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入云深处亦沾衣 > 第4章 四边伐鼓雪海涌

第4章 四边伐鼓雪海涌

作者:落梅如雪乱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再次醒来已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晃动和清脆的马踏銮铃声提醒我,还是在马车上。

    “天窗”不见了,换了车吗?

    阳光透过车厢两侧的小窗柔缓地射进来,在我眼前织了一片淡金的纱。我倚着隐囊,半躺在车厢里,两只脚上都缠了白布条,尤其有只被裹到小腿处,那尺寸活象套了圣诞节装礼物的胖袜子。

    我挣扎坐起身,才刚一动,旁边一只手伸过来按住我的肩,“莫要乱动,若是错了骨头,便只有打断再接了。”

    寒,我转头,对上那双凤目。

    微微眯着,似喜似愁。

    “谢谢你,嗯……断了?”我指指脚。

    “踝骨错位,胫骨震裂,以及些许外伤。”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目光温软。

    “多谢你救我……”忽想到古代似乎流行说“点水之恩,涌泉相报”之类,只是何为涌泉相报,我又有什么可以报答他呢,说出来到显得虚了。

    我微笑,接着说道:“但是杀身相报或以身相许我都做不到。”

    他莞尔,象一缕春风不经意拂过,冰河解冻,枯木回春。

    这才对,笑笑才好看嘛,我最讨厌装酷的男人。

    他含笑望着我,忽然说了一句:“你的轻功怎的退步至斯?”

    什么?!他说什么!!

    一凛,这世上知道我会轻功的只有李归鸿和张知谨,连小澜素儿舅舅家的人都不知道……不对!还有一人知道!!

    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宽厚的肩膀,玄色锦袍掩不住的挺拔身姿,两条长腿随意伸开,虽是坐着也看得出身材高大。

    原来是他。

    我轻吐口气,嫣然一笑,“谢谢你的梅花。”

    他目中华彩流动,微笑不语。

    直觉,这人没恶意。

    `

    我撅嘴道:“我也不知为什么,好象忽然间内力全失了!”

    “你之前可闻了甚么香?”

    “有啊有啊!我昨天夜里好象闻到了很甜的香气!”

    他剑眉微挑,“果然是中了迷香,你的内力怕是还要再过几个时辰才可恢复。”

    “难怪!我昨夜在家睡的好好的,刚才醒来就发现换了地方,一个男人在我身上……”

    他凤目一睁,微微变色。

    我失笑,把刚才的事讲了一遍。

    “……然后,我就遇到你这位大恩人啦~”我笑笑地总结。

    他淡淡笑道:“你的手段我是领教过的。”我知他是指盗梅那次,诶,不对,那次到底是他棋高半招嘛,他这话到底是不是在夸我啊。

    “你练过功夫,对这些下三烂的迷药比普通闺秀抗的住些,歹人只当你是寻常女子下轻了分量,再者迷药对意志强的人效力也有减弱。”他一顿,又道:“然而那些歹人未免蠢笨,等闲女子岂能从二楼跃下而平安无事,若非等闲女子,他们那等货色又如何追的上?”

    我点头,这次确实侥幸。

    “便是适才那个所在?西首那座小楼?”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他微微点头,抱臂摸摸下巴,不再言语。

    我忽想起一事,惊问:“你这是去哪?”我这又晕又聊天的,竟不知这顺风车搭到何处!

    “我有急事进京,你方才昏迷不醒,我只说带你走一程,等你苏醒问清缘由,再差人送你回去。”

    “现在还在澶州地界么?”

