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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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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朋友忽然寄给我一张晨报副刊,我就觉得有些特别,因为他是知道我懒得看这种东西的。但既然特别寄来了,姑且看题目罢:关于下面一束通信告读者们。署名是:志摩。哈哈,这是寄来和我开玩笑的,我想;赶紧翻转,便是几封信,这寄那,那寄这,看了几行,才知道似乎还是什么“闲话闲话”问题(2)。这问题我仅知道一点儿,就是曾在新潮社(3)看见陈源教授即西滢先生的信(4),说及我“捏造的事实,传布的‘流言’,本来已经说不胜说”不禁好笑;人就苦于不能将自己的灵魂砍成酱,因此能有记忆,也因此而有感慨或滑稽。记得首先根据了“流言”来判决杨荫榆事件即女师大风潮的,正是这位西滢先生,那大文便登在去年五月三十日发行的现代评论上。我不该生长“某籍”又在“某系”教书,所以也被归入“暗中挑剔风潮”(5)者之列,虽然他说还不相信,不过觉得可惜。在这里声明一句罢,以免读者的误解:“某系”云者,大约是指国文系,不是说研究系。

    那时我见了“流言”字样,曾经很愤然,立刻加以驳正,虽然也很自愧没有“十年读书十年养气的工夫”(6)。不料过了半年,这些“流言”却变成由我传布的了,自造自己的“流言”这真是自己掘坑埋自己,不必说聪明人,便是傻子也想不通。倘说这回的所谓“流言”并非关于“某籍某系”的,乃是关于不信“流言”的陈源教授的了,则我实在不知道陈教授有怎样的被捏造的事实和流言在社会上传布。说起来惭愧煞人,我不赴宴会,很少往来,也不奔走,也不结什么文艺学术的社团,实在最不合式于做捏造事实和传布流言的枢纽。只是弄弄笔墨是在所不免的,但也不肯以流言为根据,故意给它传布开来,虽然偶有些“耳食之言”(7),又大抵是无关大体的事;要是错了,即使月久年深,也决不惜追加订正,例如对于汪原放先生“已作古人”一案(8),其间竟隔了几乎有两年。——但这自然是只对于看过热风的读者说的。

    这几天,我的“捏言”罪案,仿佛只等于昙花一现了,一束通信的主要部分中,似乎也承情没有将我“流”进去,不过在后屁股的西滢致志摩是附带的对我的专论,虽然并非一案,却因为亲属关系而灭族,或文字狱的株连一般。灭族呀,株连呀,又有点“刑名师爷”(9)口吻了,其实这是事实,法家不过给他起了一个名,所谓“正人君子”是不肯说的,虽然不妨这样做。此外如甲对乙先用流言,后来却说乙制造流言这一类事“刑名师爷”的笔下就简括到只有两个字:“反噬”呜呼,这实在形容得痛快淋漓。然而古语说“察见渊鱼者不祥”(10),所以“刑名师爷”总没有好结果,这是我早经知道的。

    我猜想那位寄给我晨报副刊的朋友的意思了:来刺激我,讥讽我,通知我的,还是要我也说几句话呢?终于不得而知。好,好在现在正须还笔债,就用这一点事来搪塞一通罢,说话最方便的题目是鲁迅致bb,既非根据学理和事实(11)的论文,也不是“笑吟吟”的天才的讽刺(12),不过是私人通信而已,自己何尝愿意发表;无论怎么说,粪坑也好,毛厕(13)也好,决定与“人气”(14)无关。即不然,也是因为生气发热(15),被别人逼成的,正如别的副刊将被晨报副刊“逼死”(16)一样。我的镜子真可恨,照出来的总是要使陈源教授呕吐的东西,但若以赵子昂(17)——“是不是他?”——画马为例,自然恐怕正是我自己。自己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不过总得替bb想一想。现在不是要谈到西滢致志摩么,那可是极其危险的事,一不小心就要跌入“泥潭中”遇到“悻悻的狗”(18),暂时再也看不见“笑吟吟”至少,一关涉陈源两个字,你总不免要被公理家认为“某籍”“某系”“某党”“喽罗”“重女轻男”(19)等;而且还得小心记住,倘有人说过他是文士,是法兰斯,你便万不可再用“文士”或“法兰斯”(20)字样,否则,——自然,当然又有“某籍”等等的嫌疑了,我何必如此陷害无辜,鲁迅致bb决计不用,所以一直写到这里,还没有题目,且待写下去看罢。

    我先前不是刚说我没有“捏造事实”么?那封信里举的却有。说是我说他“同杨荫榆女士有亲戚朋友的关系,并且吃了她许多的酒饭”了,其实都不对。杨荫榆女士的善于请酒,我说过的,或者别人也说过,并且偶见于新闻上。现在的有些公论家,自以为中立,其实却偏,或者和事主倒有亲戚,朋友,同学,同乡,等等关系,甚至于叨光了酒饭,我也说过的。这不是明明白白的么,报社收津贴,连同业中也互讦过,但大家仍都自称为公论。至于陈教授和杨女士是亲戚而且吃了酒饭,那是陈教授自己连结起来的,我没有说曾经吃酒饭,也不能保证未曾吃酒饭,没有说他们是亲戚,也不能保证他们不是亲戚,大概不过是同乡罢,但只要不是“某籍”同乡有什么要紧呢。绍兴有“刑名师爷”绍兴人便都是“刑名师爷”的例,是只适用于绍兴的人们的。

