利害!果然名不虚传。”桑二在丈外定下身形,变色叫。

    浊世狂客也心中暗惊,忘了追击,凛然说:“阁下身手非凡,修为超尘拔俗,武林罕见,江湖道上必定有你的地位,居然用假姓名骗人。哼!在下要剥下你的假面具来。”

    一声龙吟,长剑出鞘。

    桑三将竹如意换交左手,陪笑道:“江兄请息怒,有话好说浊世狂客已没有心清听,一声冷笑,身剑合一抢制机先进攻,声到剑到豪勇地扑上,剑化虹而至,剑啸声如遥远天际传来的隐隐殷雷。

    来势空前凶猛,剑招更是凌厉示匹。桑三脸色大变,已来不及退避,也心中火起,不再示弱。

    浊世狂客志在必得,已用上了大罗剑宇内秘学,眼看剑已及对方胸口,但见对方右手一动,光华耀目生花,随手涌起朵朵白莲,铮一声崩开已经近身的剑虹,光华透空隙而出,疾射浊世狂客心坎要害。

    浊世狂客果然高明,及时撒出重重剑网,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传出,两人突然同向地方斜飘八尺外,急剧闪动的人影倏然静止,剑气乍消。

    两人相距丈外,遥遥相对作势进搏,神色都显得有点不正常。

    桑三的右手光华已经失踪,掌中似乎空空如也。左手的竹如意握得紧紧地。

    浊世狂客脸色凝重,一字一吐地说:“能封住在下的绝招,而又能及时反击回敬的人,阁下是第一个。你袖底暗藏的尺二藏锋笔,暴露了阁下的身份,果然绝笔生花,名不虚传。

    在下有幸碰上了大名鼎鼎的字内三剧贼之一,天下间最神秘的绝顶高手。”

    桑三淡淡一笑,说:“江庄主,你也名不虚传,天下间能在近身相搏中,逃得过在下这招群芳吐艳绝招的人,阁下也是第一个,佩服佩服。”

    浊世狂客举步逼进,沉声说:“好手难寻,与功力相当的对手相符,可说是人生一大快事。姓商的,咱们放手一拼。”

    绝笔生花却泰然统走,避免接触,平静地说:“江兄,无此必要,商某是诚意迎接江兄的大驾,有事情商而来。”

    浊世狂客一怔,停步不进,他不是笨虫,已看出绝笔生花的真才实学,并不在他之下,经过刚才两度交手,绝笔生花在百忙中仓卒接招,竟然神态从容,可知修为的火候与经验,实际上皆比他深厚丰富一两分。

    真要生死析博,不但占不了便宜,甚至可能要吃亏。听对方的口气,似乎真的未怀恶意呢。

    “阁下来迎接江某的?咱们似乎从未谋面,是吗?”他冷静的问。

    “江兄在傈阳逗留,在下知之甚详。”绝笔生花说。

    “江某逗留与阁下有关?”

    “可说有关。”

    “阁下之意”

    “江兄是不是为顺天王而来?”

    浊世狂客又是一怔,讶然问:“阁下与顺天王有关?本来,在下沿途召集散处各地的门人子弟,并不知顺天王藏匿在茅山,在漂阳逗留的第三天,方知道消息。”

    “因此,江兄要前来兴问罪之师。”

    浊世狂客哼了一声,咬牙说:“在黄州山区,江某与姬家父子结下不解之仇,恨比天高,已是无可化解。接着听到江湖朋友说及乌江镇江滨火拼的传闻,委实令在下忍无可忍,廖麻子这种假死嫁祸的手段,未免太过恶毒,派了几个人假扮江某遁向九华,岂不是有意引神龙浪子追踪在下吗?”

    绝笔生花苦笑道:“江兄,顺天王事先并不知江见在黄山一带行脚,引走神龙浪子事非得已”

    “废话!江某”

    “江兄,你可知道神龙浪子已到了茅山?”

    “神龙浪子已经身死和州,这消息也是廖麻子放出来的。他的下落,在下正要从香海宫主身上找出来,是不是到了茅山,不久便可分晓。”

    “香海宫主并不完全知道周小辈的下落。”

    “你真知道?”浊世狂客问。

    “他是追逐商某而来的,目前恐怕就在这方圆二十里的山区中找商某的下落。”

    “你与他结了梁子?”

    “他已查出商某与顺天王有关。”

    “原来你”“江兄,请听在下分析利害好不好?”

    浊世狂客哼了一声,冷笑道:“你是顺天王的人,咱们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神龙浪子既然已经找来了,很好,很好。你们两虎相争,将有一场生死存亡的龙争虎斗,在下正好作壁上观,不管你们谁胜谁负反正都对在下有利,你走吧,等在下擒住香海宫主之后,找地方看蚌鹬相争,等候得渔人之利。”

    绝笔生花淡淡一笑道:“江兄,你知道顺天王派在下前来迎接江兄的用意吗?”

