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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龙争虎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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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彦悠然醒来,感到眼前膝陇,浑身无力,不由自主吁出一口长气,哺哺他说:“我好疲倦。”

    他听到脚步声,转脸凝神注视。谢谢天!他眼前的云雾消失了,视力逐渐恢复,终于看到一个清秀的面庞出现在眼前。再定神观看,是个白衣飘飘的小书生。

    “恭喜,你清醒了。”小书生欣然他说。

    “这是什么地方?”他问。

    “临潼南面的山区,东北那些山岭就是骊山。想要到华清池,得走上好半天。”小书生在床畔的木凳坐下:“这里是一座孤零零的农舍,宅主人姓葛。左面两里地有一条小径向西北走,十余里便是灞桥镇

    “哦!是你救了我?”

    “是的,你中了百毒头陀的百毒飞雾,和三枚七步追魂针,目下针已离体。你已经昏厥一天一夜,目下是午后申时正未之间。”

    “谢谢你。请问兄台尊姓大名?在下林彦。”

    “小生姓白,名玉如。”小书生微笑,右颊隐现笑涡:“我不能见死不救,所以将你救到比地来调养。”

    “在下感激不尽。哦!百毒头陀的奇毒,据说只有他自己配制的解药方能化解,白兄”

    “那贼和尚就会吹牛,我的丹药不是灵光得很吗?不过,药的解毒性是慢了些,所以你在十天半月之内绝难复原。来,先喝口水,我去请葛老伯替你准备些食物补元气。葛老伯也是行家,他不但会治伤,也会采一些去毒安神的草药,这一天一夜,真也亏他费神呢。”

    白玉如出房,他想坐起来,可是手脚发软,头重脚轻,右股仍有隐痛,连抬头都感到困难。

    “我像是废了。”他自言自语,放弃坐起来的打算。

    痛苦的感觉令他想起了江南的家,那三代同堂其乐融融的温暖的家。也想起了安阳故乡,雄心已葬壮志沉埋的荣叔,正在等他胜利归来。

    而他,似乎也在向残废瘫痪的路上走。

    他意念飞驰,想得很远很远。人在缠绵床席时最感寂寞,寂寞是雄心壮志的大敌,坚强的一面被软弱所取代,平空生出苦闷的无穷感慨。

    “我是一个失败者。”他心中在狂叫。

    是的,一个寂寞的失败者,不管他是否有勇气承认,事实已给了他明确的答案。来到陕西已有不少时日,他到底得到了些什么成就?虬须丐依然音讯全无,他不但有茫茫然无倚无靠的感觉,而且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在心头。直到如今,他不但没见过梁剥皮,甚至连毒龙也未见过面。而他却几经挫折一而再几乎丢掉性命,想起来真令他泄气,大有前途茫茫凶多吉少的感慨。

    白玉如的出现,打断了他的思路和冥想。

    白玉如将碗匙放在床头的长凳上,微笑着向他说:“小米粥,你只能吃这些东西。我不能够扶你起来,要吃,你得靠自己起来。我的解毒丹药不太对症,唯一能支持你的,是你的信心。如果你绝望,你将永远爬不起来。”

    “谢谢你,我会爬起来的。”他说,尝试挺起上身:“我如果躺下去起不来,梁剥皮他大概会乐死了。”

    手能用力了,腰干也可以动了,几经努力挣扎,谢谢天!他坐起来了。他感到头脑昏晕,眼前发黑,虚脱的感觉几乎击溃了他的信心。出了一身冷汗,他已可调和呼吸了,痛苦的浪潮逐渐退去。

    “这毒和尚的毒药好霸道。”他犹有余悸他说。

    “何止于霸道?那简直是恶毒。”白玉如说:“我不知你练的是哪一种奇功、也许是你的体质与众不同。贼秃的七步追魂针中者无救,绝对走不出七步,毒一发便不可收拾,彻骨奇痛必可令人内腑崩裂的。而你,却走了十步。我想,你一定是个铁打的人。”

    他伸出发软发抖的手,慢慢地端起了碗,握稳了匙,喝了一口小米粥:“白兄看到在下交手的经过了?”

    “只看到后一半。”白玉如在床边坐下:“你一剑震碎了三支剑,可知道三剑的主人是谁?”

    “不知道,好像是三个年约花甲的老人。”

    “那是华阳三妖,魔道中最可怕的魔中之魔。”白玉如摇头苦笑:“你吓破这些人的胆了。勾魂鬼手迟迟不发令动手,就是要等这三个老魔赶来。二十年前狂剑荣昌在四川成都与三妖决斗,以一敌三激斗一个时辰,最后仅击中大妖一剑,可知这三个老妖的艺业,的确名不虚传。而你林兄,你真是狂剑荣老前辈的弟子?”

