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魅影魔踪 > 第一章冥魔厉剑

第一章冥魔厉剑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端阳节一过,冬衣可以收入箱柜了。

    大太阳开始一天比一天炽热,正式进入盛夏,地里的麦苗拚命长,北面山区的雪已经形影俱消了。

    京都的脏乱,随夏日的到来而倍增。

    好在皇帝已离京快一年了,没有皇帝的京城,人减少了许多,十二卫御林军只剩下两卫而已。

    南北大官道,往来的车、马、轿、徒步旅客,却增加了许多,整条可容六车并行的大官道,旅客来来往往拥挤不堪。

    军运更是频繁,军需辎重车队昼夜往来奔驰。

    从京都南抵顺德府,这段数百里宽阔大官道,天天都在大塞,有车的旅客怨声载道,必须让有优先权的军车通行,民车只好夜间赶路。

    南方有战事,难怪军运忙。

    战事的重心在南京,正德皇帝目下就在南京逍遥快活。

    顺德府,是大塞车最严重的路段,因为军运要在这里分道,拆入至徐州的二级官道南下。

    这一带生活环境十分复杂,是京师、南京、山东、河南四省的交会点,适于隐伏江湖龙蛇。

    顺德府城市面十分繁荣,城高他深易守难攻,除了西关之外,南北两关不论昼夜,市街热闹,人流滚滚,龙蛇各显神通。

    申牌左右,天色尚早,一位年轻的旅客,风尘仆仆策马进入六福客栈的店门外广场,下马到了挂马栏,将组绳交给接待的店伙。

    “还有上房吧?”

    年轻旅客一面解马包,一面解鞘袋向店伙问:“旅客真多,我不想睡大统铺。”

    “客官请放心。”

    店伙牵着坐骑客气地回答:“旅客是很多,但睡大统铺的苦哈哈多,住上房的却少,还有五六间上房呢!客官辛苦,河南来?”

    “呵呵!怎知我从河南来?”

    “客官的官话带有中州腔。”

    “呵呵!猪对了。”年轻旅客一团和气:“其实咱们中州腔并不中,豫东与豫西的土味儿腔尾,各有不同韵味互不搭调,互相听起来也颇感吃力,因此两地的僻乡村老到了大城市,那股子土上头土脑味,实在令人气结。”

    “有人说是愣头愣脑”店伙突然发觉失言,脸一红,伸伸舌头做鬼脸,牵了坐骑开溜。

    这位年轻旅客,似已表明是河南人。

    其实用不着他自己有意无意地宣扬,店里的旅客流水簿上,必定登记他一切详细的旅行资料。

    落店或旅行,或者做小行商穿州过县,必须有两种合法证件:县级核发的路引(身分与旅行地区的通行证),和所携行囊物品的凭单(货物另需关卡的税单)。

    他在柜台登记的来处,路引上的确记载着河南开封府,去向目的地:京师,期限:两月,事由:探亲。

    只要有门路,想打听一个人的底细并无困难。

    柜台管事登记他的姓名是杨敏,二十三岁,姓名很普通,没留下多少印象,只是觉得这位开封府的刀笔师爷,人才一表,身材修伟,做专打官事的刀笔讼师,未免显得太年轻了些,做讼师,必须是老奸巨猾阴险狡桧的人精才能胜任。

    落后洗漱毕,天色尚早,他穿了天蓝色的长衫,柬发不戴冠,进城逛了一圈。

    城里没有城外热闹,街道宽阔商肆林立,市容可不怎么整洁,可能是人口增加过速的结果,乱丢垃圾的人太多。

    城内有一座称上山的大丘,大街绕山西端与府前街衔接,商个颇为繁盛。

    但府前街这一段不是商业区,商期中断,街两侧全是大户人家的宅院。逛街的人稀稀落落。

    每一座大宅,都有打手护院警卫,闲杂人等过往不会有问题,停下来探头探脑,即使这人不是满脸贼相,也将倒大相被接得半死。

    他施施然沿街信步游玩,背着手神态从容悠闲。

    经过府城十大名宅之一的田家大院,他仅有意无意地瞥了雄伟的院门楼一眼,目光扫过那位把门的粗壮如巨熊的大汉,便将目光投落在街上的行人身上,缓步从容地向府衙迈步。

    田家大宅的主人田家级大爷,是府城的十大仕绅之一,祖上曾经有功名,任职某一处二等县的县丞。这两代的人都进过府学合作附学生问e公费),因此列为“仕”绅,虽则并不符实。