    “哈哈!在下不需要知道,在下毫无兴趣。”

    “江兄会感与趣的,因为神龙浪子早晚也会找上阁下,神龙浪子不死,阁下决难高枕无优,彼此利害相关,何不捐弃前嫌,联手合作永除后患?”

    “哈哈!你想利用江某?”

    “为何不说互相利用?江兄,你知道神龙浪子艺业深不可测,咱们如不及时联手,早晚会被他各个击破,难免同归于尽的,何不及早图谋?”

    “在下正在召集各地的弟子,他奈何不了我。”

    “江兄,不是在下瞧不起江兄的门人子弟,而是江兄估错了神龙浪子的实力。”

    “废话”

    “真的,我相信江兄心里也明白。顺天王号称天下第一条好汉,几位知交也是万人敌,在下不自菲薄,也从没将人放在眼下,但多次与周小辈明暗之间较量,可说大败亏输,占不了丝毫便宜。目下除了集众人之力与他拼骨之外,别无他途。如果能得到江兄联手,咱们便可立于不败之地。事后在下要姬家父子向江兄陪不是,顺天王亦与江兄兄弟相称,同心协力共图天下霸业,两全其美,同享荣华富贵。江兄,务请三思。”

    浊世狂客本来就热衷于荣华富贵,所以不惜以十年岁月,替宁王训练雄霸天下的人才,野心勃勃雄心万丈。

    没想到派辛文昭率弟子上京行刺退休致仕的大学士费宏,辛文昭深明大义,临阵倒戈,以致功败垂成,招至大小罗天的覆没,从此失去宁王的宠信,令他心中郁郁,壮志难酬,耿耿于怀。

    这次黄州山区,他又得罪了宁王手下第一红人李天师,成了丧家之犬,所受的打击令他几乎抬不起头来。

    但他并不死心。雄心壮志并未丧失,他在等机会重振声威,等机会制造有利时势,却苦于势孤力单,想东山再起谈何容易?

    绝笔生花的话,燃起了他的希望之火。

    “你作得了主?”他沉声的问。

    绝笔生花松了一口气,笑道:“江兄,在下奉顺天王所差,特地前来迎接江兄前往商谈的,江尼将是咱们的贵宾。”

    “那”

    “江兄,黄州山区的事,彼此各为其主,算不了什么,是不是?如果谈天下霸业的人,斤斤计较些小江湖恩怨,成得甚事?”

    “这个”

    “顺天王翘首以望,请相信他的诚意。”

    “好吧,等在下会晤顺夭王之后,再言其他。”浊世狂客终于首肯。

    绝笔生花大喜过望,欣然说:“江兄慨允合作,大事定矣!事不宜迟,咱们把香海宫主擒住,一同动身。”

    浊世狂客注视着远处的香海宫主,苦笑道:“妖妇的绮萝香“呵呵!四面一放火,绮萝香毫无用处。咱们已弄到周小辈不少朋友,多一个香海宫主便多一份制胜的机会,准备动手!”绝笔生花得意地说。

    在一旁戒备的棒胡,用手向南一指说:“三爷,那是什么人?”

    百步外的小径上升处,三个村夫打扮的人站在路中,向这一面眺望,似乎进退失据。每个村夫皆带了一个大包裹,不像是本地人。

    浊世狂客瞥了三村夫一眼,太远了看不真切,信口道:“他们看到了刀剑,不敢过来。”

    绝笔生花举手一挥说:一有点不对,胡兄弟,你把他们带过来。”

    “是。”棒胡欠身说,挟了虬龙棒大踏步便走。

    百十步转瞬即至,三个村夫见棒胡来势汹汹,皆脸有惧色,挟着包裹惊然后退。

    三个村夫都是年轻人,脸色黑褐留下风霜的遗痕,但一双大眼却清澈明亮,难逃行家的法眼,老江湖一眼便可看出他们那并不高明的化装易容术。

    可是,棒胡就不是老江湖,更不是行家,被三村夫脸上恐惧害怕的表情所惑,毫无戒心地走近,怪眼一翻,用打雷似的大嗓门问:“喂!你们是干什么的?”

    叫声似打雷,大嗓门的确唬人。

    三村夫大吃一惊,吓得有两个人失手将包裹掉落脚下。

    最前面掉了包裹,身材最高的村夫不住颤抖,骇然后退,结结巴巴地说:“大大爷,小小的三个人去去茅山进进香”

    棒胡怪眼精光四射,不住打量三村夫,说:“进香?包裹里有些什么?”