    “已出来几十里了。”

    我暗自思量,“他”那里,是不能回去的,舅舅家呢,寄人篱下的金丝雀么,也没意思……忽一闪念,寻常的歹人,居然敢进入官宦之家盗取官家小姐?莫非……

    如浸寒冰。

    我咬了下唇,黯然道:“我无处可去。”

    车帘有节奏的荡着,阳光忽明忽昧地投在他身上,他凝视着我,眼波澹澹。

    ——————————————

    车辚辚,马萧萧。

    漫长的行进,枯燥乏味,我不能随意行动,只得依在小窗边,看暖暖村舍青青农田,绵延逝去。

    逝者如斯夫,怅然出神。

    他似乎也不是话多的人,尤其我摆了生人勿扰的表情时,他就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不知落在何处,静默无语。

    `

    直到走出许久,我才想起来,居然还没问他的姓名!

    “还未请教恩公尊姓大名!”我暗中抹抹冷汗,心中惭愧。

    他看着我,淡淡道:“你可叫我蓉哥。”

    啊?!险些笑出声,蓉哥?红楼里的蓉哥??不由我不想起焦大的名言……

    他见了我的表情,敛眉沉声道:“可有不妥?”

    我收拢心神,暗骂自己胡思乱想太不靠谱,勾起嘴角掩饰那一点实在忍不住的笑意,说道:“我尽量叫你容哥哥好了。”

    想是“尽量”二字出的奇怪,他剑眉一轩,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问道:“还未请教小娘子尊姓?”

    “水,水沉烟。”其实我在前世的名字是陈嫣,不过水沉烟这名字很古典我很喜欢,而且,嗯,隐约觉得,用这个名字才更能融入这个世界……

    他容色温和,轻轻点头道:“名如其人。”

    ——————————

    天色渐渐暗下去,也不见他们在客栈投宿,行到一处野外,几辆车围起来,燃了篝火,安排了人轮流巡逻就算是临时扎了营。

    他们不怕遇到打劫的山贼流寇吗?除非……他们自己就是干这行的?

    笑,不可能,看他的风度气质,即便是贼寇也是林冲落草,是个儒贼罢。

    他看见我的表情,询问着看我。

    我敛了笑,“没事……啊,对了,我睡在哪儿?”

    他眼中波平如镜,“你想睡在何处?”

    我语结,若是要求单独为我腾出一车未免太“公主”了,何况我现在是无家可归的弃猫被人家好心收留呢,怎么好意思提要求。

    “这两日委屈些,一切从简吧。”他言罢闭目打坐,不再看我。

    ——————————————

    昨夜是那种状况,柳湖、书生、迷香、色狼,热闹的不亦乐乎,所以尽管是在车上,我还是超乎想象的迅速睡去了,做了无数奔跑的梦,都是伴随着脚上的痛。

    但身体的痛永远比不了心里的痛。

    痛不过还可以醒来,梦是这样,心情呢?

    脸上一片湿漉。

    寂静的春夜,乡野里间或有虫鸣响起,空气里有种****的、泥土混合着青草的味道。

    似曾相识……

    “他”把我从棺材里救出的那个夜晚,虽是初秋,却和这暮春的深夜有着如出一辙的湿凉。

    目光散在车顶一角,那些时光又上心头……

    泪水,潸然而下。

    忽感觉似被目光笼罩,侧头,借了隔帘透过的淡弱月色,果然见两泓幽潭般的目光,正深深地、静静地凝视着我……

    我转回脸,闭目不语。

    我的落魄,我的失意,居然都被他看去了……

    但我并不打算满足别人的好奇心。

    而他,竟也沉默着并无发问。

    —————————————

    半梦半醒间,隐约听到无数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向着我们围了过来!

    惊醒,第一个念头,我的内力恢复了!试着聚气,果然!

    随着内力加深,耳力眼力也会提高,在这样的静夜旷野,状态竟然好的出奇!

    好象一下子有了底气,我精神一振,扭头看旁边的人,“有劫匪!”

    他仍是端然坐着,不动声色问道:“怎这般欢喜,你不怕么?”

    我一愣,是啊,我怎么不怕呢?纵然恢复了内力,却不会任何拳脚兵刃的功夫,原本可以施展轻功自保,又刚刚摔成了“残疾”之躯,连跑也跑不掉呢,望天想想,我凭什么不怕?