    “当然不是。”他说。他并未撤谎,荣叔并未收他为弟子,两人叔侄相称,他的师父是天痴钟离云玑。天痴在江湖闯荡为期甚暂,天下间知道天痴的人少得可怜。

    “那林兄深藏不露,艺业深如瀚海,不知受业于哪一位高人?”“艺家自传。”他盯着白玉如微笑:“白兄呢?”

    “抱歉,不能告诉你,免得替师门丢脸。”白玉如也自不转瞬地盯着他:“我喜欢看你发威时的豪气,装傻挨揍的可怜相委实不敢领教。”

    “人有时不得不装傻。”他说,喝光碗中的小米粥:“谢谢你”“客气客气。要不要再添一碗?”

    “不能吃得大多。”他向后一靠:“不是谢你的小米粥,是谢你吓走石和尚的事。”

    “哎呀!你果然是安阳桥头那位可怜虫。”白玉如大笑:“嘻嘻!难怪那么面熟,用话一探你便原形毕露啦!听说你劫了石和尚不少银子,是为了那一顿揍?”

    “就算是吧,他总不能揍了我一顿而不受惩罚,对不对?白兄到陕西来有何贵干?小心石和尚那些人向你报复,你最好少露面。”

    “来陕西看看世面,他们找不到我的。”

    “能助我一臂之力吗?”

    “帮你对付梁剥皮?抱歉,我对此事毫无兴趣。”白玉如一口拒绝。

    “哦!我大自私了。”他长叹一声:“也许我有点心灰意懒,想拖你下水,真不应该。

    梁剥皮实力之雄厚。出乎意外地强大,即使多一两个人对付他,也是在劳心力。哦!我会残废吗?”

    “这也许不会,十天半月以后便可知道了,我的避毒丹加上葛老伯的草药,我有预感你必能恢复健康。你放心调养,我准备留下来照顾你。”

    “谢谢你,白兄。哦!可否请葛老伯前来一趟,一申谢忱聊表寸心。”

    “我出去看看。”白玉如说,动手收拾碗匙:“葛老伯这人有点怪怪的,不大愿意说话,也许是上了年纪吧。老年人而又孤零零,有点怪是不足为异的。”

    葛老人已年届古稀,行动迟缓,似乎有点耳背,右脚也有点不便,似乎不愿意说话。

    一连三天,白玉如足不出户,照顾林彦的起居,两人十分投缘。白玉如估计林彦十天半月起不了床的,但林彦在第二天便可以下床活动手脚了。

    这天近午时分,白玉如进房向他说:“林兄,看样子,你已经可以照顾自己了,我不能久耽”

    “为了我的事,可把你耽误了。”他真诚他说:“这几天多蒙照顾,兄弟铭感五衷,容图后报。兄弟已经可以照顾自己,不耽误你了,白兄,咱们能再见吗?”

    “山与山不会碰头,人与人总会见面的,咱们后会有期,请自珍重。再见。”白玉如抱拳一礼,含笑而别。

    葛家的宅院北面,是一片麦地,间或生长着一些小树丛,三五株果木,小径向西北延伸,可以到灞桥镇。

    南面,几乎全是荒野,以往是相当肥沃的良田,由于外逃或他迁的丁户日多,许多的良田都变成荒野了,野草杂树丛生。三里外便是丘陵起伏的山区,小山与东面的骊山,形成一连串林深草茂的蔽地。

    白玉如易装出门,衣尾掖在腰带上,头发挽了个道士懒人髻,脸色僵黄,一张小芦席卷住了剑,辞别葛老人奔向灞桥镇。里外的另一栋农舍中,两个村夫打扮的人正在向农舍主人攀交情。一名青衣人在屋外远眺,目光落在葛家,看到一身白的白玉如走向漏桥镇。

    次日已牌左右,三名村夫接近了葛家,两人上前拍门。葛老人正在屋后的小厨煎草药,匆匆出外拉开柴门,冷淡地问:“诸位有何贵干?”

    “老伯、咱们往南进山,脚下乏了,想向老伯讨碗水喝。方便吧?”

    “厅里有茶。”葛老人闪开说。

    “打扰打扰。”

    一人留在外面,两人随葛老人入厅,一人抢过桌上的大茶壶说:“我们自己来。”

    “老伯府上好像没住有几个人。”另一人一面喝茶一面信口问:“收成怎样?牲口兴旺吧?老伯贵姓?”

    “姓葛。”葛老人只答复最后的问题。

    两双怪眼不住打量屋四周,锐利的目光说明他们不是村夫。

    “往南可到何处?”村夫问。

    “到蓝田。”

    “老伯,能不能替咱们弄些干粮?当然咱们会给钱。”

    “弄不到。”葛老人慢吞吞他说,口气是坚决的。

    “烙几个饼总可以吧?”