    我有时泛论一般现状,而无意中触着了别人的伤疤,实在是非常抱歉的事。但这也是没法补救,除非我真去读书养气,一共廿年,被人们骗得老死牖下;或者自己甘心倒掉;或者遭了阴谋。即如上文虽然说明了他们是亲戚并不是我说的话,但因为列举的名词太多了“同乡”两字,也足以招人“生气”只要看自己愤然于“流言”中的“某籍”两字,就可想而知。照此看来,这一回的说“叭儿狗”(21)(莽原半月刊第一期),怕又有人猜想我是指着他自己,在那里“悻悻”了。其实我不过是泛论,说社会上有神似这个东西的人,因此多说些它的主人:阔人,太监,太太,小姐。本以为这足见我是泛论了,名人们现在那里还有肯跟太监的呢,但是有些人怕仍要忽略了这一层,各各认定了其中的主人之一,而以“叭儿狗”自命。时势实在艰难,我似乎只有专讲上帝,才可以免于危险,而这事又非我所长。但是,倘使所有的只是暴戾之气,还是让它尽量发出来罢“一群悻悻的狗”在后面也好,在对面也好。我也知道将什么之气都放在心里,脸上笔下却全都“笑吟吟”是极其好看的;可是掘不得,小小的挖一个洞,便什么之气都出来了。但其实这倒是真面目。

    第二种罪案是“近一些的一个例”陈教授曾“泛论图书馆的重要”“说孤桐先生在他未下台以前发表的两篇文章里,这一层‘他似乎没看到’。”我却轻轻地改为“听说孤桐先生倒是想到了这一节,曾经发表过文章,然而下台了,很可惜”了。而且还问道:“你看见吗,那刀笔吏(22)的笔尖?”“刀笔吏”是不会有漏洞的,我却与陈教授的原文不合,所以成了罪案,或者也就不成其为“刀笔吏”了罢。现代评论早已不见,全文无从查考,现在就据这一回的话,敬谨改正,为“据说孤桐先生在未下台以前发表的文章里竟也没想到;现在又下了台,目前无法补救了,很可惜”罢。这里附带地声明,我的文字中,大概是用别人的原文用引号,举大意用“据说”述听来的类似“流言”的用“听说”和晨报大将文例不相同。

    第三种罪案是关于我说“北大教授兼京师图书馆副馆长月薪至少五六百元的李四光”的事,据说已告了一年的假,假期内不支薪,副馆长的月薪又不过二百五十元。别一张晨副上又有本人的声明,话也差不多,不过说月薪确有五百元,只是他“只拿二百五十元”其余的“捐予图书馆购买某种书籍”了。此外还给我许多忠告,这使我非常感谢,但愿意奉还“文士”的称号(23),我是不属于这一类的。只是我以为告假和辞职不同,无论支薪与否,教授也仍然是教授,这是不待“刀笔吏”才能知道的。至于图书馆的月薪,我确信李教授(或副馆长)现在每月“只拿二百五十元”的现钱,是美国那面的;中国这面的一半,真说不定要拖欠到什么时候才有。但欠帐究竟也是钱,别人的兼差,大抵多是欠帐,连一半现钱也没有,可是早成了有些论客的口实了,虽然其缺点是在不肯及早捐出去。我想,如果此后每月必发,而以学校欠薪作比例,中国的一半是明年的正月间会有的,倘以教育部欠俸作比例,则须十七年正月间才有,那时购买书籍来,我一定就更正,只要我还在做“官僚”因为这容易得知,我也自信还有这样的记性,不至于今年忘了去年事。但是,倘若又被章士钊们革掉,那就莫明其妙,更正的事也只好作罢了。可是我所说的职衔和钱数,在今日却是事实。

    第四种的罪案是。陈源教授说“好了,不举例了。”

    为什么呢?大约是因为“本来已经说不胜说”或者是在矫正“打笔墨官司的时候,谁写得多,骂得下流,捏造得新奇就是谁的理由大”的恶习之故罢,所以就用三个例来概其全般,正如中国戏上用四个兵卒来象征十万大军一样。此后,就可以结束,漫骂——“正人君子”一定另有名称,但我不知道,只好暂用这加于“下流”人等的行为上的话——了。原文很可以做“正人君子”的真相的标本,删之可惜,扯下来粘在后面罢——