    仕绅,是曾经获得功名的土人,也称结绅,比乡绅、豪绅的地位身分高出多多。

    功名,指曾经任官的人上人。

    三年大比参加廷试的举人公卿,只有高中第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三个人,可以赐给小功名,功名不是从天上乱掉下来的。

    田大爷也是府城的首富,而且是修桥补路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可是,大院内养了大批奴仆、歌舞妓、护院、打手、神气的诗女仆从。

    一个大善人,受到府城人士的尊敬,声誉地位甚隆,似乎不需养那么多闲人。

    把门的大汉,似乎没发现他的存在。

    当然,怎么看他也不像一个为非作歹的人。

    大院的后院不招待外客,别有洞天。

    房舍连厢接阁,比深如海的侯门,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使白昼进入其中,也不分东南西北,有若置身迷宫。

    二更天,后院的一栋大楼灯火辉煌,楼下的大厅更有百十盏明亮蝉纱灯笼,照耀得有如白昼。

    大厅真的大,设备华丽,八根大往,两面有廊,堂上设胡床锦褥、雕花漆金的矮脚长案,两侧另设胡床式雅座,可能的用途是招待次要贵宾的座位。

    堂下,中间是耀目闪亮的朱地,对面设锦帷,后面是铺红毡毯的乐伎席。

    朱他也称舞池,可供数十名歌舞伎起舞。

    外面,是遍设盆景或盆栽的中型院子,搭了目下最流行时兴的戏台,雕花画草五彩缤纷。

    正在演戏曲,女代们载歌载舞粉墨登场,五彩的灯光与百彩戏服,令人目迷五色,丝竹琶筝八音齐奏,令人沉醉在天籁似的旋律中。

    居然有恃女不时用卿筒,喷出沁人心脾的香雾。

    正所谓声、色、香俱全,极尽奢华。

    由于楼在房舍深处,四周华屋围绕,所以尽管丝竹悦耳,钟鼓齐鸣,邻屋决不可能听到声息,除非深入堂奥,不然绝难知道这里出了什么事故。

    看戏的雅座有三列,上面撑以彩棚,可知白天也可演戏,甚至雨天也可观赏演出。

    主座除了三位主人之外,客座有五位男女贵宾,其他十余位侍女与小童,在一分伺候,毕恭毕敬。

    演戏的全是女的,男角皆由女的扮演。

    通常,大户人家的歌舞伎与优伶,不会买男优,有也仅限于妾重。

    而公设的教坊中,演戏的优伶则全是男的,不容许女的混迹其间,男份女装居然有些成为名角。

    戏台上,正火杂杂地演出全武行,那些美娇娘扮起武打的男角,扭扭捏捏玉拳粉腿齐飞,居然颇有着头,热闹得很。

    按理,这些贵宾该看文戏,或者歌舞剧,该以元曲四大传奇赏心悦目的。

    可是,欣赏的却是杂剧武戏。

    戏目颇为醒目:(黑旋风仗义流财。

    那位扮黑旋风李逢的女代,身材窈窕股型小,扮起大花脸黑旋风,委实有点不伦不类。

    扮浪子燕青的女代扮相俏巧,飞跃翻滚居然有章有法,十分俐落。

    两女正演至强娶弱女的新郎赵都巡进洞房,立即撕掉新娘与扮伴娘装,和新郎众豪奴大打出手,打得满台飞,热闹滚滚,把台下的观众注意力全引到台上来了。

    那时,水流梁山故事民间流传甚多,似乎每一州每一县,都有人编说水游故事,以表达对当政皇朝的不满,已经流行了两百多年。

    后续故事仍在不断编出,推陈出新情节于变万化。

    这出以元曲型式演出的杂剧,编剧出于皇朝的龙子龙孙手笔,太祖高皇帝的孙子,周定王的儿子周宪工朱有底他,是皇室两位宗室剧作家之一。他的堂叔宁献工朱权是另一位,朱元障的第十七位皇子。