    “老汉没有麦。”

    “那就算了。”村夫向同伴打眼色:“打扰了,谢谢老伯的茶水。”

    三人施施然向南走了。葛老人进入内间,说:“以后还会有人来,任何人来了,都不要出去。”说完,向厨下走了。

    林彦藏身在房门后,出房闪在后门口,目送村夫们的背影消失在树林内,自语道:“不像是村夫。”

    他不但可以走动,而且可以运功了。白玉如估错了他,身上的余毒已经离体,小小的针伤更不足论,元气以令人难以相信的速度恢复,距康复已是不远。

    平静地度过一天。晚间,葛老人给他送来一碗烧兔肉,一反往例留在房中不走,用平时缓慢的口吻问:“你犯了案?”

    “小可不知是否犯案。”他说:“只是从钦差府的恶徒手中逃得性命。老伯收容之恩,容图后报。”

    “他们为何要捉你?”

    “小可曾经行刺梁剥皮。”他率直他说:“可惜力有所不逮,失败了。”

    “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是的,我知道。”

    “你有何打算?”

    “唉!”他深深叹息:“也许我必须离开贵地了,留在此地毫无希望。”

    “你灰心了?”

    “不瞒老伯说,小可信心已失”

    “那你就早些离开吧!人如果失去信心,便会丧失斗志,万事皆休。你一开始逃避,以后永远也在逃避。”

    “老伯希望小可离开?”

    “不是老汉希望你离开,而是你自己想离开。逃避灾祸。趋吉避凶,这是人的本能。像老汉的家小一般,他们逃向荆襄,老汉舍不得这个一手建就的家,所以留下不走,天知道还能撑多久?走,才是聪明的人。”

    老人家一反往例,滔滔不绝:“当你开始承认失败时,那就是真正的失败了,勉强留下来,那是对自己残忍,你将勇气全消,最后死无葬身之地,何苦,你打算何时动身?”

    “小可并未完全失败”

    “但你已经承认失败了。”

    “小可”

    “及早动身,愈快愈好。”葛老人说:“舍下已经不安全,魔爪子快伸过来了。”

    “小可明天就动身。”

    葛老人点点头,慢吞吞地出房而去。

    他心中天人交战,心乱如麻。就这样离开陕西,他的确不甘心。“行事有始无终,算什么呢?”他不断向自己问。他就这样承认失败吗?就这样经不起挫折?

    整夜胡思乱想,闭上眼就不断做恶梦。一早,他无精打采用布裹了剑出门。他即使离开陕西,也得走趟隐身的地方取回包裹行囊。

    拉开柴门,葛老人在他身后说“小兄弟,谢谢你为陕西百姓所做的事,祝你平安,顺利。”

    “老伯,小可根本没做了些什么,惭愧。”

    他的确一无所成,相反地,却害死了曾经救助过他的小莲祖孙俩。这件事、将令他负疚终生,一辈子心灵都不会平静。想起小莲祖孙,他惭愧得浑身冒冷汗,脚下迟疑。

    “不然,你所做的事不知救了多少人,虽然你自己并不知道。”葛老人淡淡一笑,笑得凄然:“自从你来了之后,几乎所有的妖魔鬼怪都调回钦差府,不少害人的走狗心中惴惴,不敢在外为非作歹,各地的爪牙们人人自危,有些人甚至不敢欺凌良善,日虞大祸之将至。

    这些事,你是无法知道的,你已经令梁剥皮害怕了。”

    “这么说,小可并未白来?”他像在自问。

    “是的,你并未白来。从前,有一个满脸虬须花子打扮的人,在陕西闹了三年。可是,他并不令梁剥皮害怕,虽然他曾经无数次向梁剥皮行刺,但每一次都不会造成损失,梁剥皮的爪牙根本没将他放在眼内。而你却不同,你的确让梁剥皮心惊胆跳,这期间他就没离开过钦差府,以往那恶贼三天两天便会带人出巡,所经处鸡飞狗走,每次出巡他不活剥几个欠税的人示威,是不会回府的。”

    他默然,陷入沉思中,久久,久久不动。

    “小哥儿,你怎么了?”葛老人问。

    “哦!小可在想。我离开是否错了?老伯。”

    “老汉不能替你拿主意。”

    “我曾经失败,受到挫折,曾经九死一生。”

    “人生的道路是崎岖的,但必须走下去。问题是,跌倒了你是否能站起来。”

    “对,我跌倒了两次,但我都爬起来了。”

    “以后也许跌得更重,更痛,你承受得了吗?”