    “有人同我说,鲁迅先生缺乏的是一面大镜子,所以永远见不到他的尊容。我说他说错了。鲁迅先生的所以这样,正因为他有了一面大镜子。你听见过赵子昂——是不是他?——画马的故事罢?他要画一个姿势,就对镜伏地做出那个姿势来。鲁迅先生的文章也是对了他的大镜子写的,没有一句骂人的话不能应用在他自己的身上。要是你不信,我可以同你打一个赌。”

    这一段意思很了然,犹言我写马则自己就是马,写狗自己就是狗,说别人的缺点就是自己的缺点,写法兰斯自己就是法兰斯,说“臭毛厕”自己就是臭毛厕,说别人和杨荫榆女士同乡,就是自己和她同乡。赵子昂也实在可笑,要画马,看看真马就够了,何必定作畜生的姿势;他终于还是人,并不沦入马类,总算是侥幸的。不过赵子昂也是“某籍”所以这也许还是一种“流言”或自造,或那时的“正人君子”所造都说不定。这只能看作一种无稽之谈。倘若陈源教授似的信以为真,自己也照样做,则写法兰斯的时候坐下做一个法姿势,讲“孤桐先生”的时候立起作一个孤姿势,倒还堂哉皇哉;可是讲“粪车”(24)也就得伏地变成粪车,说“毛厕”即须翻身充当便所,未免连臭架子也有些失掉罢,虽然肚子里本来满是这样的货色。

    “不是有一次一个报馆访员称我们为‘文士’吗?鲁迅先生为了那名字几乎笑掉了牙。可是后来某报天天鼓吹他是‘思想界的权威者’他倒又不笑了。

    “他没有一篇文章里不放几枝冷箭,但是他自己常常的说人‘放冷箭’,并且说‘放冷箭’是卑劣的行为。

    “他常常‘散布流言’和‘捏造事实’,如上面举出来的几个例,但是他自己又常常的骂人‘散布流言’‘捏造事实’,并且承认那样是‘下流’。

    “他常常的无故骂人,要是那人生气,他就说人家没有‘幽默’。可是要是有人侵犯了他一言半语,他就跳到半天空,骂得你体无完肤——还不肯罢休。”

    这是根据了三条例和一个赵子昂故事的结论。其实是称别个为“文士”我也笑,称我为“思想界的权威者”(25)我也笑,但牙却并非“笑掉”据说是“打掉”的,这较可以使他们快意些。至于“思想界的权威者”等等,我连夜梦里也没有想做过,无奈我和“鼓吹”的人不相识,无从劝止他,不像唱双簧的朋友,可以彼此心照;况且自然会有“文士”来骂倒,更无须自己费力。我也不想借这些头衔去发财发福,有了它于实利上是并无什么好处的。我也曾反对过将自己的小说采入教科书,怕的是教错了青年,记得曾在报上发表;

    (26)不过这本不是对上流人说的,他们当然不知道。冷箭呢,先是不肯的,后来也放过几枝,但总是对于先“放冷箭”用“流言”的如陈源教授之辈“请君入瓮”(27),也给他尝尝这滋味。不过虽然对于他们,也还是明说的时候多,例如语丝上的音乐(28)就说明是指徐志摩先生,我的籍和系和并非闲话也分明对西滢即陈源教授而发;此后也还要射,并无悔祸之心。至于署名,则去年以来只用一个,就是陈教授之所谓“鲁迅,即教育部佥事周树人”(29)就是。但在下半年,应将“教育部佥事”五字删去,因为被“孤桐先生”所革;今年却又变了“暂署佥事”(30)了,还未去做,然而豫备去做的,目的是在弄几文俸钱,因为我祖宗没有遗产,老婆没有奁田,文章又不值钱,只好以此暂且糊口。还有一个小目的,是在对于以我去年的免官为“痛快”者,给他一个不舒服,使他恨得扒耳搔腮,忍不住露出本相。至于“流言”则先已说过,正是陈源教授首先发明的专卖品,独有他听到过许多;在我呢,心术是看不见的东西,且勿说,我的躲在家里的生活即不利于作“捏言”的枢纽。剩下的只有“幽默”问题了,我又没有说过这些话,也没有主张过“幽默”也许将这两字连写,今天还算第一回。我对人是“骂人”人对我是“侵犯了一言半语”这真使我记起我的同乡“刑名师爷”来,而且还是弄着不正经的“出重出轻”的玩意儿的时候。这样看来,一面镜子确是该有的,无论生在那一县。还有罪状哩——

    “他常常挖苦别人家抄袭。有一个学生钞了沫若的几句诗,他老先生骂得刻骨镂心的痛快,可是他自己的中国小说史略,却就是根据日本人盐谷温的支那文学概论讲话里面的‘小说’一部分。其实拿人家的著述做你自己的蓝本,本可以原谅,只要你在书中有那样的声明,可是鲁迅先生就没有那样的声明。在我们看来,你自己做了不正当的事也就罢了,何苦再去挖苦一个可怜的学生,可是他还尽量的把人家刻薄。‘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本是自古已有的道理。”