    周宪王推出这出戏之后,另出了一出(豹子和尚自还俗,演花和尚鲁智深被宋江计逼还俗的故事。

    以后经过一百二十余年,据说才由明代武定侯郭勋,命门客搜罗梁山故事,以施耐庵笔名,辑成(水讲传)正式刊刻问世,举世哗然。

    接着,是金瓶梅接跟问世。

    但周宪王这两出剧的故事剧情,并没选辑在水讲传内,可知当时所流行的梁山故事,不知到底有多少种。

    剧情演至即将杀光赵都巡狗官全家,右后方贵宾座,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一个不清自来的贵宾。

    这人的左首,是一位花样年华,盛妆艳丽,浑身香喷喷的贵妇,大概看戏看得入了迷出了神,身旁多了一位男宾也浑然未觉。

    假使她有所发觉而转首察看,可能会吓得花容失色胆裂魂飞。

    那根本不是人,没具有人形,只有一双仔细才能分辨的湛湛双目,才可分辨出是人的眼睛。

    头罩、衣裤、靴是软软连线的丝绸所制成,绘了灰、暗红、淡青各种大条斑或不规则斜扭曲多角斑纹,没有五官,并在一起时,只是每块怪斑的组合,完全没有人的形态。

    创插在皮护腰上,另系了一只有同样斑纹的百宝囊,整个人传坐在铺了锦褥的交椅上,像一堆奇形怪状的零碎布料,怎么看也不像是人,只有那双神光炯炯的大眼睛象征是活物而已,同时这双眼眼也流露出阴森妖异的气氛。

    “好哇”当朝官赵都巡的人,被扮李逢的女优打倒时,台下叫好声大起,女贵宾们的欢呼娇嫩嗓音,最为高亢尖锐。

    毕竟人间还有天理,还有良知,虽是演戏,坏人被打倒时,仍可获得观众的欢呼。至于欢呼的人是好是坏,就无法估计了。依常理,坏人是不会为被杀的坏人欢呼的。

    鼓掌声随即在贵宾席响起,鼓得特别响亮。

    所有的目光,突然向鬼怪般的人集中。

    “啪啪啪”鬼怪仍在鼓掌。

    主客人男女,几乎同时惊跳起来。

    乐声倏隐,台上大乱,乐住们花容失色狼奔家穷,惊叫声中群鸟乱飞。

    “九州冥魔!”主人田大爷嘶声厉叫,迅疾地从长衫内拔出一把晶光四射的锋利匕首。

    没练过武,本城的大富豪,与任何江湖人无关的田大爷,居然用江湖口吻叫出对方的江湖绰号,传出去绝对无人敢于置信。

    田家鹦大爷已年近花甲,惊跳起来身手矫捷无比,虽则身材粗壮如熊,简直只能以轻灵如猿可比拟,手脚弹性之佳,决不比年轻人差多少。

    那把尺二匕首是一把小剑,宝光四射光可鉴人,匕身隐现龙纹,是传说中鱼肠一类小型主刃。

    九州冥魔身旁的青春贵妇,决不是深闺弱质,像豹子一样蹦起来,身形一起,右手的纤纤五指,已像魔爪般抓向九州冥魔的五官,她目标是双目。

    九州冥魔中止鼓掌,左手一抄,以更快一倍的奇速,扣住了贵妇的右手脉门,长身而起。

    “叭叭叭叭!”四记清脆的耳光声像连珠花炮爆炸。

    “飞天仙女”九州冥魔的洪亮叫声传出,飞掷而出的贵妇,像急剧飞舞的蝴蝶,向奔出棚外的贵宾飞砸。

    飞天仙女试图稳住身形,却劳而无功。

    田大爷虚晃一匕,飞出拥外发出惊恐的警啸。

    人的名,树的影。有些人的名号,真可以把胆小的人吓昏。

    三年前,山东济宁州名震江湖的黑道大蒙俄虎魏鸿,四十大寿大开寿筵的庆祝大典中,突然冒出一个自称九州冥魔,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怪物,向饿虎讨取半年前所做下的一笔罪案所获得的一万两银子赃款。