    “我会承受得了的。”他挺起胸膛说:“我想,我不会向失败低头,我不会怯懦。”

    “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我不信天,我要自信。”他语气坚定,虎目中神光四射:“我曾经跌倒过,有人曾经用生命来冒险拉我站起来。在世间,人是应该互助的。我林彦不是自私的懦夫,别人能用生命来冒险拉我起来,我为何办不到?我如果放弃武林的道义、责任、荣誉,活来做什么?死了,我有何面目见小莲祖孙于九泉下?活着,我有何面目向父老亲朋解说?老伯,我不走了。”

    “那我祝福你。我知道,你是个勇敢的人,勇者无惧。你要重建信心,邪不胜正,你会成功的,因为正义在你这一边。”

    “谢谢你的忠告,老伯。我将勇往迈进,抱有我无敌的决心和毅力,和梁剥皮周旋到底。除非我死了,或者梁剥皮见阎王,不然我决不承认失败。”他将剑佩上,豪气飞扬:

    “我要先剪羽翼,拔爪牙,孤立梁剥皮,堂堂正正和走狗们一决生死。”

    他一揖到地告退,大踏步转身迈出柴门、

    他怔住了,接着气涌如山。

    屋前百步外的麦田中,站起百毒头陀的矮胖身形,叫声如炸雷:“就是他!他竟然未死,可能是毒王救了他,那老狗该死!”

    第二个人现身,第三个四周共站起上百个人,把宅院围住了。当最后一个高大如金刚的人现身后,合围的人以不徐不疾的速度接近、。

    “哈哈哈哈”巨人仰天狂笑,声震屋瓦:“我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吐水喷火的诸天菩萨,原来竟是这么一个乳毛未干的毛孩子。你们,居然不惭愧?”

    林彦只感到百脉贲张,气血沸腾。今天,他终于见到梁剥皮的第一号爪牙、天人共愤的毒龙石君章了。

    毒龙石君章身高九尺,黄色的虬须根根载立,铜铃眼厉光闪炫。穿黑劲装,两小臂系有铜钉的护臂,宽皮护腰有六个暗器囊,佩着令江湖朋友心惊胆跳的外门兵刃:四十二斤的龙须刺。这玩艺似剑非剑,似鞭非鞭,弹性极佳,刺身嵌了不少尖锋向内的宽底尖刺,不但可以钩挂对方的刀剑,更可夺对方的兵刃,与蜈蚣铃的作用相似。击中人体,一带之保证可以刮下对方一大片肌肉,歹毒绝伦。

    这就是钦差府的护卫统领毒龙石君章,一个人性已失凶暴残忍的魔头,宇内十一高手中排名第五,事实上,这魔头早已爬上第一高手之列。一狂失踪十三载;二绝早已身死华山;三王目下躲在余大人身边,只能暗中保护余大人;四客甘心雌伏,在毒龙手下听候使唤。

    这魔头手下有十名心腹,号称十大煞星,都是些功臻化境艺业超人的高手中的高手。但这十大煞星经常秘密派至各地活动,甚少全部出现。

    毒龙左右那三位黑衣人,就是十大煞星中的三个。

    林彦一看对方的声势,便知大事不妙,他精力未复,仍有些少虚弱的感觉,对方有备而来,人多势众,今天想平安脱身,恐怕比登天还难。

    他一咬牙,把心一横,豁出去啦!幸生不生,必死不死;没有什么可怕的。

    他一挺胸膛,深深吸入一口气,压下猛烈的心跳,一步步向前迎去,走向门外的宽阔晒麦场。

    从屋后迫近的人,先搜全屋,竟然一无所获,不久便在门口列阵,堵住了林彦的退路。

    四面合围,他想走也走不了啦!

    他扭头察看,深感诧异,葛老伯并未被走狗们搜出,躲到何处去了?也许屋中建了躲藏的秘密的地窟吧!

    他心中稍安,至少,这场灾难由他一个人承当,葛老人不会步张小莲祖孙的后尘。

    毒龙站在对面十五六步,铜铃眼轻蔑地盯着他,用打雷似的大嗓门问:“你叫林彦?”

    他已稳定下来了,情绪已逐渐放松,勇气也慢慢地增涨。置之死地而后生,情势已逼得他将生死置于度外,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决难逃过这次大劫。

    他淡淡一笑,不加理睬,镇静地徐徐拔出冷电四射的冷虹剑,若无其事地轻轻用衣袖拂拭剑身。

    毒龙的脸上傲笑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吓死人的怒容,再次沉声问“你是狂剑的弟子?回答。”

    他仍然不加理睬,屹立重围中点尘不惊,从容弹剑高歌:“傲啸江湖胆气豪,锄奸诛恶如刈蒿;腰横三尺龙泉剑.元凶首恶誓不饶”

    “上去几个人剁了他!”毒龙怒吼。“哈哈哈哈”他仰天狂笑。

    毒龙举手止住闻声踱出的四名爪牙,厉声问:“小辈,你笑什么?”