    这“流言”早听到过了;后来见于闲话,说是“整大本的摽窃”但不直指我,而同时有些人的口头上,却相传是指我的中国小说史略。

    (31)我相信陈源教授是一定会干这样勾当的。但他既不指名,我也就只回敬他一通骂街,这可实在不止“侵犯了他一言半语”这回说出来了;我的“以小人之心”也没有猜错了“君子之腹”但那罪名却改为“做你自己的蓝本”了,比先前轻得多,仿佛比自谦为“一言半语”的“冷箭”钝了一点似的。盐谷氏(32)的书,确是我的参考书之一,我的小说史略二十八篇的第二篇,是根据它的,还有论红楼梦(33)的几点和一张贾氏系图,也是根据它的,但不过是大意,次序和意见就很不同。其他二十六篇,我都有我独立的准备,证据是和他的所说还时常相反。例如现有的汉人小说,他以为真,我以为假;唐人小说的分类他据森槐南(34),我却用我法。六朝小说他据汉魏丛书(35),我据别本及自己的辑本,这工夫曾经费去两年多,稿本有十册在这里(36);唐人小说他据谬误最多的唐人说荟(37),我是用太平广记(38)的,此外还一本一本搜起来。其余分量,取舍,考证的不同,尤难枚举。自然,大致是不能不同的,例如他说汉后有唐,唐后有宋,我也这样说,因为都以中国史实为“蓝本”我无法“捏造得新奇”虽然塞文狄斯的事实(39)和“四书”合成的时代也不妨创造。但我的意见,却以为似乎不可,因为历史和诗歌小说是两样的。诗歌小说虽有人说同是天才即不妨所见略同,所作相像,(40)但我以为究竟也以独创为贵;历史则是纪事,固然不当偷成书,但也不必全两样。说诗歌小说相类不妨,历史有几点近似便是“摽窃”那是“正人君子”的特别意见,只在以“一言半语”“侵犯”“鲁迅先生”时才适用的。好在盐谷氏的书听说(!)已有人译成(?)

    中文,两书的异点如何,怎样“整大本的摽窃”还是做“蓝本”不久(?)就可以明白了。在这以前,我以为恐怕连陈源教授自己也不知道这些底细,因为不过是听来的“耳食之言”不知道对不对?(盐谷教授的支那文学概论讲话的译本,今年夏天看见了,将五百余页的原书,译成了薄薄的一本,那小说一部份,和我的也无从对比了。广告上却道“选译”(41)。措辞实在聪明得很。十月十四日补记。)

    但我还要对于“一个学生钞了沫若的几句诗”这事说几句话;“骂得刻骨镂心的痛快”的,似乎并不是我。因为我于诗向不留心,所以也没有看过“沫若的诗”因此即更不知道别人的是否钞袭。陈源教授的那些话,说得坏一点,就是“捏造事实”故意挑拨别人对我的恶感,真可以说发挥着他的真本领。说得客气一点呢,他自说写这信时是在“发热”那一定是热度太高,发了昏,忘记装腔了,不幸显出本相;并且因为自己爬着,所以觉得我“跳到半天空”自己抓破了皮肤或者一向就破着,却以为被我“骂”破了。——但是,我在有意或无意中碰破了一角纸糊绅士服,那也许倒是有的;此后也保不定。彼此迎面而来,总不免要挤擦,碰磕,也并非“还不肯罢休”

    绅士的跳踉丑态,实在特别好看,因为历来隐藏蕴蓄着,所以一来就比下等人更浓厚。因这一回的放泄,我才悟到陈源教授大概是以为揭发叔华女士的剽窃小说图画的文章,也是我做的,(42)所以早就将“大盗”两字挂在“冷箭”上,射向“思想界的权威者”殊不知这也不是我做的,我并不看这些小说。“琵亚词侣”的画,我是爱看的,但是没有书,直到那“剽窃”问题发生后,才刺激我去买了一本artofa.beardsley来,化钱一元七。可怜教授的心目中所看见的并不是我的影,叫跳竟都白费了。遇见的“粪车”也是境由心造的,正是自己脑子里的货色,要吐的唾沫,还是静静的咽下去罢。

    太费纸张了,虽然我不至于娇贵到会发热,但也得赶紧的收梢。然而还得粘上一段大罪状——

    “据他自己的自传,他从民国元年便做了教育部的官,从没脱离过。所以袁世凯称帝,他在教育部,曹锟贿选(43),他在教育部,‘代表无耻的彭允彝(44)做总长,他也在教育部,甚而至于‘代表无耻的章士钊’免了他的职后,他还大嚷‘佥事这一个官儿倒也并不算怎样的“区区”’,怎样有人在那里钻谋补他的缺,怎样以为无足轻重的人是‘慷他人之慨’,如是如是,这样这样这像‘青年叛徒的领袖’吗?