    饿虎不但否认罪案,而且策动上百位前来祝寿的三山五岳高手名宿,愤怒地群起而攻。

    结果,九州冥魔那把比常剑短了六寸,品质极普通的狭锋剑,杀掉了三十三个烽涌而上的高手名宿,伤了二十余名,把那些自以为天不怕地不怕的黑道群雄,杀得心胆俱寒作鸟兽散。

    九州冥魔带来一群鬼卒,不但搜出那一万两银子二十箱赃银,也搬走了俄虎地窖中的十余箱金珠,用船载了放舟远随。

    俄虎被打碎了右膝和左肘,后来不知躲到何处逃灾去了。

    不到三月,湖广黄州白道之雄神刀破浪黄霸先,不该逞强私刑执法,没收了大江一位私袅两船苏杭绸缎,杀死六个小混混,并没将私货做交黄州府衙,吞没了藏在江滨的别业地窟中。

    九州冥魔不知从何处获得消息,午夜出现在黄家大宅,剑毙七名高手,勒索了一千五百两黄金。

    神刀破浪也被剑毁丹田气机,成了平凡的人。

    这三年来,几乎每三四个月,便有一桩九州冥魔执行报复,或者勒索讨债的事故发生,受害人包括黑白道邪魔外道的大名鼎鼎人物。

    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受害的事主,一定做了某件亏心或伤天害理的事,被九州冥魔作为籍口,整治得灾情惨重。

    短短三年,九州冥魔赫然升入天下十大凶魔之林,排名已升至第六,行情仍在日渐攀升中。

    有人咒骂,有人要将他食肉寝皮。

    有人喝彩,也有人把他当成英雄。

    当然他不是英雄,是魔。

    九州冥魔的绰号,毫无疑问是他自己取的。

    这人是何来路?真面目如何?谁也不知道,因为他白天从不露面,夜间露面也奇形怪状不具人形,谁也没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田大爷是隐身大盗,作案时也不露本来面目。