    “笑你。”他大声笑。

    “大爷有何好笑?”

    “你是不是宇内十一高手中的一个?”

    “不错。谁不知太爷是五龙?”

    “对付我一个初闯江湖的小人物,你有脸下令群殴?”

    “小辈你”“林某当你这么多爪牙面前向你挑战,你敢不敢与在下公平决斗?”

    “哈哈!你想用武林规矩来向我决斗?”

    “不错。”他不假思索地大声答。可是,话一出口,他知道上当了。

    “好,我答应你。”毒龙狞笑着说:“你说吧。我,江湖一代高手,武林至尊,你一个后生晚辈要找我决斗,按规矩你得通过多少考验?”

    “这”“你说不出来,也不懂。现在,你必须与本座的门下士交手,这是第一关;如果你胜了,必须与本座的亲信子弟拼斗,这是第二关;最后,是与本座的亲朋故旧较量。你能通过这三关,才配与太爷公平决斗。”

    “好,林某候教。”他豪气飞扬他说。至少,目前不会受到混战围攻的恶劣情势所困。

    “有种。”毒龙说,举手一挥。

    “傻瓜!”宅院方向突然传来高亢的叫声,音调高,但相当悦耳。

    走狗们大吃一惊。毒龙怒吼:“谁负责那一面的警戒,我要砍掉他的脑袋。”

    原来堵住柴门方向的十余名爪牙,已飞快地入屋上房,穷搜发话的人。

    “好像是女人的声音。统领,恐怕是四海游龙的孙女。”一名黑衣煞星向毒龙说:“或者是白衣修罗。”

    “那丫头有多大?叫声不会如此高亢的。”毒龙说:“你去一趟,把这个人给我搜出来剥了他,可恶。”

    这一打岔,无形中在林彦身后开放了一条活路。

    出来的是两个壮实的大汉,两把钢刀左右一分。右首那人拍拍刀身叫:“小辈纳命来,乾坤双煞要你的命。”

    林彦徐徐举剑,朝天一柱双目注视着剑愕,屹立如山。

    “是生死相决吗?”他问。

    “那还用说?认命吧,小辈。”

    “上!”他吐出一个字。

    乾煞一声狂笑,凶猛地扑上,招发“狂鹰展翼”人刀俱进抢攻上盘。坤煞也在同一瞬间贴地盘进,刀沉力猛来一记龙归沧海,像是无数钢刀同向下盘招呼,两方齐进一上一下,配合得天衣无缝,攻势空前猛烈。

    林彦直待钢刀近身,方展开反击,冷虹剑先向右拂,但见剑虹一闪即没,身形如风车疾转,来一记美妙的原地侧翻腾,快逾电光石火。人影倏止,恶斗立即结束,一招决生死,看清其中变化的人少之又少。

    乾煞的刀脱手掷出三丈外,是顺势飞走的,人踉跄张臂前冲,从林彦的身前冲过,脸部自嘴唇至眉心,被剑尖从下至上剖开一条大缝,冲出五六步砰然倒地。

    坤煞仆伏在林彦的左后方,背心也裂开了,鲜血狂涌。

    林彦的剑仍然保持朝天一柱式,向前跨出五步,神色庄严地说:“毒龙,不要叫这些人枉送性命,你为何不亲自出来与在下生死相决?”

    毒龙脸色一变,先前轻蔑的神色一扫而空,向前跨出一步。两名煞星同时伸手相阻,右面的煞星低声说:“大哥不可操之过急,咱们先出去消耗他的精力”

    “不,那很危险,这小辈的剑法神之又神,你们恐怕挡他不住。”毒龙也低声说。

    “不然,咱们用游斗,再神的剑法也无用武之地。”

    “好,小心了,愚兄要好好留意他的剑路家数。”

    两煞星拔剑而出,在十步左右并肩而立。

    “天蓝星周豪。”右首的煞星击剑亮名号。

    “地煞星俞勇。”

    “江南林彦。”他也自报名号。

    “生死相决。”两煞星同时大叫,待剑行礼。

    “死而后已。”他庄严地说,献剑行礼,客气地以晚辈自居,风度极佳。礼毕,一声有僭,进步发招,虚点一剑向左移位。

    生死相决,有礼招而无让招。地煞星左移虚封,争取空门,林彦攻了三虚招,两煞星毫不客气地进手,一声低叱分别移位冲进,剑气骤发,电虹两面齐聚,奇快绝伦。

    林彦左旋疾退,迎击左首的地煞星,以攻还攻豪勇地攻出一招指天划地,前半招是封架,后半招是还以颜色,铮一声封开来剑,锋尖疾沉拂向地煞星的右膝。

    地煞星奸似鬼,闪身斜掠收腿退步,招变云封雾锁阻止林彦追击。天煞星一招走空,身形快如电闪般,招变飞星逐月追击林彦的右胁背,攻其所必救,以减少地煞星所受的压力,一退一进配合得宜。等林彦撤招反击,立即移位疾退,内力与剑术皆高人一等,轻易地便摆脱林彦的追击。