    “其实一个人做官也不大要紧,做了官再装出这样的面孔来可叫人有些恶心吧了。

    “现在又有人送他‘土匪’的名号了。好一个‘土匪’。”

    苦心孤诣给我加了上去的“土匪”的恶名,这一回忽又否认了,可见唾沫还是静静的咽下去好,免得后来自己舐回去。但是“文士”别有慧心,那里会给我便宜呢,自然即代以自“袁世凯称帝”以来的罪恶,仿佛“称帝”“贿选”那类事,我既在教育部,即等于全由我一手包办似的。这是真的,从那时以来,我确没有带兵独立过,但我也没有冷笑云南起义(45),也没有希望国民军(46)失败;对于教育部,其实是脱离过两回,一是张勋复辟(47)时,一就是章士钊长部时,前一回以教授的一点才力自然不知道,后一回却忘却得有些离奇。我向来就“装出这样的面孔”不但毫不顾忌陈源教授可“有些恶心”对于“孤桐先生”也一样。要在我的面孔上寻出些有趣来,本来是没头脑的妄想,还是去看别的面孔罢。

    这类误解似乎不止陈源教授,有些人也往往如此,以为教员清高,官僚是卑下的。真所谓“得意忘形”“官僚官僚”的骂着。可悲的就在此,现在的骂官僚的人里面,到外国去炸大(48)过一回而且做教员的就很多:所谓“钻谋补他的缺”的也就是这一流,那时我说“佥事这一个官儿倒也并不算怎样的‘区区’”就为此人的乘机想做官而发,刺他一针,聊且快意,不提防竟又被陈教授“刻骨镂心”的记住了,也许又疑心我向他在“放冷箭”了罢。

    我并非因为自己是官僚,定要上侪于清高的教授之列,官僚的高下也因人而异,如所谓“孤桐先生”做官时办甲寅,佩服的人就很多,下台之后,听说更有生气了。而我“下台”时所做的文章,岂不是不但并不更有生气,还招了陈源教授的一顿“教训”(49),而且罪孽深重,延祸“面孔”了么?

    这是以文才和面孔言;至于从别一方面看,则官僚与教授就有“一丘之貉”之叹,这就是说:钱的来源。国家行政机关的事务官所得的所谓俸钱,国立学校的教授所得的所谓薪水,还不是同一来源,出于国库的么?在曹锟政府下做国立学校的教员,和做官的没有大区别。难道教员的是捐给了学校,所以特别清高了?袁世凯称帝时代,陈源教授或者还在外国的研究室里,是到了曹锟贿选前后才做教授的,比我到北京迟得多,福气也比我好得多。曹锟贿选,他做教授“代表无耻的彭允彝做总长”他做教授“甚而至于‘代表无耻的章士钊’做总长”他自然做教授,我可是被革掉了,甚而至于待到那“甚而至于‘代表无耻的章士钊’”不做总长了,他自然还做教授,归国以来,一帆风顺,一个小钉子也没有碰。这当然是因为有适宜的面孔,不“叫人有些恶心”之故喽。看他脸上既无我一样的可厌的“八字胡子”也可以说没有“官僚的神情”所以对于他的面孔,却连我也并没有什么大“恶心”而且仿佛还觉得有趣。这一类的面孔,只要再白胖一点,也许在中国就不可多得了。

    不免招我说几句费话的不过是他对镜装成的姿势和“爆发”出来的蕴蓄,但又即刻掩了起来,关上大门,据说“大约不再打这样的笔墨官司”了。前面的香车既经杳然,我且不做叫门的事,因为这些时候所遇到的大概不过几个家丁;而且已是往“国立北京女子师范大学复校纪念会”的时候了,就这样的算收束。

    二月一日。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六年二月八日语丝周刊第六十五期。

    (2)一九二五年女师大风潮中,章士钊在停办北京女子师范大学呈文里诬蔑女学生“不受检制。竟体忘形。啸聚男生。蔑视长上。”这期间陈西滢也曾在口头上侮辱女学生。而徐志摩在一九二六年一月十三日晨报副刊发表的“闲话”引出来的闲话一文,却恭维陈说:“西滢是分明私淑法朗士的,也不只写文章一件事——除了他对女性的态度,那是太忠贞了。”这就引起岂明(周作人)在同月二十日晨报副刊发表闲话的闲话之闲话一文,针对徐志摩说陈西滢“忠贞”于女性一点,揭发了陈侮辱女学生的话:“我知道在北京有两位新文化新文学的名人名教授,因为愤女师前途之棘,先章士钊,后杨荫榆而扬言于众曰:‘现在的女学生都可以叫局。’”于是在一月三十日晨报副刊上就发表有徐志摩的关于下面一束通信告读者们和陈西滢闲话的闲话之闲话引出来的几封信,共同对鲁迅进行攻击和诽谤。在陈西滢的这几封信中有两封致岂明的信,其中他自己承认“疑心先生骂的有我在里面”一面又加以辩解,并且一再说“先生兄弟两位”或“令兄鲁迅先生”把鲁迅也拉在一起。此外,在他的这几封信中还有一封题为致志摩的长信,内容全是对鲁迅的造谣和诬蔑,因此鲁迅写了这篇文章。