    隐身大盗在天下各地作案,消息当然灵通,当然知道九州冥魔的事迹,因此不由自主大惊失色,不假思索冲口叫出九州冥魔的绰号。

    其实是不是真的九州冥魔,他并不知道,反正他心中有鬼,似乎已经知道九州冥魔是来找他的,他的确做了一些亏心事。

    他手中有匕首,竟不敢先下手为强,可能棚内不便施展,叫声中飞跃出棚。

    宅中一乱,抢出察看应变的十之七八是女人,男仆与打手们都在外面,不可能很快赶到。

    脚泊地刚转身扬匕待发,眼角已看到激光射到。

    五位男女贵宾身上没带兵刃,不可能在刹那间帮助他,而那位爪功非常了得的贵妇,已经被摔昏了。

    激光及体,彻骨裂肌的剑气像怒涛般涌到。

    生死关头,千锤百炼的反应是一匕急封。

    生死见交情,一位男贵宾总算够朋友,恰好从侧方吐出一记劈空掌,可远及丈外的无传掌劲“砰”一声击中九州冥魔的左胁。

    可裂石开碑,丈内可击碎碑石的掌劲,击中九州冥魔却没发生多少功效,仅将九州冥魔的身形,撼动了小幅度斜移些少而已。

    激光受到影响,也斜移三寸。

    “铮”一声暴响,匕首总算与剑尖接触。

    救命的三寸,好险。

    如果没斜移三寸,他的匕首不但封不住长驱直入的激光,而且右手小臂必定受到严重的伤害,不断也将鲜血淋漓。

    同一瞬间,抢救他的贵宾,被九州冥魔拂出的一掌,震出文外摔倒滚了一匝,爬起如飞而遁。

    同一刹那,他的匕首也震得脱手欲飞,浑雄猛烈的震力直撼右半身,气机有爆散现象“砰”一声大震,他被震得仰面便倒,倒翻一匝头晕目眩。

    “还不够好!”九州冥魔怪叫,剑仍化激光,如影附形跟到。

    生死关头,他全力卯上了,顾不了头晕目眩,循声将匕首掷出,同时一跃而起。

    超人的反应可圈可点,死中求生全凭经验争取生机。

    激光不理会掷来的匕首,向下一沉掠过他的腿例。

    “哎”一声惊叫,他斜飞下仆,左手一按地面,身形一滚斜窜而出,再一滚便消失在院侧的月洞门内。

    四位男女贵宾,已不知逃往何处去了。

    抢出的仆人与侍女,看到九州冥魔的魔鬼形象,斗志瞬即沉落,狂叫着重新从原路逃走了。

    九州冥魔也失了踪,全宅突然陷入死寂,有些地方的灯光已经熄灭,没有人声,没有人走动,各处门窗先后关闭,应变的防卫措施,可圈可点。

    不远处就是府衙,虽则夜间府衙仅有值夜的人,与几个值勤的捕决丁勇,不可能派大批人手前来干预。

    但在府衙旁作案,毕竟是犯忌的事,那会激怒官府,大举搜捕麻烦大了,全城戒严,什么事也别想干啦!

    田大爷不但有恃无恐,而且有意毙了九州冥魔为世除害,人都藏在暗处伺机而动,全宅成了处处有不测的巨大牢笼,可能步步杀机,机关埋伏遍布。

    鬼怪似的身影,在迷宫似的重门叠户中飘忽移动,无声无息,此隐彼现,一瓢一停,乍进乍退,光影摇曳,倍增恐怖。

    一处壁角的暗影中,数星光芒一闪即没,然后传出机簧击打声,和利器贯入墙壁的怪响。

    是梅花弯筒中的五枚劲矢,人影随矢扑出。

    鬼影一晃,修隐倏现,有飘一步,左掌扔出,电虹破空一闪即没。

    扑出的人身形一顿“咔”一声射出梅花中心最后一支劲矢,贯入上面的承尘,透板四寸左右,劲道极为猛烈,真可杀人于三丈外。

    “哎”一声厉叫“砰”一声大震,这人倒下了,是王贵宾中的一个身材高瘦中年人。

    鬼怪九州冥魔幻现在旁,一脚踏住中年人的咽喉,俯身伸手拔出这人赏人右鼠模部的一把六寸长、中型回风柳叶飞刀,在那人身上徐徐拭掉血迹,徐徐插入右小臂的护管插袋内,举动缓慢,若无其事。

    鼠暖部有利器贯入四寸,不但腿根的大筋受损,骨盆腔内必定内充血严重,如不及时抢救,老命难保。

    如果偏了两寸,命根子也将完了。

    鬼影一飘、再飘,隐没在一条走道的暗影里。

    “救我”这人嘶声求救,痛得嗓音完全走样。

    这座客厅非常宽广宏丽,家具豪华有如公侯宅第,蝉纱明灯只点了六盏,光度不佳。

    九州冥魔高坐在饰有虎皮的主座大环椅内,双手玩弄着一把制钱,成一串丢过来,再成贯丢过去,全厅响起制钱飞来飞去的叠砌声,清脆悦耳且有节拍。

    叩指一弹,飞出一枚洪武制钱。

    “啪”一声响,挂在两丈高的一盏蝉纱圆形灯笼,摔落堂下跌破了,幸好烛火一闪即灭,不会引起燃烧。

    少了一盏灯,光度又陪了些。

    光度愈暗,鬼怪的形象愈恐怖。

    “叮”一声脆响,另一枚制钱,击破了漆金雕架上的一只水晶八寸飞鹰。

    “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他的嗓音变了腔,幽幽地、森森地,令人入耳便毛发森立,一点也不像人声。

    “啪!”又跌破一只景德御窑出品的中型青花承露盆。

    “如果不出来讲因果,明晚我再来放火。宅中陈列有许多足以破家的禁品,顺德的陆知府会笑得牙关也将掉下来。好汉作事好汉当,阁下最好做一个好汉。”

    那只青花御窑承露盆,就是可破家的违禁品,只许皇家的宫苑拥有,只能在皇宫或王官陈列。

    八寸高的水晶飞鹰,也是百分之百违禁品,只能让官宦人家拥有,被查获可能被枷号示众十天八天。

    运气不好碰上一个是嫉恶如仇的酷吏,枷一天就枷死,不会活着卸枷,死活大权全握在执刑人手中。

    厢门悠然而启,飘入一朵彩云,幽香人鼻,轻灵地飘呀飘,彩裙也飘飘,脚下无声,像是离地五六寸,就那么悠然飘过来了。

    很美很美,而且年轻,瓜子脸蛋透着俏皮机伶,粉脸桃腮眉目如画,曲线玲拢引人遇思,那含蓄的一抹矜持微笑,动人而不动人情欲。

    是女贵宾两个中的一个,另一个被打得昏天黑地。

    “有讲因果的必要吗?大爷。”女郎在他的左前方丈外侧止步,日不转瞬凝视他的双目,似想捕捉他的眼神变化,也可能想看出他头罩内的双目外貌。

    “不能因为田大爷是隐身大盗,就不用说因果呀!”他安坐在大环椅内,等候对方突袭。

    “那就更不必说因果了,他本来就是盗呀!”