    两煞星此进彼退,不强行化招,不将招使老,一沾即走八方飘掠,果然把林彦牵制住了。

    一阵好斗,双方各展所学周旋,三丈内剑飞腾,罡风彻骨奇寒,但见人影飞旋,千百剑虹漫天彻地。

    三十招之后,林彦看透了对方的心意了。敌众我寡,他怎能允许对方用游斗来耗损他的精力?他体力犹虚,最怕对方用游斗耗他的体力。

    “我必须钉住一个人。”他智珠在握。

    他却不知,两煞星也正在计算他。

    背后的剑到了,地煞星的白虹贯日来势如电。他如果不放弃追击右侧方的天煞星,脊心或后颈可能被剑贯穿。他抓住机会右旋,铮一声冷虹剑反挥,接住了地煞星的白虹贯日。两人各向侧方退了一步,势均力敌。

    地煞星身形未定,林彦已一声低啸,行可怖的致命一击,一闪即至,狂澜十二式杀着出手,是时候了。

    糟!一阵头晕,用力过度大事不好。

    “挣!”这一记撞碰无可避免,剑势太快了。

    地煞星飞退八尺,脸色大变,手中剑缺了指头大一处崩口,注入内力的剑仍然挡不住林彦的雷霆一击。

    “铮铮铮!”接应的天煞星拼命接了林彦三剑,接一剑退两步,第三剑便倒冲八尺外,几乎摔倒。

    林彦也不好受,表面上看他占尽了上风,其实他心中叫苦,天地两煞星内力之浑厚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冷虹剑也发挥不了多少威力,每发一剑,便觉得眼冒金星,手脚发软,想加一分劲也力不从心,体内真气浮动,余毒离体但精力未复。

    他只能强提真力用上五成劲,剑法的威力大打折扣。几把硬拚,他虽把双煞星击退,自己也体内贼去楼空,再也无力追击了。

    “退!”毒龙的喝声及时传到。

    天煞星首先撤走,满头大汗到了毒龙身侧,喘息着说:“大哥,他并没有传闻那么可怕。”

    “你们太轻敌,为何硬拼?”毒龙问。

    “这小子太快,本来小弟准备用六合双绝阵杀他的,不幸被他先一步破解了聚攻的机楔。”

    “我该出去了,免得他屠杀咱们的弟兄。”毒龙说,举步而出。

    林彦柱剑屹立,默默地调和呼吸,喘息声隐约可闻,头晕目眩的感觉慢慢消失。他知道完了,真力不继,即使具有盖世奇功,体虚力弱一切徒然。

    “启禀统领,第三关请让属下以八卦剑阵杀他。”左方一名道装爪牙高叫,身侧的八九名道俗大汉跃然欲动。

    “免了.本座要亲自会他。”毒龙说。

    “天佑我!气上重楼。”林彦心中狂叫。他屹立原处,汗透重衣,脸上大汗如注。

    “你还能再战吗?”毒龙在丈外问,叉腰而立,像一座山一般雄壮,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林某已过了两关。”他硬着头皮说。

    “不错,你一招杀了乾坤双煞,三十招击败了本座的第一流高手天地两煞星,你是这三年来,本座所遇上的第一位高手,你比那些在江湖鬼混、浪得虚名的高手名宿强多了。”

    “夸奖夸奖。”

    “因此,本座对你刮目相看。”

    “好说好说,林某深感荣幸。”

    “你的剑路的确很像狂剑的手法,是他的门人吗?”

    “尊驾以为如何?”

    “是不是无关宏旨。你曾经向本座的下属逼讨虬须丐的消息。”

    “不错。”

    “虬须丐与狂剑交情不薄,你找他似乎名正言顺。”

    “在下曾说过是狂剑的弟子吗?”

    “不曾,但你并未否认。”

    “在下现在正式否认,师门岂可乱认的。”他大声说。他称荣昌为叔,叔与师是不同的,因此他向玉如说艺自家传,并无错误。其实,他的剑术的确出于荣叔传授,天痴传给他的只是神奇的内功,再说是将至刚与至柔两种气功铸于一炉,因而获得大成而已。任何神奇的剑术,如无内功相辅便毫无用处,近不了对方,攻不入剑网,一切免谈。

    “那么,你找虬须丐有何用意?”毒龙追问:“为恩?为仇?为敌?为友?”