    (3)新潮社北京大学部分学生和教员组织的一个具有进步倾向的社团。一九一八年底成立。主要成员有傅斯年、罗家伦、杨振声、周作人等,曾出版新潮月刊(一九一九年一月创刊,一九二二年三月出至三卷二期停刊)、新潮丛书和新潮社文艺丛书。后来,由于主要成员的变化,逐渐右倾,无形解体。

    (4)指陈西滢给岂明的两封信中的第一信。参看本卷第209页注。

    (5)“暗中挑剔风潮”陈西滢攻击鲁迅等人的一句不通的话。

    参看本卷第80页注(8)。

    (6)“十年读书十年养气的工夫”这是李四光给晨报副刊编者徐志摩的信中所说的话。详见本篇注(23)。

    (7)“耳食之言”即传闻的话。语出史记六国年表序。

    (8)汪原放先生“已作古人”一案鲁迅在一九二四年一月二十八日晨报副刊上发表望勿“纠正”一文。其中说古书的标点者“汪原放君已经成了古人了”后知汪还健在,一九二五年九月二十四日在将该文编入热风时,特于篇末作了订正。汪原放,参看本卷第306页注(6)。

    (9)“刑名师爷”清代官署中承办刑事判牍的幕僚,叫“刑名师爷”一般善于舞文弄法,往往能左右人的祸福。当时绍兴籍的幕僚较多,因有“绍兴师爷”之称。陈西滢曾在致志摩中攻击鲁迅“是做了十几年官的刑名师爷”

    (10)“察见渊鱼者不祥”语见列子说符:“周谚有言:

    察见渊鱼者不祥;智料隐匿者有殃。”“察见渊鱼”比喻窥见别人心中的“隐匿”;“不祥”是指容易招来猜忌和祸患。

    (11)学理和事实这是陈西滢自我吹嘘的话。参看本卷第171页注(14)。

    (12)“笑吟吟”的天才的讽刺这是对徐志摩吹捧陈西滢的话所作的概括。参看本书有趣的消息及其注(17)。

    (13)毛厕这是陈西滢诬蔑女师大的话。参看本卷第80页注(10)。

    (14)“人气”岂明在闲话的闲话之闲话里曾针对陈西滢侮辱女学生的话说:“许多所谓绅士压根儿就没有一点人气,还亏他们恬然自居于正人之列。”陈西滢随即在致岂明中加以辩解,其中有“如果先生还有半分‘人气’”这样的话。

    (15)发热陈西滢在致志摩的末尾说:“昨晚因为写另一篇文章,睡迟了,今天似乎有些发热。今天写了这封信,已经疲乏了。”

    (16)“逼死”一九二五年十月一日,徐志摩接编晨报副刊。当天他就发表了一篇我为什么来办我想怎么办,文内说到陈西滢本来是最厌恶副刊的;但“为要处死副刊”反而赞成徐志摩来编晨报副刊,以便“第一步逼死别家的副刊,第二步掐死自己的副刊,从此人类可永免副刊的灾殃”

    (17)赵子昂(1254—1322)赵孟。肿影海荩n裾憬庑耍┤耍榛遥曰碇啤9赜谒淼墓适拢宕馍洞蠊勐肌肪硎醴a登题赵孟浴马图卷中有这样的记载:

    “(赵孟)尝据床学马滚尘状,管夫人自牖中窥之,政见一匹滚尘马。”

    (18)“悻悻的狗”陈西滢在致志摩中谩骂鲁迅说:“说起画像,忽然想起了本月二十三日京报副刊里林玉堂先生画的鲁迅先生打叭儿狗图。你看他面上八字胡子,头上皮帽,身上厚厚的一件大氅,很可以表出一个官僚的神情来。不过林先生的打叭儿狗的想像好像差一点。我以为最好的想像是鲁迅先生张着嘴立在泥潭中,后面立着一群悻悻的狗。”

    (19)“重女轻男”陈西滢在现代评论第二卷第三十八期(一九二五年八月二十九日)的闲话中谈到女师大风潮时说:“外国人说,中国人是重男轻女的。我看不见得吧。”

    (20)法兰斯通译法朗士。参看本卷第66页注(12)。陈西滢在现代评论第三卷第五十七、五十八期(一九二六年一月九日、十六日)连续发表两篇谈法朗士的闲话;徐志摩看到第一篇后,便在一月十三日晨报副刊发表的“闲话”引出来的闲话一文中称赞陈的文章和法朗士的文章同样“妩媚”又说他学法朗士已经“有根”了。参看本书无花的蔷薇第七节。

    (21)指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一文,后收入论文集坟。

    (22)刀笔吏古代书吏在办理文书时,经常要使用刀和笔两种工具(用笔写在竹简或木札上,有误则用刀削去),所以秦汉时的书吏被称为刀笔吏;后来它又转为一般舞文弄法的讼师的通称。陈西滢曾在致志摩中攻击鲁迅为“刀笔吏”

    (23)李四光在一九二六年二月一日晨报副刊发表一封给徐志摩的信,内容是关于京师图书馆副馆长月薪一事的声明。信末说:

    “我听说鲁迅先生是当代比较有希望的文士暗中希望有一天他自己查清事实,知道天下人不尽像鲁迅先生的镜子里照出来的模样。到那个时候,也许这个小小的动机,可以促鲁迅先生作十年读书,十年养气的工夫。也许中国因此可以产生一个真正的文士。”

    (24)“粪车”陈西滢在致志摩中说,他发表这几封信“总算是半年来朝晚被人攻击的一点回响,也可以证明我的容忍还没有到‘家’。现在忍不住的爆发了。譬如在一条又长又狭的胡同里,你的车跟着一辆粪车在慢慢的走,你虽然掩住了口鼻,还少不得心中要作恶,一到空旷的地方,你少不得唾两口口涎,呼两口气。我现在的情景正是那样。”

    (25)“思想界的权威者”一九二五年八月初,北京民报在京报、晨报刊登广告,宣传该报的“十二大特色”其中之一为“增加副刊”其中有“本报自八月五日起增加副刊一张,专登学术思想及文艺等,并特约中国思想界之权威者鲁迅诸先生随时为副刊撰著”等语。

    (26)秋士(孙伏园)在一九二四年一月十二日晨报副刊发表的关于鲁迅先生一文中说:“鲁迅先生所以对于呐喊再版迟迟不准许的原因,最重要的一个是他听说有几个中学堂的教师,竟在那儿用呐喊做课本,甚至给高小学生读的,这是他所极不愿意的,最不愿意的是竟有人给小孩读狂人日记。他说,他一听到呐喊在那儿给中小学生读以后,见了呐喊便讨厌,非但没有再版的必要,简直有让它绝版的必要,也没有再做这类小说的必要。”

    (27)“请君入瓮”唐代酷吏周兴的故事。资治通鉴唐则天后天授二年载:“或告文昌右丞周兴与丘神勣通谋,太后命来俊臣鞫之。俊臣与兴方推事对食,谓兴曰:‘囚多不承,当为何法?’兴曰:

    ‘此甚易耳!取大瓮,以炭四周炙之,令囚入中,何事不承!’俊臣乃索大瓮,火围如兴法,因起谓兴曰:‘有内状推兄,请兄入此瓮!’兴惶恐叩头服罪。”

    (28)音乐即“音乐”?,原载语丝第五期(一九二四年十二月十五日),后收入集外集;系针对语丝第三期(一九二四年十二月一日)徐志摩在他翻译的波特莱耳死尸一诗前所发的议论而作。

    (29)陈西滢在致志摩中说:“前面几封信里说起了几次周岂明先生的令兄:鲁迅,即教育部佥事周树人先生的名字。”

    (30)“暂署佥事”一九二六年一月十七日,教育部令鲁迅复佥事职。因为由教育部呈请北洋政府核准的命令在当时还未发表,所以是“暂署佥事”

    (31)陈西滢在现代评论第二卷第五十期(一九二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的闲话里,说当时著述界盛行“剽窃”或“抄袭”含沙射影地诬蔑作者说:“很不幸的,我们中国的批评家有时实在太宏傅了。他们俯伏了身躯,张大了眼睛,在地面上寻找窃贼,以致整大本的剽窃,他们倒往往视而不见。要举个例么?还是不说吧,我实在不敢再开罪‘思想界的权威’。”在致志摩里,他便明白地说作者的中国小说史略是抄袭日本盐谷温的支那文学概论讲话的。下文的“回敬他一通骂街”参看本卷第209页注。

    (32)盐谷氏指盐谷温(1878—1962),日本汉文学研究者,当时任东京大学教授。

    (33)红楼梦长篇小说,一百二十回,前八十回清代曹雪芹作,后四十回一般认为高鹗续作。

    (34)森槐南(1863—1911)日本汉文学研究者。他对唐人小说的分类,据盐谷温支那文学概论讲话第六章所述,共为三类:一、别传;二、异闻琐语;三、杂事。盐谷温则根据他所分类的第一类,再细分为别传、剑侠、艳情、神怪四种。

    (35)汉魏丛书明代何镗辑,内收汉魏六朝间遗书百种。

    现在通行的有清代王谟刻本八十六种。

    (36)指古小说钩沉。内收自周至隋散佚小说三十六种,是研究中国小说史的重要资料。

    (37)唐人说荟小说笔记丛书,共二十卷。旧有桃源居士辑本,凡一百四十四种;清代乾隆时山阴陈莲塘又从说郛等书中采入二十种,合为一百六十四种。内多小说,但删节和谬误很多,坊刻本又改名为唐代丛书。