    “那就与我的看法不同啦!”

    “爷台的因果怎么讲?”

    “得等地来听。”

    “爷台认为我不配听?”

    “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伸伸懒腰,双手仍分握着制钱:“我只知道一切是非黑白,必须双方当事人当面说清。哦!小姑娘,你认为你配?”

    “我叫徐菡英,去年获得前辈赐赠绰号。”

    “啃!你多大了?闯了几年道?这么一位香扇坠似的小丫头就获得绰号,可喜可贺。”

    “目下名动天下的武林四女杰,并不比我大多少呀!她们只不过闯过早三四年,而且有辉煌的家世荫庇而已。”

    徐菡英流露出自负的神情,居然抬手拍拍曲线动人的酥胸:“我的剑术武功,决不比四女杰差。有一天,我会找她们较量较量。”

    “武林四女杰早些天在江西同时现踪,大闹情爱纠纷,你去找她们吧!这里的事你别管,除非你与见我生财田大爷有过命的交情。”

    “我和田大爷的爱女有交情,今晚来她家见识见识演戏曲的。

    为朋友两助插刀,我哪能袖手旁观隔岸观火呀?我神针织女日后还能在江湖充人样?”

    “哦!你就是那位被称为江湖新秀,一鸣惊人的神针织女?失敬失敬。”他说话的口气,却毫无敬意。

    “我的无影神针百发百中。”

    “也许吧!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你这么一位漂亮美丽、年轻灵秀的人见人爱大姑娘,眼高于顶雄心勃勃,怎么就笨得被绰号捆死了?”他坐得更舒坦自在,说的话嘲弄味十足。

    “你说什么?”大姑娘听了上半部话,乐得眉开眼笑,听完可就黛眉一挑大发娇嗔啦!

    “那种烂绰号,烂得不能再烂了,你居然欢天喜地承受,拿来当活宝洋洋自得,喷喷喷!替你赠绰号的人有意坑你,知道吗?”

    “你你胡说”大姑娘气得跳脚。

    “我问你,如果出了一个以牛郎为绰号的人,就算是仇人吧!一旦碰了头见了面,你们是前生注定,不要错过大好姻缘呢!抑或是欢喜冤家,你杀我的牛,我撕你的布?闹翻消息传出江湖,谁还敢追求你呀?似乎天注定你们牛郎织女该结大好姻缘,不管他是不是你的仇敌。大姑娘,笑不出来了吧?”

    大姑娘一愣一愣地,半张着可爱的小嘴引人发噱,似在思索地的话意。

    “好吧!我有个好主意。”他拍拍膝盖表示高兴,也的确在眼神中流露出热烈神采:

    “可以说是妙主意。”

    “你说什么?”大姑娘傻傻地问,显然只顾思索,没听清他的话。

    “我说,我有个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

    “你美得像像西子王墙不,美得像织女好了,大方亮丽而且慧黠俏皮,人见人爱,我也不例外。好,我改绰号,改九州牛不,改四海牛郎好了。对,四海牛郎,牛郎配织女是仙配,你是我的”

    “该死的!你可恶”大姑娘火冒三千丈,食中二指向前虚空猛点,指劲丝丝锐啸,是可以外发伤人,甚至外发杀人的神奇指力,相距丈外她坦然出指遥攻,可知对自己的修为极具信心。

    以大姑娘的年岁估计,从娘胎里练起,也不过练了十五六或十六八年,怎么可能练至内功可外发伤人境界?那是不可能的事。

    大姑娘有意卖弄,以神奥轻功步步生莲身法,似是虚空飘浮接近的示威性表现看来,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那得下半甲子或者四十年苦功,才能获致的成就。如果天资不足,修一千年也是枉然。