    目光转到旁边这人身上,他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势,以及任何为难之事都可以挡下来的成竹在胸,莫名的让周围的人心安。

    何况,我这样从小看武侠小说长大的,多少有些武侠情结,当真身临其境了,就如同比赛型选手上场前免不了的亢奋雀跃。

    这些念头飞快地在脑中闪过,我坐起,正视着他的眼睛,无声地绽开一个春日晴明的笑容,“你的剑法如何?等我伤好了教我。”

    他张了凤目看我,随即会心微笑。

    纵有宵小,又奈我等如何!

    `

    “丁寻!”他偏了头,低唤。

    “在!”车外有人应了,也是极力压低了声音,“东边三十人,西边三十人,北边四十人,南边是河,无人。”

    他嗯了一声,淡淡道:“留活口。”

    车外之人应了,随即又陷入一片死寂。

    他端然坐着,面上波澜不惊,目光宁静地罩在我身上,我回他一个微笑,见他们如此动作,我越发安心了。

    真静啊,我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四外草丛中的那些蓄势待发的呼吸……

    等待的时间,永远比实际的时间显得长……

    轰然间杀声四起!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人喊马嘶,金戈撞击,撕杀声铺天盖地,一时风雷狂怒,鱼龙惊惨,两拨人已斗在一起。

    电台转播怎能比的上电视直播呢,各种声效令我浮想联翩,听了半晌,我实在忍不住,便掀开窗帘一角向外张望……

    “当心!”他低喝,我只觉腰上一紧,猝不及防跌进一个结实的怀抱,我正要暗骂何必如此草木皆兵,却听金属破空之声,一枚暗器呼啸着从小窗打了进来,凌厉的劲风刮的我面上火辣辣的。

    他两指疾出,只一夹便接了那暗器。我好奇看过去,是一只小小的飞刀,尾部还矫情地系了红绸子。

    我小心拿过把玩,对了隔帘的火光月色,我细看那清冷的白,锋利的刃,“真厚道啊,”我忍不住感慨,“竟然没喂毒。”理论上喂过毒的暗器应是泛着蓝绿光泽吧,这个是健康的金属本色。

    “呵,竟连这也知道?”他的声音在我头顶低低响起,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耳上,我才惊觉自己还靠在他怀里!赶紧移开身子,仓促间手又按上了他的大腿……

    他轻笑,托起我移到旁侧。

    我只低头查看手里的飞刀,头深深垂着,一如沉甸的稻穗……

    `

    又过了一会,四外的喊杀声渐弱,火光倒是更亮了些,似乎有很多人围拢过来,他略往前坐,挡了我,沉声道:“打开帘罢。”

    车帘被打开,光亮扑进车里,我挪动身子从他背后看出去,他的人手里持了火把,照得四外如同白昼一般,当先几个人押了一名黑衣人,钢刀架颈,推搡在车前。

    一人上前禀道:“擒住了一个!”听声音是那个叫丁寻的。

    几人把那黑衣人推上来,那人全身穿了黑,本有个蒙面的黑布被拉在颈下,反剪了双臂,身上捆着绳子,相貌甚是平庸,只是满脸的戾气,看着别扭。

    那人本垂着眼,这会忽一抬,阴骘的目光掠过容哥,倏地在我面上一扫,阴冷狠辣,好似毒蛇芯子在我身上舔了一下。

    头皮发麻。

    “咄!谁许你抬头了!”有人伸手在那人头上一按,却见那人身子一软,居然向旁侧倒下去!

    众人都是一愣,便只这空挡,那黑衣人就地一滚,闪开颈上钢刀,一声暴喝,身上的绳子四分五裂,手里竟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短剑,不待停顿,整个人犹如一枝离弦利箭,迅雷不及掩耳地向我疾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