    “是棉被和和换洗衣物”村夫缩回手说。

    “你们带了行李?”

    “是是的。”

    “那是远道而来,住不起旅舍的了。”

    “是的,大爷。”

    “跟我走。”棒胡大声说。

    “大大爷”

    “咱们当家的要问问你们。”

    “这贵当家的是”

    “不要多问。”

    “是,大爷。”村夫说,上前抬包裹。

    棒胡的虬龙棒,仍压在包裹上,说:“先打开来让大爷看看,你先打开。”

    “是,大爷。”村夫顺从地答。

    “其他两个包裹也打开。”棒胡说。

    村夫蹲下,伸手解包裹结,顺手一抄,便扣住了虬龙棒,噗一声响,另一手已劈在棒胡的右膝上。

    棒胡练了一身刀枪不人的混元气功,力大如牛膘悍绝伦,虬龙棒将人卷住,单手可将人卷起半天高,三五个江湖一流高手也近不了身,真才实学并不比绝笔生花差,绝笔生花带在身边做保缥的人,岂是弱者?”

    可是,在毫无戒心骤不及防之下,一未运功戒备,二不曾将对方看成武林人,阴沟里翻船走了亥时运,膝盖应掌而碎,失去了反击的力道,应掌便倒。

    另一村夫也不慢,不等棒胡着地,迈出一步一脚疾飞,噗一声正中右助,肋骨断了三四根,内腑崩裂。

    “嗯”棒胡叫了半声,身躯被踢得飞仆丈外。

    夺获虬龙棒的村夫丢掉棒,抓起包裹向同伴急急地说:“咱们进还是退?”

    踢死棒胡的村夫说:“十比三,进不得。”

    最后一名村夫从包裹取出剑系在背上,咬牙说:“咱们追了他数百里,好不容易追上了,岂能不进?他只有七个人。”

    “那三个人恐怕不是庸手。”踢死棒胡的村夫说。

    “东面草丛中那三位姑娘,好像是周贤弟的朋友香海宫主,咱们可望获得她们的帮助,她们似乎不怕庄主呢。”击碎棒胡膝盖的村夫说。

    “他们来了。”

    绝笔生花正率领钩申爪李,狂怒地急掠而来。

    “先解决他们三个人。”踢死棒胡的村夫说。

    击碎棒胡的村夫脸色一变,向东路一指,急道:“反蹑在咱们身后的十二个人快到了,走!先回避,急不在一时。”

    十二个大小罗天的弟子,正在急急赶路,已到了半里外,可从林隙中看清他们的身影。

    三村夫抓起包裹,往东面的树林一钻,如飞而适,眨眼间便消失在树林深处。

    绝笔生花怎肯甘休?留下钩申照料棒胡,与爪李人林狂追,丢下迎接浊世狂客的大事不管了。

    棒胡已用不着照料了,已经糊糊涂涂了账。

    浊世狂客见绝笔生花折损了一个人,本来该跟去看个究竟,但他舍不得放弃香海宫主,呆在原地等候。

    香海宫主失去突围的机会,低声向两恃女说:“往东退,走一步算一步。”

    身形刚动,浊世狂客的四名弟子,已不待招呼,绕两侧掠走。

    浊世狂客仍在原地,哈哈怪笑道:“香海宫主,如果你走得了,我浊世狂客今后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哈哈哈哈我不信你会插翅飞掉。”

    四弟子的身法快得令人咋舌,瞬息间便把住了东北和东南两面。

    “哈哈哈哈!出去呀!不是留了你们的退路吗?要走请便。”浊世狂客大声怪笑着说。

    距阵外缘还有五六步,香海宫主颓然止步长叹一声。

    四名弟子并不迎面截住,留出东面的出路,四双怪眼冷然注视着三女,像四只饿猫,等候老鼠出洞。

    侍女小丽银牙一咬,低声说:“宫主,我不信我们打发不了他们四个人。”

    香海宫主叹息一声,苦笑道:“他们不会近身拦截,我们逃不过他们暗器的袭击。大小罗天的弟子都是最高明的刺客,暗器十分可怕,出阵后便是以背向敌,后果不堪设想。”

    “那我们”

    “还是等天黑再说。”

    “但他们要放火”

    “放火再说。”

    “这恶喊要放火了。”

    浊世狂客已命一位弟子,取出了火折子。

    先前三村夫出现的地方,十二名弟子出现,每人背了一只包裹,正飞步赶来。

    浊世狂客伸手止住弟子放火,向香海宫主狂笑道:“香海宫主,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香海宫主大惊,深深吸入一口气,说:“是拼命的时候了,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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