    沉重的虎皮交椅,突然拔移侧方近尺,似乎与指劲相配合得恰到好处,指劲破空,交椅斜移,速度相等。

    这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虎皮交椅是自南越运回的紫檀木所制,重达百斤以上,两个健仆搬动尚可胜任,一个人搬可就大感吃力了。

    人坐在椅内,仅双足前伸着地,向后撑挪尚有可能,拔升横移不可能。

    不可能发生的事,正陆续发生。

    “打打闹闹别有情趣我喜欢”他嬉皮笑脸,幸好恶劣的神态被头罩所掩盖不至于外露。

    “我要杀掉你”大姑娘真气疯了:“给你一针又两针先是左手一场,晶芒破空。

    接着右手伸出袖口急挥,两丝晶芒闪动。

    是不需用定向丝穗的飞针,目力超人的高手才能从侧方看到淡淡芒影,在前面,决不可能发现针的形影,所以称为无影神针。

    不可能发生的事又发生了。

    坐在交椅内挨针,似乎注定了必定遭殃,绝难躲避。

    “叮”一声脆响,他置在膝下的手掌向上一拂,斜抛起一枚制钱,奇准地挡住了飞针,针与钱向上一崩,散跌在他的脚下。

    “叮叮!”又飞起两枚制钱,同样准确地挡落了另两枚飞针。

    所冒的风险太大,他居然可以化不可能为可能。

    大手一伸,接住震落的一枚飞针。

    大姑娘大吃一惊,三枚飞针竟然被三枚飞钱所挡落,可能吗?

    大姑娘对自己飞针的信心大幅滑落。

    他将针举至眼前细察,不理会大姑娘的动静。

    针长四寸,前端三分之一粗一分,后端粗五厘,束紧部的弧度匀称柔和,可完全克服风阻与回风,打磨之精无与伦比。

    “你真大方。”他将针抛回给大姑娘:“每一枚需三两银子订制,比用丝穗定向的针贵三五倍。我猜,你的女工一定不太佳,使用这么粗长的针可想而知。不过,我不介意,我不需你替我缝缝补补你敢去?”

    大姑娘怎敢不走?彩影化虹飞遁。

    人坐在交椅内体积庞大,近在丈内全力发射飞针,竟然射不中庞大的目标,而且被抛上的制线奇准地-一击落,修为相差太远了,再不走肯定会遭殃。

    他没料到自负的大姑娘会敢于认栽遁走,一眨眼间,大姑娘已经到了厢门口。

    他跳起来,已慢了一刹那。

    一声剑鸣,他的剑向右下方外垂,整个人像一根斑副的大树桩,斜垂伸出一根光亮的垂枝,妖异的形象低人,难怪绰号称冥魔,所呈现的,确是魔鬼形象。

    “一剑一个,决不留情!”他可怕的怪嗓门,说出的每一个字皆有惊心动魄的魔力:

    “见我生财,这一剑你绝难幸免。”

    四面快步出来一二十个人,一个个咬牙切齿,刀举剑扬,很快地便围住堂下三方。

    见我生财田大爷,这次换用一把晶光闪烁的松纹精钢宝剑。

    一声冷叱,慕地风雷骤发。四支剑似早已取得默契,以半弧形阵势猛然汇聚,也像半弧形剑山间电似的猛压,剑团速度快而幻化为光虹,迸发的剑气如怒涛。

    怪异的形影扭曲、幻化、沉落、游走从四人的中心一掠而过,像是从腿缝中滑窜而出的白花蛇,但见斑纹一动即逝,地面已无蛇踪。

    目标消失,四剑走空,立即大回旋各自为战。

    “砰匍”两声沉震,中间的两人身形一旋便倒,各有一条小腿的肌肉,被割裂了一条大缝,痛楚把他们的精力勾消了。

    怪斑影又闪动了几次。

    他手中的划已失去剑的形态,而是一道幻变无常的炫光。

    “你喀”剩下的两个人,没抓住攻第二剑的机会,连怪影的实体也无法分辨,冷森森的锋利剑尖,已神乎其神地分别在他们的身躯进出。

    一个右外胯出现一个血孔,一个左肩尖的健壮三角肌被割裂,人分向两侧摔出、滑倒、滚转。

    人影倏止,电光石火似的瞬间接触,为制极暂,似也在同一瞬间结束。

    怪斑影重现回到原地,仍像木柱一样屹立,沾有血迹的剑也斜举垂在外侧原部位,似乎刚才并没发生任何事故,刚才电光石火似的搏斗只是幻象。

    “见我生财,你为何不上?可耻!”他那吓人的嗓音更吓人了:“不要叫你的爪牙和朋友送死,这是你我两人的事了。上!”