    “那是在下的事。”

    “本座不管你的恩仇敌友,只告诉你那贱花子已经死了。”毒龙傲然地说。

    “是你杀他的?”林彦强抑心跳追问。他知道,这恶贼自命不凡,敢作敢当,不会掩饰自己的罪行灭自己的威风。

    “谁杀的无关宏旨。阁下,你很了得,本座正需要你这种人才,你愿与本座共享富贵吗?”

    “哈哈!尊驾做太监的奴才,居然妙想天开,想要林某做奴才的奴才,岂有此理。”

    “哈哈哈哈”毒龙仰天狂笑,声震九霄。

    “你笑什么?”

    “笑你。梁剥皮是什么东西?”毒龙向四周一指:“瞧本座这些弟兄,他们又岂是甘心雌伏的英雄好汉?告诉你,蛟龙蛰伏,为的是气候未成,咱们只不过利用梁剥皮,以便造成时势而已。你看看目前陕西的局面,在咱们帮助梁剥皮大肆搜刮下,人心惶惶四野骚然,时机一到,有人登高一呼群起反抗,那就是咱们龙飞九五风云际会的时候到了。老弟,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朱家皇朝眼看气数已尽,正是咱们草莽英雄江湖豪杰飞扬奋发逐鹿中原之时。

    兄弟以至诚邀你参加咱们的大举,共图富贵,老弟意下如何?”

    这一番话,说得林彦毛骨悚然,抽口凉气说:“你想谋天下夺社稷,用这种恶毒的手段,未免太可怕了。”

    “这有什么不对?”毒龙理直气壮地说:“当初朱洪武打江山,还不是利用焚香教白莲会,进行暴民裹胁的手段以造成时势?你以为”

    “在下以为你助纣为虐,残民以逞,罪该万死。”他忍不住厉声怒吼:“梁剥皮固然不是东西,你更是残忍恶毒的洪水猛兽”

    毒龙怒不可遏,拔出龙须刺怒吼道:“该死的东西!没有人敢对石某说这种话,不活剥了你,难消心头之恨,毙了你”怒吼声中,以雷霆万钧的声势冲到,龙须刺凶猛地点出,灵蛇吐信走中官无畏地排空切入,罡风骤发,力道如山,三尺六寸的龙须刺加上手臂的长度,威力远届八尺外,任何人也招架不住。

    林彦真力将竭,当然不会愚蠢得与毒龙斗力,他左闪易位避招,乘势切入反击,依然十分灵活,生死关头,他竭泽而渔用上全力,招出乱洒星罗反击毒龙的右胁要害。

    毒龙根本不理会他的剑,顺手一拂,龙须刺以惊人奇速,拂向他的冷虹剑。“挣”一声暴响,兵刃无可避免地接触,双方都快,变招已不可能了。

    林彦的剑向外荡,剑上真力有限,而龙须刺却不怕宝刀宝剑,一崩便开。他心中一懔,一咬牙,强提真力借势左旋,回风拂柳身剑合一再次反击,猛拂毒龙的肩背。

    “高明!”毒龙叫,迅捷地转身挥刺硬接,铮一声兵刃再次接触。

    林彦感到虎口一震,人随凶猛的震撼力斜飘八尺,糟了!身躯完全暴露在毒龙的刺下。

    毒龙心中大喜,这小子力竭啦!网中之鱼,何必急于到手?一声狂笑,来一记目中无人的泰山压顶。龙须刺又沉又重,可以当刀棍使用,也可当鞭抽击,这一刺击下,大石头也得炸裂。

    林彦临危不乱,乘势扭身仆倒,拚余力奋身滚转,滚向毒龙脚前,出其不意走险反击,像是用地堂刀法拚老命。

    走险的人有福了,拚命的人有时亦可获得幸运。剑以全速削绞,快速绝伦。毒龙真没料到他用这种拚老命的怪招,本能地向前跃起,身材高大反应没有林彦灵活,前跃应该是避招的最好方法。“嗤”一声怪响,右小腿肚被冷虹剑的锋刃扫过,裤管裂了一条缝,当堂出彩。假使慢一刹那,这条腿算是报销啦!

    林彦远出丈外,火速跃起转身,大阳穴青筋跳动,大汗如雨,虚脱的感觉几乎令他站立不牢。

    “你小子竟用这种恶劣的赖招。”毒龙怒吼:“太爷估高了你啦!纳命。”

    吼声中来势汹汹,一刺抽出。林彦心中叫苦。吃力地左闪右避,招架乏力,连闪七招,退出三四丈外,每一招皆危机.间不容发,险象横生。

    “挣挣!”他又封了两刺,又退了丈余,脚下大乱。

    身后,突传来沉雷似的叱喝:“此路不通,不许退过来。”