    (38)太平广记类书,共五百卷。宋代李昉等奉敕纂辑。

    书成于太平兴国三年(978),内收六朝至宋代初年的小说、野史很多,引用书四百七十余种。

    (39)塞文狄斯通译塞万提斯。陈西滢在现代评论第二卷第四十八期(一九二五年十一月七日)的闲话里说:“有人游历西班牙,他的引导指了一个乞丐似的老人说,那就是写donquixote的cer-vantes(按即写堂吉诃德的塞万提斯)。听者惊诧道:塞文狄斯么?怎样你们的政府让他这样的穷困?引导者道:要是政府养了他,他就不写donquixote那样的作品了。”按在英国华兹(h.e.watts)所著的塞万提斯评传第十二章中,曾说及西班牙人托勒斯(m.torres)所记述的一个故事:一六一五年二月,托勒斯会见一些爱读塞万提斯著作的法国人,他愿意引导他们去看那个作者。他告诉他们说,塞万提斯年老了,很穷;于是一个人问道:西班牙为什么不用公款资助这样的人,使他富有些呢?又一个人说道:若是穷困逼迫他著书,那么愿上帝不要使他富有,他自己虽穷困,却可以用他的著作使世界富有。但托勒斯并未真的引导那些法国人去会塞万提斯。陈西滢关于塞万提斯的话完全是道听途说。

    (40)陈西滢在凌叔华的抄袭行为被揭发以后,曾在现代评论第二卷第五十期的闲话里隐约地为她辩解说:“至于文学,界限就不能这样的分明了。许多情感是人类所共有的,他们情之所至,发为诗歌,也免不了有许多共同之点。难道一定要说谁抄袭了谁才称心吗?”“‘剽窃’‘抄袭’的罪名,在文学里,我以为只可以压倒一般蠢才,却不能损伤天才作家的。至于伟大的天才,有几个不偶然的剽窃?不用说广义的他们心灵受了过去大作家的陶养,头脑里充满了过去大作家的思想,就狭义的说,举起例来也举不胜举。”

    (41)指陈彬的节译本,一九二六年三月朴社出版(以后另有孙俍工的全译本,开明书店出版)。

    (42)关于凌叔华剽窃小说图画的问题,晨报副刊自一九二五年十月一日起,由徐志摩主编,报头用了一幅敞胸半裸的西洋女人黑白画像,无署名,徐志摩在开场白我为什么来办我想怎么办中也未声明画的来源;只是在同日刊载的凌叔华所作小说中秋晚后的附记中,顺便说“副刊篇首广告的图案也都是凌女士的。”十月八日,京报副刊上登载了署名重余(陈学昭)的似曾相识的晨报副刊篇首图案,指出该画是剽窃英国画家琵亚词侣的。不久,现代评论第二卷第四十八期(一九二五年十一月七日)发表了凌叔华的小说花之寺,十一月十四日京报副刊又发表了署名晨牧的零零碎碎一则,暗指凌叔华的花之寺说:“挽近文学界抄袭手段日愈发达,现在某女士竟把柴霍甫的在消夏别墅抄窜来了。

    这样换汤不换药的小说,瞒得过世人的吗?”陈西滢疑心这两篇文章都是鲁迅所作。凌叔华,广东番禺人,小说家。陈西滢之妻。下文的琵亚词侣,又译毕亚兹莱(a.beardsley,1872—1898),英国画家。多用图案性的黑白线条描绘社会生活。鲁迅曾于一九二九年选印他的画集比亚兹莱画选(艺苑朝华第四辑)。

    (43)曹锟贿选参看本卷第66页注(7)。

    (44)彭允彝参看本卷第159页注(6)。“代表无耻”云云,是当时北大教授胡适抨击他的话(见努力周报第三十九期)。一九二五年八月,北京大学反对章士钊为教育总长,也宣布与教育部脱离关系。在北大十七教授致本校同事公函中,曾说章士钊“是彭允彝一样的无耻政客”所以陈西滢在这里有“代表无耻的章士钊”这样的反语。

    (45)云南起义蔡锷等为反对袁世凯称帝,在云南组织护国军,于一九一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发动讨袁起义,很快得到全国各省的响应,袁被迫于一九一六年三月二十二日取消帝制。

    (46)国民军当时冯玉祥统率的倾向进步的军队。冯原属北洋军阀中直系吴佩孚的一系;一九二四年十月第二次直奉战争中,他在前线与奉军妥协,通电主张停战,回师北京,举行“北京政变”囚禁总统曹锟,并将所部军队改组为国民军。

    (47)张勋复辟张勋(1854—1923),字少轩,江西奉新人,北洋军阀之一。一九一七年六月,他带兵从徐州到北京,七月一日与康有为等拥清废帝溥仪进行复辟。同月十二日即告失败。作者于七月三日与教育部别的几个部员同时愤而离职,乱平后于十六日返部。

    (48)炸大形容出国留学“镀金”后身价百倍。刘半农在奉答陈通伯先生兼答sss君及其前辈(一九二六年二月一日语丝第六十四期)中说:“吴稚晖先生说过,留学生好比是面筋,到西洋那大油锅里去一泡,马上就蓬蓬勃勃涨得其大无外。”

    (49)“教训”陈西滢在致岂明的第二封信中兼指鲁迅说:

    “因为先生们太不自量,更加得意忘形起来,所以给先生一个小小的教训。”