    见我生财田大爷脸都吓白了,竟然没有看清四个朋友是如何中剑的。

    众人气势快速沉落,但不得不咬紧牙关向前退进,没有人敢争先,刀剑平举一步步逼近。

    后堂门出来两个年近花甲的人,一佩刀一佩剑。

    “你们退!群殴反而多死几个人。”佩剑人急步枪近,插入挥手阻止众人逼进,也示意众人后退;另一手徐徐拔剑:“阁下的剑术超凡绝俗,神乎其神。老夫练了半甲子剑,自信颇有成就,一比一老夫就教高明,看是否领悟阁下剑术的神妙机契。老夫慧剑吕明安,请教尊驾高名上姓?”

    “九州冥魔,白天不用魔形露面,本冥魔从不通名。吕大剑客,好像你练的剑术叫伏魔慧剑。”

    “不错,禅门的主流剑术。”

    “狗屁!”他不屑地说。

    “什么意思?”慧剑吕明安大为不悦:“你说话怎么如此粗野?哼!”“本冥魔用的不是剑术。”

    “你”“你可算一代剑术宗师,误把本冥魔的格斗术称为剑术,无知。”

    “胡说八道。”

    “这是劲力、经验、技巧、勇气、信心,经过千锤百炼,所淬炼熔铸出来的杀人格斗术。你看,我的剑全长只有两尺四。所谓剑术,已经失传了八百年。”

    “你胡说些什么?”

    “八百年以前的剑术,是以四尺剑为发展准则的。劈山岳,绝江河;排云驭电,波开浪裂。好像剑术最后一位大师,是唐代的诗仙李太白。之后,没听人说过了。你们现在的所谓剑术,也称鬼画符。伏魔慧剑与达摩剑,好像都有四十八招。太极剑与玄天神剑,各有一百二十八招。你试过没有?”

    “试什么?”

    “试其中到底有多少招,可以攻坚钻隙,可以一剑把对手杀死的?”

    “这”慧剑吕明安一怔。“我的剑比鬼画符的剑,短了六寸。比也称雁翎刀的大剑,锋宽少一寸。所以,我使用的不是剑术,而是杀人术,出手没有什么招。你准备了,我把你这位剑术大师看成劲敌,准备一剑就杀死你。预备,我上了!”

    马步一动,剑徐向上升、前举,厅中似乎气温急剧下降,可以感觉出来的杀气风起云涌。

    他头罩上的双目,放射出来的幽光强烈了一倍。

    慧剑吕明安心中狂跳,掌心冒汗,感到手中的剑比平时重了许多,在对方的凌厉气势下压缩得活动不灵光,腿似乎不能以神意控制移动马步。

    但毕竟是宗师级的高手名宿,岂能心虚就打退堂鼓?

    一咬牙,马步滑进,剑尖随马步而动。

    真不妙,九州冥魔的剑尖突然幻化为星芒,以快十倍的速度射来,剑气压体。

    神意突然中断,手中剑本能地以锋尖迎接星芒。

    “挣”一声清鸣,剑气进爆形成小风暴。

    慧剑吕明安毕竟是一代宗师,真正经验丰富的老江湖,剑上一震感觉出剑尖向上暴升,便知不妙。

    不等剑上的震力传抵内腑,乘虎口欲裂的瞬间,弃剑仰面便倒,背一触地右滚三匝一跃而起,脱出困境。

    剑飞旋而起,激烈翻腾远出三大外“锋”一声撞中一根石厅柱,爆出一丛火星,反震坠地呼声银馆。

    九州冥魔也身形一顿,马步一沉。

    那位扬刀在旁戒备的老人,失去冲上的勇气。

    “想用内力毁我的剑?”九州冥魔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