    “抽掉他的皮!统领,拆了他的骨。”四周的走狗们兴奋欲狂,大叫着替主子助威。

    “铮铮铮!”又接了三刺,他头晕脑胀踉跄暴退,快要崩溃了。

    “不许插手!”毒龙大喝。

    已叫晚了,惨剧已生。原来林彦身后合围的六名走狗见林彦退到,背部暴露在他们的剑尖前,认为机会来了,不约而同挥剑偷袭。六支剑有先有后,两侧的人当然慢了些。

    林彦行将力竭,但求生的本能激发了他先天的生命潜能,生死关头,他神力骤生,背后剑气压体,他大吼一声,大旋身剑涌千朵白莲,临危拚命。

    “铮铮”剑吟震耳,罡风彻骨。

    “啊”惨号声刺耳,有人体冲出。

    人影急剧分开,三支剑翻滚着飞出三四丈外。

    “呔!”尚未静止的林彦再次怒吼,电虹再闪。

    三个稍晚到一刹那的人中,有两个是崂山双奇,被刚才三同伴中剑的可怖情景所惊,正向后急退,但仍然晚了一步,林彦的第二次狂攻光临,剑涛涌到。

    “哎”老二徐仲惊叫,滚倒开溜,右上臂裂了一条缝,肩部的三角肌也裂了口,伤得不轻。

    老三徐季稍幸运些,右腿外侧出现一个半寸深的创孔,发狂般侧射两丈外,着地屈膝便倒。

    最后一名走狗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右胁下挨了一剑,直贯内腑。六个人倒了四个半,一个是滚走的。

    这瞬间,抢救不及、怒火焚心的毒龙大吼着:“你该死一万次,打!”

    紫色的电芒破空而飞,稍远些的人无法看到,站在三丈内目力佳的人,仅可看到一丝淡淡的紫芒而已。

    林彦已到了虚脱境地,可怕的晕眩感无情地袭来,浑身力道尽失,唯一可用力的地方是右手的五指头,死死地握牢剑把不会自行松脱。感到天旋地转,呼吸困难,眼前金蝇乱飞。

    “我要崩散了!”他绝望地想,人向前一仆。

    搜屋的人正搜完屋内,正大搜屋外四周,要搜出先前叫“傻瓜”的人,林彦的右方,正是柴门把守人少的方向,那里的人正在搜屋四周。

    灰影来势如电,从柴门内飞射而至,快得不可思议,眨眼间便已到了林彦身旁。

    “我带你走!”灰影低叫,熟练地向下一挫,恰好接住倒下的林彦,肩起林彦从屋倒飞掠,去势如电射星飞。

    两名走狗刚从屋角奔出,大喝道:“什么人”

    “是我。”怪异的嗓音起自壁间,一座小暗门比狗洞略大些,钻出一个浑身青绿的妖怪,被散着长及腰部的青丝,半掩住面目,脸部还有一条掩住口鼻的绿巾,被在外面的宽大罩袍,青绿相间的条纹纵横交错,极为刺眼。但如果伏在草丛中,不留心的人走近也不易发现是人。怪人身材并不高,长而宽的大袖一挥,罡风乍起,噗噗两声闷响,分别将两名走狗震飞丈外,倒地便七孔流血。

    “快走。我掩护你们。”怪人用他那怪嗓子附叫,声音赫然与叫傻瓜的声音一样。

    灰影背着林彦一掠而过,奇快绝伦。林彦并未昏厥,人是清醒的,只是双目视而不见,浑身无法动弹而已。

    “又是兰花香。”他心中暗叫。

    绿袍怪人向侧掠走,向东面的山区撤,口中发出刺耳的鬼啸,宛若星跳丸掷。

    灰影向南奔,三两起落便窜入矮林茂草中冉冉而逝。

    追的人像鸦群,有些追逐灰影,有些狂追绿袍怪人。毒龙却不追赶,骇然叫:“这是什么陆地飞腾术?”

    一名走狗脱口叫:“追不上了,是无影门的移影换形轻功。那绿色的身影好怪,有点像豹窜术。”

    “是这栋宅院的主人,姓葛。”一名爪牙惊骇地说:“怪事,他怎么也是练家子?鬼才相信,不会是无影门的弟子吧?”

    “你认识那姓葛的人?”毒龙问。

    “怎不认识?这一带属下曾经前来查问多次,去年万里鹏反叛潜逃藏匿骊山,属下就负责清查这一带地面,所以认识。他是个逃户家属,家小三年前逃亡不知去向,北面那一带三百余亩田全充了公,只留下他孤零零一个老人,每半月须向县衙巡检衙门投验,谁也没料到他竟是个身怀绝学的人。”

    “杨总管。”毒龙大叫。

    正在搜查前面矮林的内堂大总管一剑三绝杨威,大声应喏着飞步而至,欠身抱拳说:

    “属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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